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辈子就要你了

秦天仰望长空，看着月亮在重云中时隐时现，“因为当时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所以小睿一直都是由曲梅带大的，我不忍心强行把小睿留在我身边，只能忍痛把他的监护权给了曲梅。可是当时我没有想到曲梅会那样狠心，竟然瞒着我把小睿带到国外去。”

这段痛苦的往事，秦天说得千难万难，而我听得泪流满面。直到今天我才理解了那天晚上秦天为什么会突然那样怒不可遏：

“桐若雨，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受过伤害！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人离过婚！别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别人都没有心没有感情！”

原来，不只是我遭遇过欺骗，隐瞒和背叛，因为曲梅的放纵强加在秦天身上的羞耻和屈辱，比那个不靠谱的阳皓留在我心中的伤痛，更甚百倍。

也许就是因为有过和我同样的经历，秦天才会忽略我的怨毒，容忍我的刻薄，宁死也要守在我身边。

而我却被突如其来的悲伤蒙蔽了双眼，我不止一次在秦天的眼里看到过他眼底不胜重负的苍凉，却从来没有给过他说说自己的机会，我一味地夸大着自己的悲伤，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悲喜。

“桐若雨，你就是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大笨蛋。”

“你才是我的噩梦！”

是啊，我就是没心没肺，就是无情无义。否则我怎么可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在他的面前嬉笑怒骂，拳打脚踢，这样毫无情意地无视着他对我的一往情深？

秦天曾经是孤儿，他比一般人都要渴望得到家庭的温暖。离开阳皓，我还有阳帅与我相依为命，膝下承欢，而秦天却连唯一的亲生儿子都音讯全无，骨肉离散。

知道了秦天与曲梅的过去，我对秦天更加有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疼惜和珍爱，也更希望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份完整的幸福。而我曾经沧海，我给不了他这样美满的幸福，所以依旧希望他能回到方菲身边去，我希望他比我幸福。

“秦天……”

“若若，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还想劝我回海阳。”我正要开口，秦天握住我的手，阻止了我再说下去，“我在来澐水之前，已经把一切都跟方菲说清楚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方菲对我的付出，可是我曾经错过一次，有过一次痛彻心扉的经历，我不能让这份错误的感情再继续下去。”

我能够理解秦天的做法，可是我心中还有疑虑。尽管我亲眼所见，我明白秦天的确不是很爱方菲，可是他们在一起相处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达两年，如果秦天对方菲真的完全没有感情，以他的冷静和理智，当初他为什么明知他们不合适，却还是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不早一点和她做个了断？

“若若，今天我和你说起这段往事，一来是想让你了解一下我的过去，最主要的还是要和你解释一下我和方菲的事。”秦天显然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目光平静地望着我，“我跟曲梅分开三年以后，晓晓大学毕业，带着她的闺蜜方菲回到海阳。方菲是兰州人，她对我一见倾心，为了我她执意留在了海阳，经常来我家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和方菲交往，只是把她和晓晓一样看做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方菲是一个很勤快，很会体贴人的女孩，她总是帮我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家的温暖。”

“所以久而久之，我渐渐被她感动，打算尝试着接纳她的感情。所以那天趁着天气晴朗，我陪着她跟阳皓和晓晓一起去了郊外那个草莓园，这也是我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和她一起出去游玩。”

“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对方菲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情，我只是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遇到什么真正的爱情了。亲戚朋友都希望我能有个稳定的家，如果不得不找个人结婚成家的话，方菲体贴，实在，知冷知热，算是一个做老婆的不错人选。”

说到这里，秦天话锋一转，“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在那个草莓园遇到你。”

我挣扎着，心情复杂地望着秦天，“秦天，如果那天你没有遇到我，你会和方菲分开吗？”

“不会，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众望所归，我会和方菲尽早结婚。”秦天微微一笑，静静地望着我的眼睛，“可是，我遇到你了，不是吗？”

“你这样一说，我更加觉得，是我罪孽深重了。”我避开秦天的眼神，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是听完秦天的整个故事，我没有打算再劝他回海阳去。既然他和方菲真的没有感情，趁早分开，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方菲，都不是一件坏事。

曾经沧海，我知道我给不了秦天最美满的幸福。但是至少我们有过同样的经历，我比方菲更能够理解他，疼爱他，珍惜他。秦天对我情深若此，我为什么不能试着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让我们彼此相惜相携，共度余生？

“若若，今天我向你坦承我的过去，就是想告诉你，我秦天并不完美，我也受过伤，也犯过错，因为这个错误，我曾经一蹶不振，经常借酒浇愁，甚至差一点再次走进同一个错误里，接受一段没有真爱的婚姻。”

秦天的话又让我心中一痛，刚刚离开阳皓的时候，我何尝不是和他一样痛彻心扉？一样灰心绝望？一样有过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抱紧秦天，主动靠在了秦天的怀里，“所以当初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要来管着我？你阻止我和林冬，江枫在一起，都是因为你不许我和你犯同样的错误？”

“算你有良心，终于知道我不是多管闲事了。”看到我终于向他敞开心扉，秦天抱着我静静地笑了，“若若，我和你一样，伤过，痛过，所以当时我一心只想让你快乐一点，不要那么痛苦，那么绝望。哪怕只能用你对我的怨恨和愤怒，来扰乱一下你的思绪，也好过让你一直沉溺在没有边际的悲伤里。”

“一开始，我确实是挺怨恨你的，我还以为你为了秦晓，想把我和阳帅赶出海阳呢。”我也笑起来，“不过后来我也看出来了，你只是同情我。”

“若若，你说这话可真没良心。”秦天笑着狠狠地把我揉进他怀里，用他的胡茬在我脸上一顿乱扎，“你见过有哪个男人因为同情愿意被你这么肆意摧残的吗？”

“我怎么肆意摧残你了？我早就要你离我远一点，是你自己非要来管我的。”我闪躲着，想想最初那几个月，我对他的确不太友好，甚至是够无礼的。

“是，是我愿意被摧残，活该被你虐。”秦天对着月光粲然一笑，露出洁白闪光的牙齿。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我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其实笑起来挺好看的。我从来没有刻意地打量过秦天，此刻却忍不住借着月亮的清辉凝神望了他一眼。

秦天长相不算很英俊，没有阳皓身上那种逼人的英气，但是他身材匀称，皮肤健康，眉目清朗。

我感觉秦天很像《士兵突击》中那个老Ａ袁朗。他的笑容很明媚，厚厚的嘴唇微微上扬，透着一点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调皮的孩子气，然而眼神却很犀利，似乎一眼就能洞穿你的心事。

此刻，这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心事洞穿，“你呀，看似坚强，其实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刺猬，根根毛发都高高竖起，随时准备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唯恐再一次受到伤害。”

“你把我形容成了一个穿着冰冷的带刺的铠甲的女罗刹。”我自己也觉得好笑，在他面前，我确实是像个女罗刹，像个女刺猬。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女罗刹，喜欢你这个女刺猬。”秦天把我拉起来，牵着我的手慢慢地穿过桃林往回走，“若若你知道吗？那天在草莓园，猝然听到季节那声怒吼，看到晓晓被季节掀翻在草莓园里，我以为季节就是阳皓的老婆。虽然我当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可是我心里想的，是尽量保护好晓晓，我只想尽快带着她离开那个倒霉的草莓园。”

“这个你跟我说过了。”我淡淡地笑了笑，“作为秦晓的亲哥哥，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可是我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你。”秦天望着我，幽深幽深的黑眸里，有明亮的月光在闪烁，“你当时穿着一条浅绿色的连衣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晨曦中，望着身边的这场闹剧。明明你才应该是这场闹剧的主角，你却仿佛超然于万丈红尘之外，不屑争斗，不屑打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呼天抢地。”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也想歇斯底里，也想呼天抢地，可是我没有那个力气，当时一见到阳皓和秦晓，我好像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没有谁遇到这种事能够从容一笑。”秦天淡淡地笑了笑，“可是你醒过神来以后，并没有撒泼打闹，你只是迎着朝阳缓缓地朝阳皓走过来，晨风掀动你的裙袂，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起，金色的阳光洒在你身上，你就像个走在云端的仙子，明艳如水的眸光里，深凝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秦天，你还可以把我形容得再女神一点。”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应该直接了当地告诉我，桐若雨在你眼里，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

“若若你别笑，我这大把年纪跟你表白一次不容易。我不管你是女罗刹，女刺猬，还是九天仙女，总之我秦天这辈子，就要你了。”

江涛澎湃，月色旖旎，就在这美丽的桃花深处，秦天又一次紧紧地把我揽在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