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宴散,醉意微醺的秦渊还嫌今夜不够热闹似的,在宫门前闹着非要亲自护送段子萱回府,惹得段弘头疼不已,偏他的那些同僚们还火上浇油,一会儿这家的马车轮子卡住了,一会儿那家的马不肯走,一大群人都堵在宫门口看热闹。
段弘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与秦渊同行。
听着秦渊跟段弘之间驴唇不对马嘴的闲聊,马车里的段子萱真是快要哭了。
“娘,他、广陵郡王他该不会是对女儿……”
国公夫人狠瞪段子萱一眼,咬牙切齿道:“活该!谁叫你自作主张?”
段子萱红着眼委屈地说道:“怎么是自作主张?娘之前不也要我好生表现,给楚王留下个好印象吗?”
“我让你好好表现,让你强出风头了吗?简直是自作聪明!”国公夫人揉揉额角,“今日的宫宴上有多少未成家的皇亲公子?现在惹上了最难缠的广陵郡王,我看你怎么办!”
“娘,”段子萱扯着国公夫人的衣袖摇晃着,“女儿知道错了,求娘帮帮女儿,女儿才不要嫁给广陵郡王!他将来顶多就是个藩王,女儿才不要跟着他在封地过一辈子!”
广陵郡王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若不是陛下偏爱,他连个郡王的封号都得不着!几位皇子之中,唯有楚王才是陛下属意之人,也唯有楚王那样的人才是她的良人!
“你小声点儿!”国公夫人气得在段子萱的胳膊上拧了一把,“人就在外面,你不要命了!”
段子萱瑟缩一下,可怜兮兮地看着国公夫人:“娘……”
瞧见段子萱这副模样就心烦,国公夫人干脆闭上眼睛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不论如何都要绝了广陵郡王对萱儿的心思!
然而马车外的秦渊已经将段子萱母子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倒不是段子萱母女说话的声音太大,只是秦渊的耳力太好。
跟段弘胡搅蛮缠了一路,看着向来稳重自持的段弘一副有气无处撒的样子,秦渊就心情大好,待到国公府门前,秦渊更是摆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段子萱,一直目送段子萱踏进国公府的大门,秦渊才冲段弘挥挥手,潇洒离去,所去的方向正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楼天香楼的方向,气得段弘脸色铁青,衣袖一甩,愤然入府,将满腔怒气都撒在了段子萱母女身上。
而离去的秦渊打马拐过一个街角就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面具罩在脸上,纵身一跃就消失在夜色中。
玲珑阁里,云飞派出去跟踪段子萱的人也已经回来了,并且将段子萱在宫宴上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段南歌。
白茗听后气得满脸通红,义愤填膺道:“奴婢就说二小姐她没安好心!”
段南歌扬了扬嘴角,仿若无骨般歪躺在靠垫上:“她怎么就没安好心了?是她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段子萱说的没错啊,那把剑是她要段子萱转交给楚王的,段子萱做到了,只是段子萱选了个最佳时机,再加上月娇“擅自做主”编了谎话,以至于没有人相信那把剑是她要送给楚王的。
“她!”白茗一时语塞,明明心里就知道段子萱是有意抹黑段南歌,可偏偏又说不出段子萱明确的错处,这就叫人更加生气,“她阴险!”
一直都在段弘的书房里伺候着,白茗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段南歌被白茗逗笑,摇头道:“平日里瞧你冷冷清清的,怎么火气这么大?来,喝杯茶消消气。”
国公爷的书房到底是怎样一个不问世事的地方啊?才这么点事儿怎么就把白茗给气成这样了?瞧瞧这小脸红的。
“大小姐!”看着段南歌若无其事地递了一杯茶过来,白茗顿时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大小姐怎么就不气呢?
神情一凛,白茗突然扑到段南歌身上就捂住了段南歌的口鼻:“大小姐,是迷烟!”
段南歌的眼神一闪,转而笑盈盈地拿开了白茗的手:“你学得倒是快,不过这种时候,先保护好你自己。”
段南歌话才说话,就见白茗两眼一翻,咚的一声昏倒过去。
段南歌摇头失笑。
白茗光捂住别人的口鼻有什么用?倒是管一管她自己啊。
“啧啧啧,段大小姐身边的女婢怎么能够蠢到这种地步?爷可真替大小姐的安危感到担忧。”戴着面具的秦渊从敞开的屏门大摇大摆地走进玲珑阁,一身锦服,一把折扇,风度翩翩,“段大小姐这地方可真不错,适合过冬。”
这人段南歌是没见过,可顺风而来的气味却有些熟悉,虽然混了些酒气,但那一股独特的气味还是逃不开段南歌的鼻子,这人正是前几日闯入她闺房与她交过手的那个贼。
“你若还是来找我与楚王的定亲信物的,那就别白费力气了,那东西我交给国公爷了。”
“还是?”秦渊的脚步一顿,装傻道,“爷可是头一次来段国公府,大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头一次?”段南歌的眉梢轻挑,笑着从靠垫下摸出一块墨玉环佩,拎在手上摇来晃去,“那这东西一定不是你的喽?”
秦渊的眼神一亮,飞身扑过去就抢。
段南歌是躺着的,秦渊若想从她手上抢走环佩就要弯腰,而秦渊这一弯腰,段南歌就瞅准时机抬脚抵住秦渊的腰腹,使了个巧劲儿就将秦渊给蹬了出去。
秦渊大惊,赶忙伸出双手触地,顺势一个前滚翻就滚了出去。
“你不是病了吗?”秦渊扭头瞪着段南歌。
病了反应还这么快?难不成是装病?
段南歌打着转地甩着手上的墨玉环佩,笑得一脸得意,心中却暗暗疑惑。
他怎么知道她病了?他身上还带着酒气……难不成是刚参加了宫宴?可有资格入宫赴宴的人又怎么会亲自到她这里来做贼?
见段南歌有些走神,秦渊扬了扬嘴角,身形如电地窜到段南歌身边就一把擒住了段南歌的手腕,得意地看着一脸错愕的段南歌。
“爷看你还能用什么招数!”
单纯比力气,这女人可比不过他。
段南歌颇有些不悦地蹙眉,目不斜视地瞪着秦渊,眼中蓝光一闪就用一种极为奇妙的速度眨了下眼:“堂堂七尺男儿竟欺负一个病弱娇女,你还得意起来了?”
“还娇女,大小姐可真是大言不惭。”秦渊直愣愣地盯着段南歌那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一种奇妙的力量,叫人移不开眼。
段南歌抬起上身凑近秦渊,又眨了一下眼:“怎么?我不好看吗?不娇弱吗?”
秦渊突然觉得神思有些恍惚,段南歌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听起来却有些缥缈:“好看……娇弱……”
“那……你是谁?”再一次眨眼,段南歌的声音越发轻柔,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是……”关键时刻,秦渊的眼神突然猛地一震,错愕地看着段南歌,心中惊骇不已,“好你个妖女,连爷的魂儿也敢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