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段南歌本是不想回琼莹院,可秋心见怎么劝都劝不动段南歌,最后竟是哭了,段南歌见不得人哭,只好回去琼莹院。
可换好了衣裳躺在床上,段南歌翻来覆去了好半天都睡不着,躺得难受,到底还是偷偷摸摸地起床,披一件斗篷就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这几日段南歌的梳妆台上多了一个做工精美的檀木盒子,长方形,不大,里面摞着的是一张张铺展整齐的小纸条,这是秦渊见那海东青给段南歌传信还算干脆,于是不管是在晋骥还是去了江南,秦渊每日清早都要让那海东青回京一趟。
纸条的篇幅终究有限,秦渊写的字一日比一日多,每日必画的小狮子就越来越小,最后就只可怜巴巴地缩在下角,困倦地打着哈欠。
段南歌将这些纸条一张一张地取出来细看,因为纸条上的字数终究不多,因为已经反复看了记不清多少遍,所以这每一张纸条上的内容段南歌都背得下来,一字不差地印在脑子里,随时随地都能想起,可还是要看到那龙飞凤舞的字还那一只小狮子才能解了夜深人静时的浓烈相思。
纸条一共十一张,段南歌一张一张地取出来细看,再看一遍之后又一张一张地铺放回去,扣上盒盖,枕着盒子趴在了桌上。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鼓了鼓腮帮子,段南歌叹一声,“他再走几次就能习惯了吧……”
“你大晚上的不睡,一个人念叨什么呢?怪吓人的。”
轻挑的声音伴着突然袭来的冷风传入耳中,段南歌呆了呆,而后猛地抬头。
梳妆台正靠着窗边,此时紧闭的窗户已经被人推开一些,秦渊那张带着痞笑的脸正好对着段南歌。
眨眨眼,段南歌呆愣地望着秦渊。
眉眼一动,秦渊故作委屈地说道:“你的夫君星夜兼程地跑回来见你,差点儿跑断两条腿,你就用这样一副好像忘了你夫君长什么模样的神情来迎接爷吗?爷可真是……”
秦渊的话没说完,就见段南歌突然起身,身形一闪人就到了窗边,一把拉开窗户就翻窗跳了出来,动作一气呵成,快到秦渊都还没反应过来,段南歌已经整个落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缠住秦渊的腰身。
两具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形影相依,秦渊深感意外却不乏惊喜地看着段南歌的头顶,继续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完:“爷可真是受宠若惊……想爷了?”
“嗯,想了。”
轻笑一声,秦渊颇有些得意地调侃道:“先前是谁让爷半月再回,还撂下狠话说早回不见的?”
“后悔了,”靠在秦渊胸口,段南歌闷声闷气地说道,“就不该让你去。”
秦渊的嘴角高扬,眉飞眼笑:“嗯,爷以后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
秦渊突然觉得这一趟走得值了,小别胜新婚八成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岂料段南歌却仰起头瞪了秦渊一眼:“别宠我,都怪你把我宠成这样了!”
眉梢一挑,秦渊邪笑道:“这样?这样可不够,爷得把你宠得离开爷就活不下去了才行。”
北风吹过,秦渊这才想起他们还在外面,于是一把抱起段南歌就从窗户跳了进去。
关上窗,再走到床边坐下,秦渊始终没有放下段南歌,段南歌也不说要下去,赖在了秦渊身上,秦渊坐在床上,段南歌就坐在秦渊腿上。
从来都是秦渊追着段南歌寸步不离,头一回被段南歌黏上,秦渊的心都快要化了。
“这都子时了,怎么还没睡?”
仰脸看着秦渊,段南歌眉眼带笑道:“没人暖床,冷,睡不着。”
“这么冷?”痞痞一笑,秦渊扭身就把段南歌压在了床上,“成,爷给你暖暖。”
一番巫云楚雨,两人相拥而眠,直到日上三竿,房内的浓情温存才被白茗敲散。
“王妃,您醒了没有?”
白茗知道段南歌并不贪睡,只有熬了夜才会睡到日上三竿,因此白茗一早没见段南歌起,就以为段南歌是因为夜里记挂着殷嬷嬷而没能睡好,这会儿日上三竿,德灵院里又有了新状况,白茗只好敲响了寝房的门。
如白茗所料,段南歌醒了,一个时辰以前就醒了,可因为秦渊还在身畔睡着,所以段南歌就躺在一旁看着秦渊睡,看着看着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听到白茗敲门,段南歌才动了动,翻了个身坐起。
“醒了,”应了白茗一声,段南歌就捞起衣裳穿上,将中衣穿好才喊白茗进来,“进来吧。”
白茗这才推门而入,刚要开口,却又听段南歌嘱咐道:“小声点儿。”
白茗一愣,往床边瞄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双男人的靴子,顿时心中了然。
压低了声音,白茗对段南歌说道:“启禀王妃,殷嬷嬷一早醒了,人是清醒了过来,但却不肯吃喝。”
段南歌挑眉:“要见爷?”
白茗拧眉:“倒也没说要见王爷,云昭说殷嬷嬷就是不吃不喝,问什么也不答。”
“知道了,”段南歌穿上鞋,“我去看看。”
穿好了鞋段南歌就要起身,可屁股才刚抬起来,一条强而有力的手臂就从后面探了出来,勾住段南歌的腰腹又把人给勾了回去。
秦渊顺势起身,蹭到段南歌身后将段南歌紧紧抱住:“去哪儿?”
偏头在段南歌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秦渊的脑袋一伏就压在了段南歌的肩上,迷糊半睁的双眼又缓缓合上。
白茗连忙垂下头,退后两步。
瞥了眼还昏昏欲睡的秦渊,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温柔笑意:“你要是还困就再说会儿,我不睡了。”
“不行,”秦渊含糊不清地说道,“昨夜爷都给你暖床了,今儿你得陪爷睡个够。”
话音落,秦渊就把段南歌往床里拖。
段南歌无奈失笑,一边挣扎一边说道:“府里还有事要做,你自己睡!”
秦渊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道:“爷的府里还能有什么事要做?那些事让荆风和白茗去做。”
“你别闹了!”单纯比力气,段南歌一定是比不过秦渊,比武艺秦渊却又比段南歌技高一筹,段南歌的挣扎到底是没发挥什么作用,不一会儿就被彻底拖了进去。
手脚麻利地将段南歌才刚穿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扔出床帐,秦渊抱着段南歌重新躺好,得意道:“看你还怎么跑!”
段南歌哭笑不得,只好对白茗说道:“白茗,你让苏玉和苏音过去伺候。”
“是,奴婢知道了。”白茗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草草应一身转身就跑。
说起来王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明明就守在外间,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秦渊是真的没睡饱,虽然跟段南歌定下了十五日的期限,可秦渊归心似箭,每日只舍得睡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除了要跟三家碰面,还要跟能见着的廖氏管事见个面,若廖氏有什么相对难办的事情,秦渊还要给做个抉择,再然后就只拼命的赶路,尤其是最后一日,秦渊甚至嫌他的踏雪跑得慢,自己一路用轻功奔回来的,便是秦渊也觉得累极,要不然昨夜难得段南歌投怀送抱,秦渊又怎可能只是浅尝辄止?
因此这会儿抱回了段南歌,秦渊的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听着秦渊很快就和缓下来的呼吸声,段南歌心疼极了,偎进秦渊怀里就闭上了眼睛。
秦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黄昏,段南歌早就躺到腰酸背痛,此时正靠坐在床头,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察觉到身旁的秦渊动了动,段南歌就放下书,偏头看向秦渊,眉梢眼角都是缱绻的笑意。
“睡够了?”
“嗯。”懒懒地应一声,秦渊却又闭上了眼睛。
段南歌笑笑,手腕一翻就把书盖在了秦渊脸上:“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秦渊一手把书拿开扔出床帐,一手拉住段南歌用力一扯就将段南歌扯回怀里,扒开段南歌的衣领就凑头过去在段南歌的侧颈轻咬一口。
“嗯,吃点儿东西。”
这回段南歌可不依了,反手扣住秦渊的手腕就是一拧。
“疼疼疼!爷错了,爷这就起!”这女人,恃强凌弱!
段南歌先窜下床,然后才松开秦渊的手。
甩甩手,秦渊一脸委屈地看着段南歌。
又是白茗敲响了房门,得段南歌的允许后,白茗才推开门,却只迈步踏过门槛,没敢再往里走。
“启禀王妃,殷嬷嬷还是不肯吃东西。”
“一点没吃?”段南歌拧眉,“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床上的秦渊咋舌,念叨道:“殷嬷嬷殷嬷嬷,爷早上就听过这名字,怎么到了晚上还是她?这什么人啊?怎么……”
秦渊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后突然一把撩开床帐,瞪着眼睛喝问白茗道:“你说谁?!殷嬷嬷怎么了?!”
白茗不答,只看向段南歌。
段南歌走到床边,替秦渊拉好衣裳:“别慌,不是说了要带你去吗?”
秦渊从床上跳下来,一副慌张不知所措的模样:“南歌你见过殷嬷嬷了?殷嬷嬷怎么了?她病了吗?她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