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看着段南歌,秦渊眉眼带笑,目若悬珠:“这些鱼够你吃了吗?”
扫了眼还在岸上挣扎的鱼,段南歌的嘴角微抽:“十个我都够吃了。”
“爷厉不厉害?”伏在水中,秦渊的脸上俨然是一副讨赏的表情,怕段南歌听不明白似的,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不等段南歌回答,大泽湖里的男人们就不乐意了。
“爷您够了!您要跟夫人卿卿我我好歹也选个没人的地方啊!”有人在秦渊身后拍起大簇水花,水花落下,正好浇了秦渊满头满脸。
脸色一沉,秦渊扭头就扑了过去:“坏爷好事!”
见男人们又在湖里闹开了,段南歌赶忙起身后退,堪堪躲开溅起的水花。
男人们毕竟都老大不小了,闹了一会儿也就作罢,纷纷跃出水面,爬上湖岸。
见秦渊出水,段南歌就迎了上去,拿起一件外衫想给秦渊披上,可见秦渊从头到脚都滴着水,段南歌就又把那件外衫搭回了手臂上。
“他们已经生了火,你去火边烤烤,等身上干了再穿衣裳。”
“好,听你的。”岸边的鱼自有其他人料理,秦渊牵起段南歌的手,跟段南歌一起走到火堆旁。
没下水的两个男人在岸边燃起了三堆火,又不知道从哪儿拖来了几根拦腰断掉的粗壮树干,摆在火堆周围充当座椅,秦渊和段南歌走过去之后就寻了个地方挨着坐下。
“夫人。”廖三去他们行李里翻找出一些干爽的布巾,此时喊了段南歌一声就给段南歌扔了一块过去。
段南歌抬手接住飞来的布巾,而后就起身绕到秦渊身后,替秦渊擦拭被湖水浸湿的头发。
秦渊老老实实地坐着让段南歌擦,还伸手将段南歌随手扔在树干上的衣裳都理顺整齐,摆在一边。
两个人谁都没说一个字。
白鸾兰九的眼神闪了闪,突然走到段南歌身边,对段南歌说道:“夫人,让奴婢来吧。”
听到这话,不仅是秦渊和段南歌,连在火堆周围忙活的男人们全都一脸诧异地看向白鸾兰九。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来这么多人的主意,而且看这些人的神色她似乎说错了什么,白鸾兰九略略慌张起来。
不着痕迹地在秦渊的肩膀上捏了一下,段南歌转手就将布巾递给了白鸾兰九:“那你来吧。”
眉心微蹙,廖三看向秦渊,见秦渊微微摇头,廖三就偷偷给其他人比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都不要多管闲事。
其他人瞥见廖三的手势,纷纷收回视线,各忙各的,却忍不住频频瞄向段南歌和秦渊这边,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段南歌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将布巾交给了白鸾兰九之后,段南歌就坐回了秦渊身边,身子一软就靠在了秦渊肩上。
秦渊偏头看了看段南歌,眼中尽是笑意,而后握住段南歌的手,视线又转向了燃烧着的火堆。
这一次两个人之间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却仍旧是谁都没说一个字。
在秦渊的身上靠了一会儿,段南歌就起身离开,找什么东西似的在火堆旁绕来绕去,绕了一会儿就转脚走向更远的地方,再拐个弯就没了影子。
眼神一闪,白鸾兰九暗想时机到了。
不管将要做什么,她总得先跟眼前这个男人搭上话。
抬头望向段南歌消失的方向,白鸾兰九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开口,语气中还带着一点不安和忐忑:“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秦渊扭头看了看白鸾兰九,而后沉声答道:“说是香包掉了,找去了。”
“香包?”白鸾兰九眉心微蹙,担忧道,“是很贵重的香包吗?若不是,爷还是赶紧将夫人找回来吧,关外不比关内,不安全。”
秦渊满不在乎道:“无妨,随她去吧。”
白鸾兰九蹙眉。
从与这一对夫妻相遇之后,她觉得他们二人感情极好,应该是恩爱有加的,可这会儿这男人听说关外危险却仍由着自己的妻子单独行动,这究竟是信任还是不在乎?
阿爹说关内的男人最会花言巧语,不管他待你多好都不能信,因为一旦他们对你的新鲜劲儿过了,很快就会背叛。
暗自琢磨一番,白鸾兰九又问秦渊道:“奴婢跟着爷和夫人走了大半天了,却还不知道爷和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秦渊懒洋洋地回答道:“此行并没有定好的去处,只是来关外看看,四处碰碰运气。”
原本他跟南歌是这样打算的,毕竟贩卖外邦女奴的事情毫无头绪,他们也只能胡乱奔走,来碰碰运气,但如今他们带着一个白鸾兰九,那他们的目的地必然就是古野。
白鸾兰九娇笑一声,道:“敢来关外碰运气的天宋行商还真不多,奴婢长这么大也就只听说天宋廖氏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不过没想到奴婢没见着过廖氏,却先遇见爷了。”
闻言,秦渊扭头,挑起眉眼看着白鸾兰九,眼含笑意,那神情颇有几分风流之意:“你当真不知道爷是谁?”
白鸾兰九一愣,茫然地摇头,这茫然无知可当真不是装出来的。
秦渊低笑两声,对廖三说道:“廖三爷,给她说说咱们是打哪儿来的。”
“咱们还能从哪儿来?”姿势豪迈地坐在木桩上,廖三得意道,“咱们可不就是廖氏来的?除了咱们廖氏,还有谁敢在开春这会儿来关外闲晃?那来了都得被风沙给埋了去!”
关外之所以危险,除了偶尔成群结队来打劫的游牧部族和野生狼群以外,还有那一肆虐起来就势不可挡的风沙,在西北关外,若是遇上了劫匪或者狼群兴许还有可能全身而退,但若遇上大风沙,那别说全身而退,连活命都难。
白鸾兰九傻眼,呆愣愣地看着秦渊:“那爷您是……?”
“这还用问吗?”回答白鸾兰九的仍旧是廖三,“生得如此风流倜傥、丰毅俊朗,除了咱们廖氏的大当家廖五爷还能是谁?”
怔怔地看着秦渊,白鸾兰九心中大喜。
没想到竟让她遇见了廖五爷,这人虽不是天宋皇族,却也是天宋权贵,且在天宋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能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她一定就能帮助阿爹!
回过神来,白鸾兰九赶忙跪下,激动道:“今日幸得五爷相救,奴婢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日后奴婢定当做牛做马,好生报答爷和夫人,若有奴婢做得到的事情,爷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万死不辞!”
说着,白鸾兰九挑眼睨了秦渊一眼,明亮的眼神中带着一点点感激、一点点钦佩和一点点羞涩。
眉心一跳,秦渊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火堆,沉声道:“救你的是夫人,日后你好生照顾夫人便是。”
“是,”白鸾兰九干脆地应下,“奴婢谨遵爷的吩咐。”
端起碗喝一口水,秦渊暗自抱怨段南歌怎么还不回来。
就算要给白鸾兰九创造机会,也用不着创造这么长时间的机会吧?再往下他可未必耐得住性子。
秦渊正腹诽着,段南歌就像是掐算好了时间一般款步而来。
见到段南歌,秦渊暗松一口气,段南歌的人都还没走到近前,秦渊就向段南歌伸出了手:“香包找到了吗?”
段南歌摇头,搭上秦渊的手一扭身就在秦渊身边坐下,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开心:“没找到。”
瞧段南歌这模样可爱,秦渊情不自禁地伸手戳了戳段南歌鼓鼓的腮帮子:“找不见就找不见了,回家之后爷再给你买一个。”
段南歌转头看着秦渊,娇气道:“可我就喜欢那个。”
秦渊笑着摸了摸段南歌的头,柔声道:“那爷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也不是那个了。”段南歌扁嘴。
秦渊好脾气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爷就照办。”
段南歌本是装模作样,可一听这话,段南歌的眉眼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照办?”
“照办,”秦渊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说什么爷都照办。”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那你给我绣一个。”
“噗!”秦渊一惊,把刚含进嘴里的一口水全都喷了出去,“你说什么?”
段南歌笑得花枝乱颤,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我说,你给我绣一个香包。”
“……别闹,”秦渊剜了段南歌一眼,“爷这双手是拿算盘的,可拿不了绣花针。”
把眼睛一瞪,段南歌不满道:“你说话不算话!”
“爷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秦渊哭笑不得,暗骂自己嘴贱,竟被美色迷惑说了不该说的话。
段南歌不依不饶道:“你明明说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照办,廖三他们可都听见了!”
“他们听见什么了?”秦渊一个冷眼扫过去,正在看热闹的廖三等人齐齐移开视线,看天看低看湖面,可一个个那憋着笑的模样却让秦渊恨得牙根痒痒。
转回头看着段南歌,秦渊立刻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模样:“乖,换一个要求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