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灵旸这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叫白鸾兰九头疼地揉了揉额头,然后耐心地逐一回答叱灵旸,虽然白鸾兰九很不想回答这些根本就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她了解叱灵旸,若她今天不将他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他一定会没完没了,搞不好又要闹起来了。
见营帐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荆风就退了出去。
总觉得营帐里虽然没有什么暧昧气氛,但就是很不适合有第三个人存在。
营帐外,廖三早就笑弯了腰,荆风一出门,廖三就跟荆风分享起自己的感受:“我看那小子不是把白鸾兰九当成媳妇,这是当成亲娘了啊。”
白廖三一眼,荆风沉声道:“白鸾兰九是王妃身边的人,你别总逗她。”
“没关系没关系,”廖三不以为意道,“白鸾兰九不是那么小性子的女人,我若真的惹恼她了,她会直接挥起拳头来揍我,不会向王妃告状的。”
见廖三不以为意,荆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想廖三天真。
他们虽是一家人,可王妃本就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怜香惜玉之心,偏又是个十分护短的人,更重要的是王妃虽不常惩罚他们,却时常整治他们,王妃那整治人的手段可比惩罚更叫人无法忍受,廖三这是没吃过苦头才敢去招惹王妃身边的人。
因为要等白鸾兰九一起离开,所以廖三和荆风就站在营帐外面聊了起来,荆风寡言,大多时候自然就是廖三再说,可正聊在兴头上,两个人却同时噤声,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人……是不是诚义侯?”廖三抬手摸了摸下巴。
诚义侯朱财,祖上起就在江南做茶叶生意,当年皇帝从江南过时被朱财的父亲救过性命,成事之后就封了朱财的父亲为开国县公,却没有召进京城授予官职。朱财的父亲过世后,这爵位到了朱财这里降下一等,就成了侯位,而朱家也仍旧是在做茶叶生意,只是因着当年对皇帝的这份救命之恩在官僚之间也混了个风生水起。
“嗯,是诚义侯。”荆风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廖三却还疑惑着:“这诚义侯来军营里做什么?有猫腻不成?”
“没什么猫腻,”荆风兴致缺缺道,“只是前段时间王妃抓了个人进大牢,诚义侯就去吴王府拜见王爷,只是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那之后他就一直为了这事儿四处奔走,游说大小官吏帮他到王爷面前给说说情。”
“王妃抓了他家亲戚?犯的事儿严重吗?”若不严重还是给放了好。
“雷氏的人。”荆风的话说到这儿,廖三也就明白了。
“雷氏跟诚义侯还有瓜葛?”廖三的眉心紧拧。
总觉得这雷氏的人脉出乎意料地广啊,不是说那是个隐世家族吗?怎么还勾三搭四的?
荆风冷声道:“诚义侯说只是还一些恩情。”
“恩情?”廖三嗤笑一声,“鬼才信他!你在这儿等着白鸾兰九,我跟上去看看。”
“不必了,”荆风一把拉住兴致勃勃的廖三,而后挑起下巴指向某个方向,“简云在那儿。”
顺着荆风指出地方向,廖三果然就看到了简云,不由叹息一声,道:“王妃的布置一向周密,可叫我们失了许多乐趣。”
“不需要乐趣,”荆风斜了廖三一眼,“平平安安就好。”
斜睨着荆风,廖三打趣道:“你这话说得怎么像个老头子一样?”
荆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廖三。
远处,伏在某个屋顶的简云在确认了诚义侯朱财来见的是哪位将军之后就飞身离开,奔回吴王府将事情禀报给了段南歌。
彼时秦渊已经因为公务离开,段南歌正在塔楼顶层跟己未对弈,听到简云的禀报,段南歌执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收回,将棋子也扔回了棋篓里。
“我倒是十分好奇,雷氏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能叫这些人如此死心塌地地追随?那个白河为了打探一个消息而在那小岛上待了几年,如今诚义侯又为了一个与朱家毫不相干的人四处奔走,可别说这全都是因为情义二字。”
古修远那人可不像是个有情有义的。
“情义?”己未哂笑道,“这世上有几人能仅凭情义二字就肝脑涂地?我所知道的人当中也唯有国公爷一人。”
“是啊,”想起远在京城的段弘,段南歌扬了扬嘴角,笑容里多了几分暖意,“常有人将情义二字挂在嘴边,可真正只为情义驱使的人又有几个?左右我们自己在这儿干想也想不通,不如就去找白河问问吧。”
“这是个好主意,”己未的眉眼一动,戏谑地看着段南歌,问道,“需要属下去知会爷一声吗?”
“知会他做什么?”段南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己未。
己未笑道:“先前爷不是因为王妃您没带他去大觉寺所以才‘惩罚’过王妃吗?现在咱们又要出门,需要知会爷吗?”
听到这话才知道己未是在调侃她,段南歌白了己未一眼,道:“他只想我出去玩的时候带他,可没说去公干的时候也要带他,他自己的公事都还办不完呢,哪里有空管我这里的事情?”
起身跟在段南歌身后,己未道:“那还不都是王妃您自己非要将事情分成两边,然后跟爷一人管一边的。”
“是啊,”段南歌叹息一声,道,“若不这样分开,我当真是整日整夜地都要跟他在一起,看都看烦了。”
没想到段南歌会说出这样的理由,己未的嘴角一抽,道:“这话我要说给爷听。”
“去说吧,”段南歌转头冲己未粲然一笑,“等你说完我就让白茗把你的嘴给缝上。”
己未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最毒妇人心。”
段南歌浅浅一笑:“彼此彼此。”
两人一路说笑着走出塔楼,走出吴王府,又策马来到刑曹官署。
一听说吴王妃来了,刑曹的人最先想到的不是扫榻相迎,而是派人却将已经回家的谭宜修喊来,而那会儿谭宜修刚好是跟谢慈在一起,便将谢慈一起带到了刑曹。
一阵风似的冲到段南歌面前,谭宜修气喘吁吁地给段南歌行了个礼:“卑职来迟,请王妃恕罪。”
谢慈跟在谭宜修的身后,跟谭宜修一起行了礼,却喘得说不出话来。
“无妨,”段南歌低眉浅笑道,“本就是我临时起意要来,也没想打扰你们,可我到时他们就说已经派人去请你们了。”
“应该的,”兴许是因为打交道的次数多了,谭宜修在段南歌面前时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紧张、拘谨了,“不知王妃突然来刑曹是想做什么?要见白河吗?”
“嗯,”段南歌点点头,“他怎么样了?”
“王妃这边请,”见段南歌点头,谭宜修就立刻引着段南歌往大牢去,“依王妃所言,其他水贼都依法论罪,罪责重一些的都送去服苦役了,轻一些的就关在牢里受些刑罚,那白河身为贼首本也该去服苦役,但……因此就留在牢里重刑伺候了。”
“那他是什么反应?”段南歌并不觉得白河会乖乖受刑。
谭宜修沉声道:“起初他还会嚷着说不该对他用刑,可后来就不出声了。”
段南歌哂笑:“要等的人一直没等到,他嚷得再大声又有什么用?”
这话说完,段南歌就瞥了眼一直没出声的谢慈,柔声细语道:“有一段时日没瞧见谢公子了,都在忙些什么?”
“劳王妃记挂,”谢慈立刻回答道,“卑职哪有什么可忙的,前段时日尤其清闲,卑职就外出游历去了。”
“游历?”段南歌这才转头正眼看向谢慈,“去了什么地方?”
没想到段南歌会对这个感兴趣,谢慈愣了愣才回答道:“因为时间也不是很多,所以没走太远,就在吴越的地界上转了转。”
“是吗?”段南歌扭回头看着前方,“我也想四处去转一转,只可惜没有那个时间。改日我得邀谢公子一聚,好听一听谢公子游历途中遇到的奇闻趣事。”
“这……”谢慈一听就想拒绝,电光火石之间就又将拒绝的话给憋了回去,改口道,“若卑职的经历能博王妃一笑,那是卑职的荣幸。”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话间几个人就已经站在了白河的牢房门前,打眼往牢房里一瞟段南歌还没看到白河,惊讶之余细细巡视一番,这才看到抱膝坐在角落里的白河,那一身缟色的囚服上血迹斑斑,能从血迹的形状看出白河身上的伤势,可这伤势却并没有段南歌预想中的那样严重,让段南歌有些不满,好在看起来是让白河吃了不少苦头。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你瞧,我就说你要在牢里吃些苦头。”
听到这独一无二的慵懒声音,白河缓缓抬头,目光阴鹜地看向段南歌:“吴王妃这样做对你和吴王爷的未来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