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一脸惊慌的问:“什……什么来了?”
陈瑶指着紧闭的门方向。
陈家所有人都因此而惶恐不安,下意识的挤在一起,生怕下一秒有何洪荒猛兽会冲进来将他们全吞了!
唯有南昭和吕东来还保持刚才的坐姿在椅子上,面色严肃且深沉。
陈升等了片刻,并不见有何事发生,只当是自家小女儿童言无忌,忙轻声教导:“瑶瑶,不可乱说话,什么来了,没有的事!”
陈瑶的亲生母亲是陈升的妾室,姓严,称为严氏,她抱着女儿小声说:“瑶瑶,你吓到娘亲了!”
小女孩回过神来,脸上挂着认真说:“娘亲,瑶瑶没有乱说,那东西真的来了,她昨夜就来过一回了,我记得她——”
严氏一听,整张脸都白了!
她夜夜与女儿睡一起,今早起床时,突听女儿说,昨夜看到一个很妖艳的女子趴在屋顶上看她。
她以为女儿是做噩梦了,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女儿恐怕没做噩梦,昨夜确实有个什么东西,趴在房顶上,一直盯着睡觉的她们娘俩看!
这时陈瑶又说:“那些爷爷和她打起来了!”
南昭与吕东来目光默契的看向对方,他们留在这房间里,也只能凭借外面不断高涨的妖邪气判断外面的局势,这小女孩隔着紧闭的门和墙竟然能看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有许多古书中都记载过一种能人,能视千里之外所发生的事,俗名叫做千里眼。
想来这小女孩拥有一双能洞察灵物的眼睛,能否看过千里尚不可知,但是必然对灵物十分敏感。
吕东来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到小女孩身边问道:“瑶瑶,现在呢?”
瑶瑶再朝紧闭的房门看去,以孩童稚嫩的话声讲述道:“那个黄衣的爷爷被她吸了一口气不动了,绿衣的爷爷还在和她打架,她还想吸绿衣爷爷一口气!”
吸一口气必然就是被噬魂了,南昭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吕东来说:“穿黄衣的应该是青云观的青仓子!”
青仓子死了,剩下的道士还在和妖神打!
“那个穿白衣的爷爷也被吸了口气,倒在地上了!”
陈瑶转过小脸来对吕东来说:“哥哥,那些爷爷都打不过她!”
连这孩童都看出来了,想必外面战局打得十分焦灼。
屋里虽然还安全,不过大家听到小女孩的话,都不安起来。
南昭对吕东来说:“再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那些道士都难逃被噬魂的命运!”
小道士面色再不似之前那么轻松了,他忧心重重的说:“这些道士虽然自视过高、顽固不化,不过确也是目前道门的中流砥柱,若是全折在这里,无疑对道门是重创!”
他心系苍生,又如何会因为与这些道士有过几句不快的对话就视之不见?
南而于南昭说,这些人,曾是要至她于死地,将她扔至绝境的同门,她本想漠视之,但听过吕东来的话,也不免受其感染。
她本可以因一己私仇对这些人的生死看淡,但此刻她突然想到当初在阴间与城隍范冲的承诺。
不忘初心,心系苍生!
何为灵女?
她以前只简单的以为,手持强大力量主宰自己人生足矣,而现在,她更深刻明白,要成为万灵之主,不仅要拥有掌控手心之力的能力,还要能海纳百川的胸怀!
“我去救他们!”她决定道。
吕东来却说:“你不是说过了,你的灵花之力目前还奈何不了它,去也没用,还是贫道去比较好!你先留在此处保护这些妇孺!”
南昭上次在天牢里就和这个妖神动过瘦了,她的灵花之力被妖神轻易而举的阻隔起来,根本动她不得,不仅如此,此妖神还能干扰她的意念。
她顾虑的说:“可是上次你真元消耗……”
吕东来沉着道:“这些时日来,贫道已恢复得还不多了,这妖神虽然厉害,不过与外面那些道士打了这么久了,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贫道去收个尾应有机会!”
他行事从来不会夸下海口,所以这样说,基本是没有什么把握。
不过现在除了他,也没有别的人了,南昭只能嘱咐道:“你当心,莫要逞能!”
实在不行要逃啊!那可是噬魂的妖啊!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如此担心这个小道士,看他开门走出去时,手心里都是冷汗,还想开口嘱咐,对方已经疾步朝前面邪气沸腾的院子而去了!
南昭几步过去,将门重新关上,似是看出她担心,陈升心中无底的问:“灵善公主?那外面的东西当真那么厉害吗?若这位银发道长也降服不了,那可如何是好?”
南昭回过神来,看向这些老老少少,而这一双双不安而惶然的眼睛也巴巴地望着她。
她从前也曾像这样,将自己的性命都托付到某人身上,那种无助和害怕她太了解了!
只是,曾经的她,却不知不觉间站在了相对的位置,承载起去拯救的使命!
这一刻心中真的五味杂陈!
她不知会怎样,她也害怕,但因为被给予了期望,她不能将自己的不安和害怕表现出来。
“还有我,别怕,我不会让她伤害你们的!”
她站在门后,夜的纸窗外透着一股诡异的暗光,她单薄的身子却稳固如山石,风雨也无法动摇!
吕东来来到前院时,那些道士已被噬魂三人,另外两人受了重伤倒地不起,还剩下青阳子、张守合以及张真元还在与妖神周旋,战局呈现一边倒的局势,原因是张真元虽为张家传人,但是所修风水术战力不强,顶多能自保一二,而张守合虽然捉鬼一绝,可他今日已拿出他红山观的观宝灭鬼顶,使劲浑身解数,加上青阳子的降鬼法剑,也只能与妖神僵持。
“守合兄,贫道快抵挡不住了!”
张守合满头大汗,被妖神的邪气追着上窜下跳,求助地呐喊道:“张真元!”
张真元赶紧手持他张家的乾坤大罗盘筑起一道风水墙,将来势汹汹的邪气给挡住,不过只维持了片刻,那风水墙就被强大的邪气冲散!
张真元大惊,不得不继续施法,不然,张守合很快就会被妖神吸魂。
这时候,张守合感觉大难临头,他师弟和其他几位道友才刚在眼前被噬魂,他感觉自己今夜也差不多要葬身在此了,心生惶恐!
若单是死身也就罢了,被噬魂则是永远消失于三界之中,所以这一刻他想到,与其在此被噬魂,还不如先逃,当即就不再施法与妖神纠缠,飞身就蹿上了墙头,不见了踪影。
妖神叫他逃跑,倒也没去追,转而将矛头指向青阳子!
青阳子实在是气,没想到最后关头,与他最是交好的张守合竟然不顾道义跑了!
他也怕落个被噬魂的下场,可是现在妖神缠他得紧,连逃跑都没有机会了!
再则,张真元若想此时逃走,却是有机会的,不过他非但没有逃走,还不停的施风水墙为他挡邪煞气,令他感动不已!
“青观主!老夫已无能为力了!!”张真元消耗殆尽,整个人已经虚瘫坐在一旁的地上。
突然,一道灵符飞出,将朝青阳子飞来的邪气击散,接着,便见一道挺拔的身影飞出,朝着邪气聚拢之地再扔出数张灵符!
妖神正在享受这些道士在她面前垂死挣扎的快意,这又有道士加入战局,她妖娆的浮在半空中,撩拨着身前的一缕头道:“你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吕东来连这妖神打哪儿来的都不知道,怎可能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当是妖神在胡说八道没有理会,他手速极快地结出八张灭鬼灵符与身前的同时,他背上背着的乾坤剑已随他的召唤出鞘,灵符顷刻剑边融入了剑身之中,受到加持的剑刃被金光覆盖。
“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随着他的咒念,一道又一道灵光道气朝着妖神灵身所在之处飞去,妖神见状,终于有了转变,全力施法抵挡。
于是乎,天空中因为他们强大的力量撞击而回响,被之震慑的青阳子没忘方才张真元全力救他,赶紧趁机将他从地上扶起到远处,以免被他们发抖的煞气所伤,之后,他又冒险将另外两位受重伤的道友拖到旁边,再回头看时,吕东来已与妖神斗了两个回合,虽然未分出胜负,不过已让他对这银发小道士敬佩不已。
他们刚才那么多个老家伙跟妖神斗法,仅一开始,他师弟青仓子与另一道友就接连丢了命,不堪一击;而吕东来小小年纪,竟然能单独与妖神斗法,足见其道行远超于他们所有人!
他心力交瘁的对张真元道:“他前不久说的那些话,并非是讽刺小看我们了,确实是我们自不量力,以为合力就可以灭杀此妖神,真是天真至极!”
妖神漂浮在她浓烈的邪气中,问吕东来道:“怎么,你不相信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
“少废话!”吕东来再结灵符,朝妖神飞去,看来势汹汹,妖神瞬间化成一缕黑烟聚散开来,将那些灵符消耗完之后,她才聚灵在另一处。
“你已投身为人,重新修行,自然是忘了!”
吕东来心神被此话影响,他所有师兄弟皆知前世为谁,唯有他,乘紫气东来,前世是一团迷雾,天机不知,莫非这妖神知道他前世是谁?
妖神不仅厉害,还狡诈得很,就是故意引他分神,趁机化烟靠近,缠绕在吕东来身上,欲对其噬魂!
没想到的是,吕东来早有准备,封住了自己的命魂,妖神噬魂不得,从而恼羞成怒!
“哼,封自己命魂,不愧是投生在南仙门下的小道士,不过,你这命魂我要定了!”
音落,她化成的邪气将吕东来整个身子包裹在空中!
张真元大事不妙的说:“不好!吕道长封自己命魂相当于自断后路,他就算不被此邪祟噬魂,最后也会窒息而亡!”
青阳子也深知其理,但是他们二人早已无力相助,只能眼睁睁看吕东来被困在邪气之中!
“真元兄,看来今日你我几人,皆要失灵在此了!”
张真元悲叹道:“此妖神不过是生死门之一,我们失败了,便这世间又还有几人能阻挡邪力扩张?”
生灵涂炭仿佛就在眼前了!
作为心中尚存正道之人,二人不免对未来忧心忡忡!
正在这危急关头,突然一道红光从内院中飞出来,将全力缠绕吕东来的邪气围绕。
妖神回过神来,不屑的道:“我倒忘了,还有你这小灵女了,也罢,今夜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音落,妖神放开吕东来,化烟朝南昭飞过来。
南昭是刚才在里面听到陈瑶说吕东来就要死了,所以才出来相救,这妖神实在厉害,竟顷刻间就将她引出的灵花覆盖,她感到邪气逼人,连连后退!
妖神似灵似烟,不断变幻中,夹杂着她嘲讽的笑声。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可惜还是逃不过前世的命运呐,哈哈哈——”
南昭生平最恨的就是这句话,双眸中煞气沸腾,再尽全力引灵花之力朝妖神袭去。
这已是她所有力量的极限,果然不负众望地压过了妖神的邪气,眼看就要逼近妖神灵身,突然,妖神灵身乍现出一道红光,竟将灵花之力全数吸入占为己有!
南昭大惊,更对妖神所拥有的红光再熟悉不过!
灵花之魄!
“真得多谢你长姐赠我这粒灵花之魄,她还让我向你问好呢,小灵女!”
妖神说时,已驾着自己的邪雾扑过来!
“阿昭,小心!”青阳子的声音!
她只有余光瞥见对方惊慌的身影,她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那个赶她出师门的师叔会像幼时那样,与她师父一样,唤她为阿昭……
她无暇去感叹这些,整个身体已被妖神的邪力击中,摔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来,将她面前的白衣全染红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已许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双手因此不停的颤抖着!
“这般弱?”妖神肆意挑衅道。
南昭吐出一口血水,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手心还能引出灵花之力,证明她还能打!
妖神更加有兴致了,她突然问道:“南昭,还记得那个将你从黑暗里牵引出来的人吗?”
她抬眸看去,妖神又重新聚灵在半空中,她的灵身有女子的妩媚,也有强大灵物的妖邪鬼力,普通鬼物无法相提并论。
“你每逢危难之际,他总会献身相救,若我是你,也必定与你一样,为寻他踪迹,不惜一切代价,在阴阳两间沉沦起伏,可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你闭嘴!”南昭引灵花之力朝妖神而去,她已受伤,现在的能力远不及刚才,所以被妖神轻易遣散。
“我闭嘴?哈哈哈!我早已给你看到了你的结局,真可惜呀,你与那周仰一样,到死也得不到最爱那个人的真心!”
“你胡说!”她激动到咆哮,却被妖力给再一次击落,这一次,她趴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力气动弹,缓了许久,才能勉强抬头看去,眼前是早已被妖神噬魂的两个道士尸体!
她红了双眼,却更加发狠的挑衅道:“有本事你马上杀了我!”
“求死心切!”妖神却不急于下手,她聚灵到吕东来身边,他正倒在院子的另一头。
“我曾答应过晔仙,你的性命要留给她,不过得灵女灵,万灵敬仰,我又岂会真的谦让?你别急,待我噬了这小道士的真灵后,便成全你!”
说完,她缠绕在已失去神志的吕东来身体上,对着他的口鼻处用力一吸……
“你在等他!对不对?”南昭趴在地上朝那边问道。
没想到,妖神竟真的被她的话吸引,停止了对小道士的噬魂,转过头来看向她。
南昭继续道:“你既对我所经历的事了如指掌,所以才知道每逢我为难之际,他便会献身来救,你说我得不到他的真心,若他没有对我动真心,你又为何要等他来?”
此妖神噬过万魂,法力强大,她能从别人的魂念看到别人的前生今世,她对自己所见到的坚信,则是对自己的坚信,南昭这番话,无疑是在质疑她!
她从新飞身过来,悬浮在南昭的头顶,并告知她:“他从未对你动过真心,他所行之所有,皆因他是引玉人,你该认清了!”
妖神飞下来,邪力将南昭的身体抬起,还一并将她的头牵引面向自己,强调:“小灵女,这就是你的结局!”
眼看南昭就要被妖神噬魂,突然一道强大的法力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将妖神震出老远。
“不准伤我娘亲!”
一道尖利的孩童声音,瞬间让妖神脸色大变!
“童钥!”
妖神果然无所不知,一看这鬼娃就叫出了它的名字,只不过她没想到童钥已认南昭为娘亲,这下就不妙了!
她虽然能噬活人魂,但却对这鬼娃有所忌惮,出声劝道:“童钥,她怎会是你娘亲?她不过是利用你的灵女,你我皆被关在生死门下三百年,当年若不是她与引玉人,我们又怎会今日才现世?”
童钥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有些动摇,飞在半空中作思考状。
妖神就继续道:“你不就是想找个娘亲吗,不如我把灵女让给你,你吃了她,以后再找别的娘亲不就好了?”
童钥听得认真,最后竟偏过头来打量趴在地上的南昭。
“娘亲的肉也好香的——”
南昭还真就一次都没指望过这个小鬼头,听见它在打自己的主意,还是气得不行,撑着意志道:“女儿,你莫听她信口胡说,她怕你才要把我让给你吃,娘亲可是灵女,她岂会真的让给你,不过是诱你来吃我时偷袭你,然后再吃了你娘亲!”
鬼娃一听,脸上就冒出阵阵青色鬼气,周围鬼风原地盘旋而起,威力不可小视!
南昭看有用,又继续道:“我是你娘亲,要吃也轮不到她来吃,她竟然打你娘亲的主意,实在该死,女儿,你不是饿得很吗,快些吃了她!”
童钥作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头道:“是呀是呀,我好饿啊!”
妖神见蛊惑不成,立即施法朝鬼娃袭过来,这更加验证了南昭的话,她果然是要打她娘亲的主意,凭此一点,就让鬼娃的执念加深,它张大嘴巴,像之前吸食南昭的灵花之力一样,将妖神的邪力全部都吞进了肚子里!
妖神见状,深知这鬼娃是自己天克,当即就收力欲逃出陈府,被鬼娃洞悉,它飞速跳蹿过去,搂住她的脖子,张口就是一口!
妖神本是灵体,却完全无法避免被鬼娃妖,惨叫一声,企图将鬼娃从自己身上摔下来,可鬼娃早就饥渴难耐,尝到了一口噬魂灵身的味道,更是无法控制那股欲念,张口继续啃咬!
“啊啊啊!”
南昭也在此时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再引灵花之力在手,朝妖神而去,妖神感到她的灵花之力来了,想躲开却被鬼娃控得死死的!
一道红光盖过来,妖神灵体内的那粒灵花之力便被带走,落入了南昭手心中,没片刻功夫,那灵魄便融入了她的灵花之中,使得灵花色泽更加鲜艳明目!
而失去了灵花之魄的庇佑,妖神更不能抵挡鬼娃的撕咬,竟就这般被鬼娃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这么大只妖神,鬼娃算是饱了,喜滋滋的飞到南昭身边来讨赏:“娘亲,快夸夸我!”
南昭握住手心,回头夸了它一句,便立刻朝吕东来那边跑去!
“吕东来!吕东来!”她用力摇动小道士的身体,但是他却未醒过来。
这时候,鬼娃也跟着飞过来,还特别开心的对她说:“娘亲娘亲!他死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