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送到仁流场之后,欧阳楚楚接了个电话,便开着车急匆匆地走了。走之前,她说过两天会到龙岗场去找我,让我别乱跑。
这女人,是觉得自己面子很大吗?她叫我不乱跑,我就不乱跑啊!
用了大半天时间,走了二三十里山路,累得我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我终于是爬到了野牛山的山顶。
前面有栋古建筑,看上去有点破,应该就是上清观了。
上清观的大门是开着的,院子里都长上青苔了。走进去之后,我并没看到人。
“郑成生在吗?”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师父不在。”有个小道士从里屋走了出来,那家伙看上去比我小那么一点,估计有十四五岁。
“你是郑成生的徒弟?”我问。
“我叫卫虚。”那小道士点了一下头,问:“你叫什么?”
“陈希夷。”我说。
“那就是你了。”卫虚道。
“你知道我要来?”我问。
“师父说过你会来,你肯定就会来。是师父叫我在观里等你的,行囊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卫虚返回屋子里,取了个青布包出来,挎在了肩膀上。
“我都还没说要请你师父去做什么事,你就要跟我走?”我问。
“鬼事。”卫虚道。
“你能搞定?”
卫虚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儿太小了,可以说是稚气未脱。我是真有些担心,他到底搞不搞得定吴悦菲?
“师父说了,要吕先念来请,他自会出面;倘若来的是吕先念的徒弟,出面的自然只能是他的徒弟,也就是我。”卫虚说。
“你师父跟我师父是不是很熟啊?”我有些好奇。
“不知道,反正师父说吕先念就算是烧成了灰,都能认出他那贱样来。”
虽然吕先念是我师父,但卫虚这话我绝对是认同的。他那贱样,跟他有深接触的人,都是会刻骨铭心的。
“就算是你这当徒弟的出马,出于礼貌,我也得跟你师父道声谢啊!”我笑呵呵地说。
“什么样的师父收什么样的徒弟,一见到吕先念那瘟神他就烦,见吕先念的徒弟一样不会有好心情。所以呢,师父是不会见你的。”
这卫虚,会不会说话啊?
“还真是童言无忌。”我道。
“师父还真说得没错,什么样的师父收什么样的徒弟。”卫虚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师父跟我师父能有那么深的交情,那至少是说明,彼此彼此。咱们俩当徒弟的,也大哥不说二哥,两人都差不多。”我道。
“先说断后不乱,我师父跟你师父合作的时候,是六四分成,我师父拿六,你师父拿四。我跟你合作,也得如此。”卫虚一本正经地说。
“道士不是方外之人吗?你怎么这么俗啊?”我问。
“你们算命的忽悠几句就能在别人那儿骗到饭吃,我们做道士的,一顿化缘只能化七次,要连着在七户人家都没化到吃的,就得饿肚子了。所以我俩合作,在分钱的时候,你得让着我。”卫虚道。
和卫虚一起走到仁流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班车也已经收班了。
我身上分文没有,想着仁流场离龙岗场也就十多公里远,准备忽悠卫虚走路回去。哪知我一个没注意,那家伙居然找了辆面包车,还跟司机说好了价格,十块钱把我们送到龙岗场。
我能怎么办?车都已经找好了,就算是硬着头皮,那也得上啊!
面包车开到了场尾,停在了屋门口。
屋里开着灯,吕先念在家,我赶紧扯着嗓子在那里喊了起来。
“师父,快出来给车费,我身上没钱。”
“没钱还坐车,不知道走路啊?”吕先念没好气地说了我一句,然后问:“多少钱?”
“十块。”我说。
“坐班车一个人才一块钱,真是败家子!”
吕先念骂了我一句,但在骂完之后,他还是把车费给了。
“你师父呢?”吕先念问卫虚。
“他不想见你。”卫虚说。
“还以为那老屁眼儿虫死了,结果还活着啊!”吕先念骂了一句。
“你都没死,他怎么舍得死?”卫虚皮笑肉不笑地说。
“狗日的看清楚没得,他郑成生的徒弟在老子面前是啥子态度,以后你在他面前也得是啥子态度,不要丢老子的脸!”
吕先念在卫虚那里讨不到便宜,就说起我来了。
遇到吕先念这么一个奇葩师父,就已经够我受的了。没曾想去上清观请了个卫虚来,也是个奇葩。徒弟都这么奇葩,不知道那师父郑成生,能奇葩成什么样?
来了客人,吕先念大大方方地甩了两百块钱给我,叫我去买点卤菜,再去旁边的馆子端盆毛血旺,说是好好地招待一下卫虚。
酒足饭饱之后,已是九点一刻。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我出门一看,开来的是那辆桑塔纳2000,驾驶室里坐着的,自然是钱彦生。
“吕老先生,我女儿快不行了,你一定要救救她啊!”钱彦生一脸憔悴地求起了吕先念。
“我担不起那因果,不会去的。你要是信得过,让这两个小辈去看看吧!”吕先念指了指我和卫虚。
“他俩能行吗?”
对于我,钱彦生早就不抱希望了。至于卫虚,他的年纪比我还小,钱彦生自然会觉得更不靠谱。
“我俩不行,那你自己去找能行的。”卫虚说话了。
钱彦生要是能找到行的,肯定不会回龙岗场来找师父。在愣了一会儿之后,他拿出了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
“那就有劳小师父了,请吧!”
“既然是请我们,那得拿出诚意来。”卫虚说。
诚意?什么诚意啊?我这脑子还没转过来,钱彦生立马就明白了。他赶紧拿出了皮包,从里面拿了一小叠百元大钞出来,递给了卫虚。
卫虚接过钱数了一下,然后抽了几张出来,拿给了我。
“说好的六四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明明我比他大,可卫虚这语气听上去,怎么像他是大哥,我是他的小跟班啊?
兜里终于有钱了,还是好几百块的巨款呢!
这下,我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捉襟见肘了。至于谁是哥,谁是弟,这不重要。就我这穷样,谁能给我钱花,我就敢叫谁大爷。
卫虚很不客气地坐进了副驾驶,我自然就只能坐后排座了。
这可是夏天,虽是晚上,但外面还是有些闷热的。钱彦生家里,居然开着暖气,那暖气开着还没什么用,屋里一样很冷,就像是进了冰窟窿似的。
“成气候了。”卫虚看向了钱彦生,问:“你是想小道我出手救你女儿,还是让陈希夷出马?”
“你们二位不是一起的吗?这有区别吗?”钱彦生有些疑惑。
“我出手得用道家的方式,会沾惹不少因果,你得给我十万块。”一开口就要十万?别看卫虚人小,但心黑啊!
“十万?”钱彦生虽然有钱,但十万可不是小数字,因此他看向了我,问:“要是让陈希夷出马呢?”
“那简单,你只需要准备一颗避孕药就可以。至于要多少钱,得问他。不过这种白占便宜的事,他估计也不好意思找你要钱。”卫虚说。
“什么意思?”钱彦生问。
“人合之法,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光有还不行,得留下至阳之物,才能将那女鬼从你女儿的体内逼出。男人身上的至阳之物是什么,就不需要我明说了吧!至于叫你准备避孕药,是为了免去陈希夷的麻烦。总不能别人救了你女儿的命,最后还捡个爹来当吧?他现在自己都养不活,万一生个孩子出来,谁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