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还是瞪着他，凛冽的目光比起江凌峰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足足半分钟，突然，季城林笑了，虽然，有些妥协和无奈。
“我到底是老了，镇不住你这毛头小伙！”
“季老风度不减当年，只是事关女儿，心软了。”
老者有些惆怅地晃着手中的茶杯。
“不是心软，是心虚吧……其实，我见过梦瑶的。”
“您见过？”
江凌峰一愣，正要问，老人有发话了。
“不但见过，我们还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太像我的亡妻，我真的是……不敢去见她呀，我怕她会怨恨我这个没有用的父亲！我怕她会怨我没有在她们母女最需要我的时候，守护在他们身边！”
老者幽幽忏悔，语气淡淡的，悲伤却浓浓的。
不难看出，也是个痴情的男人。
他深爱着纪梦瑶的母亲，却又没有勇气去见她。
“为什么离开？”
“因为家族，因为年轻，因为不懂得珍惜……”
老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既然要认，事不宜迟，晚了，我会忍不住反悔。”
江凌峰看着季成林忧伤而略微佝偻的背影，心里突然萌生一阵凄凉。
如果他没有挽回纪梦瑶，是不是自己的后半生，也会这样萧瑟惨淡，沉浸在过去无法弥补的爱情漩涡里，不能自拔？
“纪总，江总已经在休息室等您了。”
午休时间一到，米苏就敲敲门，走了进来。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纪梦瑶点了点头，但她还不想那么快见到他。
江凌峰说今天中午要介绍一个朋友给自己认识。
而且还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梦瑶，不要拒绝，你一定要来，不然，我会去你公司找你。”
装神弄鬼。
江凌峰说话的态度很严肃，似乎有点儿生气，但好像不是冲着自己生气。
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纪梦瑶满脑子都在猜测这个人是谁，根本看不进去手里的报告。
还是去见一面吧。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打开休息室的大门，纪梦瑶看到一脸凝重的江凌峰，略带愧疚的季末，还有白发面色从容的……季先生？
纪梦瑶诧异地放慢了脚步。
“季先生，您老怎么……末末，伯父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她一把拉过江凌峰，开始介绍。
“季先生，这位是我的……”
怎么介绍江凌峰？
前夫？孩子他爸？爱人？
怎么介绍都别扭。
“这位是江氏集团的江总。”
季成林的脸上挂着淡淡憨憨的笑容，微微颔首。
“我们已经认识了。就是他带我来的。”
他带来的？
纪梦瑶彻底迷糊了？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际关系？
江凌峰搬过发蒙的纪梦瑶，两手攥紧她的肩膀，认真地盯着她有些涣散的眼睛。
“梦瑶，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认真听。不许发火，不许逃跑。”
“什么跟什么呀？江凌峰你别碰我……”
这种古怪的氛围，江凌峰古怪的举止言谈。
此刻，纪梦瑶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被男人死死禁锢着，怎么都挣扎不开。
“梦瑶，你听着。这位季成林季老先生，是季末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
咔哒。
时钟定格在中午十二点整的声音。
“江凌峰你今天发什么疯？早上就看你古古怪怪的！不要拿老人家开玩笑，很不礼貌的！季末，你还不骂他！”
纪梦瑶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想要挣脱。
这时，季末低着头，走了过来。
“梦瑶，他说得，都是事实。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妹妹。”
纪梦瑶的声音开始颤抖，敏感而尖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或者说，我就是为了见到你，才回的国。”
纪梦瑶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始终一语未发的季成林，不自控地笑了。
“伯父，你看季末，又说胡话了！”
“梦瑶！”
老者低沉宽广的声音仿佛父亲的大手轻轻放在女儿的背脊安抚。
两个字符咬紧，季成林就忍不住，有些哽咽了。
“梦瑶，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紫宸！”
他居然知道妈的名字？！
这个自己素昧平生的老者，季末的父亲，居然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
开什么国际玩笑！
“怎么可能！季末，你比我大，你是我姐姐，他是我爸爸，那我妈算什么？”
几乎是用吼的，纪梦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甩开了江凌峰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呆呆地走近季成林，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坠落。
“你是我的爸爸，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出现？”
“对不起。”
除了道歉，季成林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
但是显然，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丝毫无法安抚纪梦瑶此刻激动的情绪。
“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如果你是我爸，那季末算什么？她比我大，她算什么？你跟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还是你根本就是在欺骗我妈！”
终于控制不住，纪梦瑶歇斯底里地吼着，眼泪肆意流淌着。
“梦瑶，爸爸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季末愧疚地试图去牵纪梦瑶的手，却被狠狠推开。
“你不要碰我！你是谁？你不是季末！季末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唯一的姐妹……”
说道自己和季末的关系，纪梦瑶再也控制不住，蹲在角落，将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
她不想这么激动的，可是控制不住。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么多年来，她这个莫须有的父亲究竟去哪儿了？
公司艰难的时候，他不在；
妈妈去世的时候，他不在；
自己结婚的时候，他不在；
被江凌峰欺负得体无完肤的时候，他也不在。
“梦瑶，对不起，是爸爸不好，缺席了你的人生……“
“既然缺席了，你还出现干嘛？”
江凌峰心疼地看着眼前被真相摧残得几乎失心疯的纪梦瑶。
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歇斯底里。
哪怕是自己曾经的背叛，哪怕是离婚堕胎……
“梦瑶……”
“江凌峰你也知道，对不对？你也一直在骗我，看我的笑话，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