白颜渊低头在一边跟周衡玉嘟囔：“死人能有什么预兆，还指望那连环杀人魔提醒你一声要杀人了？”
周衡玉听了，眉眼一弯，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萧淇耳力惊人，明显也是听到了她的话，嘴角一抽，侧目看她一眼，又把头转回去。
死的这个小倌名叫璃香，平日与楼里众人的关系处理得不是特别好，而且牙尖嘴利，若是不小心被他抓着了把柄，他那个冷嘲热讽的劲能连着好几天。
他这回死了，倒是解掉不少人心里的暗恨，一堆人高兴还来不及，更不会主动凑上去帮他料理后事。
萧淇的面色有些凝重，这个璃香无亲无故，想查什么都无从下手。
白颜渊凑上去，捡起一根木棍把他的头拨来拨去。
周衡玉看不下去，刚要出声提醒她尊重一下死者，忽然听见她“咦”了一声。
萧淇与周衡玉同时看向她。
白颜渊用树枝戳了戳璃香的颈部，忽然说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人脖子上的皮好像有点不对劲。”
萧淇立即蹲下去查看，看着他伸手就要去碰璃香的脖子，白颜渊忽然就吓了一跳，赶紧掏出一只手套来，朝他扔过去：“道长，你戴着手套吧，省得沾上什么脏东西。”
萧淇神色不变，不动声色地带上了手套。
只剩下一副骨架连着皮的干尸，那画面绝对说不上让人感觉有多舒服。再加上现在是夏天，尸体自带的一些腐臭味直直就往人的鼻子里钻。
萧淇却浑然不觉，仿若置身无人之境，神色认真，像是封闭了五感一样，对任何事都没有一丝的反应。
白颜渊不得不佩服他意志力的强大，就在这呆了一会，她就开始有点接受不了熏天的臭气。
萧淇观察的很仔细，由于这个尸体还没让仵作来验，他也不便说些什么，只是璃香脖颈上的那道伤口让他颇为在意。
其他处的皮都是完好的，只有脖颈那里有了破损，有的地方发了紫，勉勉强强地与其他地方连着，因着现在是黑夜，而那皮又紧紧贴在骨架上，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样倒像是他在死之前曾经被人用绳子紧紧勒住，但是看璃香的死相，嘴巴大张，舌头还含在嘴里，他若是被用绳子活活绞死，舌头应该吊在外面才对。
萧淇皱紧了眉头。
他可没听说前面几具尸体脖子上有勒痕，仵作向来仔细，自然不会漏过这么重要的一点。
白颜渊见萧淇皱紧眉头，她提出了一个在场众人都十分疑惑的问题：“前面死的那几个人，脖子上有这圈勒痕没有？”
萧淇起身，神色淡淡：“看来只有等明天去官府一趟了。”
白颜渊笑哈哈的：“好啊好啊，我跟道长你一起去。”
周衡玉忽然打断：“阿倾，你确定要参与这个事？”
白颜渊耸肩：“反正我们也是为了玩的，在这多呆几天又有什么。”
“你哥让我最迟也要在下个月的月中把你送回去，你自己好好想想。”
周衡玉是赤月城之内为数不多的知道这一代教主与圣女关系的人。
白颜渊不以为意：“你放心吧，他的话向来不管用，我就算下下个月才回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周衡玉冷酷地笑：“他确实不会说你什么，只怕到时候受苦的是我。”
白颜渊拍着他的肩：“老兄，放心，怕什么，有我在呢。”
周衡玉以一个冷笑回应她。
萧淇被晾在一边，见那两人说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一个最后的结果，他也不恼，轻轻捋了捋拂尘，轻声说道：“不如由萧某先带二位公子去找家客栈休息休息，若是有要紧事先到客栈里再详谈。”
白颜渊一听，见有人给她台阶下立马就顺着滚了下来。
“诶，就是就是，小玉，走吧，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休息。”
听见白颜渊喊他“小玉”，他的眼瞳瞬间紧缩，猛然转头看她，双瞳之中氤氲着复杂而又遥远陌生的情绪。
白颜渊一愣：“小玉？”
周衡玉瞬间回神，收敛了眼中的情绪，完全忘了刚才竟然是在与人拌嘴，下意识地回应道：“好。”
萧淇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萧某落脚的地方可能还有空房，不如就让萧某为二位公子带路。”
白颜渊毫无异议，周衡玉都听白颜渊的。
走在半路上，周衡玉的目光越来越晦涩。
他自然是知道了白颜渊失去记忆，但并不知道原因在哪，白颜渊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肥啾盘旋在那家农户里久不愿离去。
他知道肥啾就是判断她与北炀的根据。
她一天又一天地长大了，他也一天又一天地在观察着，他曾经趁着无人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过，可她那一脸迷茫又恐惧的表情证明……她没有了记忆。
他曾怀疑过是肥啾和自己找错了人，可是一个当灵魂与灵魂的相遇碰撞发出火花的时候，所有的猜测与怀疑都将消失不见。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与怀念骗不了人的。
周衡玉相信了这个现实，可是那个一直护持着她的痴妄镜却不知所踪。
周衡玉说不上来有多开心，但也绝不难过，既然她变成了一张白纸，那就由他来执笔添上色彩，没有谁能阻止他，白颜渊她自己都不行。
他动了法力，篡改赤月城内所有人的记忆，顶了十殿阎罗之中三殿的位置。
这一世，她的身边有他就足够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白颜渊仅仅是去了中原一趟，就遇见了他誓死也要除掉的人。
萧淇，那个道士。
果然这一切都是宿命吗？
跟在白颜渊身后的周衡玉目光顿时变得深邃不可捉摸，命运这种东西，只能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啊。
白颜渊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牢牢盯着自己，扭头看去却没发现异样，只看见了心不在焉的周衡玉，她心中起疑却没说出来。
见白颜渊转过头去，周衡玉的一双眼睛又盯上了萧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