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一路飞檐走壁火速回府,一回府就先换了身看起来稳重可靠的衣裳,忐忑地在广陵郡王府里走来走去。
果然被段子恒料中,午时刚过,本该进宫去与皇帝和几位大臣议事的段弘就阴沉着那张原本就不怒自威的脸站在了广陵郡王府的门前,不上前敲门,甚至没跟门口的守卫说一句话,就死盯着广陵郡王府的大门静静地站着。
若换成是别人,广陵郡王府的守卫必定会将人撵走,可此时换成是段弘站在这里,就没人敢撵他走,两名守卫你推我我推你,却是谁都不敢上前问一句话,最后两人一合计就扭身入府,去通知荆风去了。
而秦渊回府之后只顾着慌张去了,根本就忘了要把这事儿告诉给荆风,因此荆风一听说段国公段弘就站在他们广陵郡王府的门前也是给吓了一跳,难得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情,飞快地跑去找秦渊去了。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从荆风口中得知段弘已到的消息,秦渊就一边念叨着“来了来了”一边往广陵郡王府的门外跑去。
眼瞅着就要跑到广陵郡王府的门口,秦渊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扭头问身后的荆风道:“怎么样?”
荆风满目狐疑地看着秦渊,不懂秦渊这话问得是什么。
秦渊恨铁不成钢似的瞪了荆风一眼:“你瞧爷这身打扮怎么样?够不够庄重?够不够稳重?”
荆风这才将秦渊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然后用他那刻板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郡王您是什么样子全京城都知道,现在才……”
“得了你闭嘴!”秦渊气得打断了荆风的话,转身就往广陵郡王府的大门口走去,“爷就不该问你!”
荆风的眼中闪过一抹委屈。
明明就是郡王自己问的,他不过说了句实话,怎么还怨上他了?
秦渊一路小跑到门口,一露面就先摆了个大大的笑容在脸上:“国公爷今儿怎么有空来啊?进去里面坐坐吗?”
斜睨了秦渊一眼,段弘一句话没说,只迈开脚往广陵郡王府里进。
秦渊谄笑着跟在段弘身后:“国公爷来找我有事?”
闻言段弘又斜睨了秦渊一眼,然后视线在广陵郡王府的某个屋顶上打了个转,沉声反问秦渊道:“你不知道?”
“呃……”秦渊摸摸鼻子,不敢说话。
龙行虎步地行走在广陵郡王府里,段弘就跟走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随意,进到堂屋就先秦渊一步坐了下来,完全不顾忌秦渊郡王的身份。
这会儿秦渊也不敢摆出郡王的架子来,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紧张得手足无措,见段弘坐下了,秦渊却也不敢坐,老老实实地站在段弘面前,等着受训似的。
将乖巧老实的秦渊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段弘重重地冷哼一声。
“骗了全天下人十几年,广陵郡王好本事!”
这话秦渊无法反驳,但秦渊还是说了一句话::“我不该瞒了南歌这么久,是我对不起她。”
“你就是廖五爷?”
没想到段弘会直击要害,秦渊登时就给吓得心肝乱颤:“国公爷何出此言?”
“哼!”段弘又是冷哼一声,“陛下兴许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母妃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至交好友,姓廖,终生未娶,无儿无女。”
秦渊的母妃是皇帝登基后经过采选入宫的,但在皇帝登基之前,段弘、皇帝和秦渊的母妃就是相识的,只不过交情不深,几面之缘罢了,段弘也是无意之间撞见了秦渊的母妃与廖氏前任当家之间的暧昧情愫,当时这事儿与段弘并无关系,段弘自然也没在意,谁成想秦渊的外祖父竟将女儿送到了宫中为妃。
入宫之后,秦渊的母妃与廖氏的前任当家就再无联系,这也着实让当时的暗影卫首领段弘暗松了一口气,只是段弘怎么也没想到廖氏的前任当家竟情深至此,终生未娶。
后来段弘也听说廖氏的前任当家收了个义子,前任当家去世后就将廖氏托付给了义子,段弘觉得秦渊的母妃那会儿已经去世,廖氏与皇室就再无瓜葛,他便不应该再去深究廖当家的私生活,于是又一件出乎段弘意料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不过就算当年知晓廖当家收的义子就是秦渊,段弘兴许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帝。
秦渊一怔,旋即笑道:“没想到国公爷竟然知道。”
“哼!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可比秦渊他们年长了二十几岁,那些与他们有关的陈年旧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有些值得在意,有些已经不值一提了。
秦渊撇撇嘴,小声地赔笑两声。
盯着小心拘谨的秦渊看了看,段弘突然起身走出堂屋,站在了堂屋门前的空地上:“出来。”
“啊?”茫然地看了看段弘,秦渊见段弘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得麻利地走出堂屋,“国公爷有什么吩咐?”
“你用什么兵器?”段弘瞥了眼别在秦渊腰间的折扇,“不是那把扇子。”
那扇子绝对不是秦渊最擅长使的兵器。
秦渊的心里打了个突,猛然发现他有些小看这位脾气火爆、个性粗狂的天宋第一武将了。
秦渊笑笑,坦诚道:“国公爷好眼力,我最擅长的兵器是剑。”
段弘挑眉:“左手剑?”
再次被段弘说中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秦渊却已经不觉得惊讶了:“正是,不知国公爷擅用哪种兵器?我叫人去取来。”
“长枪。”
“好。”点点头,秦渊就吩咐荆风去取一把剑和一杆长枪来,“我一直钦慕国公爷的高强武艺,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能与国公爷切磋,还请国公爷全力以赴。”
“当然。”段弘不假思索道。
一想起御书房里皇帝听到这件事时那得意的表情,段弘就恨不能宰了秦渊,怎么还会手下留情?
搔搔嘴角,秦渊干笑两声。
他有些后悔了,请国公爷全力以赴是因为他想知道他跟天宋第一武将比起来相差多少,但此时他突然觉得国公爷搞不好会“错手”杀了他,他可不可以临时改口,求国公爷手下留情?
不过这求情的话秦渊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真要让他说他也说不出口,等兵器到手,秦渊就摆开了架势。
“还请国公爷赐教。”
单手拎着长枪挽了几个枪花,段弘把长枪一甩,抬手冲秦渊勾了勾手指:“尽管放马过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突然就热血沸腾起来,秦渊挥剑就冲向段弘,一出手就直击要害,毫不留情。
段弘也不多话,提枪就挡。
陪段南歌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段弘和秦渊交手,段子恒见段南歌始终是一副眉眼带笑的轻松模样,便好奇地问道:“不担心他会受伤吗?”
“担心又能如何?”段南歌偏头看了段子恒一眼。
段子恒挑眉:“若担心就下去阻止。”
段南歌摇了摇头:“他不是受不得伤的人,我也不是看不得他受伤的人,何况这是他与国公爷之间的事情,我若插手,反倒不好。”
她若想拦国公爷,那一定可以拦得住,但秦渊多半不会愿意通过她的说服来获取国公爷的认同,在讨好她、讨好国公爷的事情上,秦渊是真心实意的,也下了不少功夫,甚至她所在意的每一个人秦渊都会多关照两分,秦渊愿意接纳她所接纳的人,也希望得到她所在意的人的认可,这份用心一直都是让她最心暖的。
段子恒盯着段南歌甜美的侧脸看了看,突然叹息一声,道:“算他秦渊走运,选中了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你。”
淡淡一笑,段南歌轻声道:“也是我走运,在京城这片地方遇上了独一无二的他。”
虽然陛下纵容国公爷,国公爷又对她千依百顺,可她到底还是天宋段国公的女儿,若想段国公府平安无事,那有些事情她是逃脱不开的。
一个人待在青竹居里细想自己的未来时,她也时常希望国公爷是书里所写的那种恶毒父亲,唯利是图、抛妻弃子,那样的话她就可以不管国公府的荣辱兴衰,只为她自己的将来打算,可国公爷待她太好,段子恒待她太好,这份羁绊已成,她在做出每一个决定之前就都要考虑到他们的安危。
想到这里,段南歌的视线就定在了秦渊身上,随着秦渊来来去去。
如果秦渊只是廖五爷该有多好……
突然有人从天而降,落在段南歌身边,声音轻柔地说道:“女孩子家不要整日愁眉苦脸的,会越来越难看的。”
段南歌给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年约不惑的男人站在她旁边,当男人低头看过来时,段南歌惊得瞪圆了眼睛。
“你是……”独孤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