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梳妆镜，其他什么都没了。
一目了然。
胖子让宋明和小司分别取找线索，他则是看着洪世文道：“洪琳琳表面上是在你这里躲避风头，其实是借着这个幌子去另外办事。
“洪琳琳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过？”
洪世文苦笑：“她是因为跟我大哥吵架才离家出走的，她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该劝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她的确是有心事。可你说，我一个男人，还是叔叔，怎么好意思去问姑娘家的心事？”
说完，洪世文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看我这记性！琳琳离开前，曾经给了我一个信封，让我保存好。我去给你们拿！”
胖子看着洪世文递过来的信封，他站在阳光下看了看，似乎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纸条。他撕开信封，倒出里面的东西，确实是一张纸条，上面是秀丽小楷写的一串地址。
“这是琳琳的笔迹。”洪世文看了一眼，“这是什么地方？”
胖子对上海不熟悉，把纸条交给宋明和小司。小司在巡捕房有个外号人称‘活地图’，在上海滩就没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只扫了一眼就说道：“这是个老旧弄堂，但是地形比较复杂。听我爷爷说那一片早先有南京那边的人做实验，地下有很多防空洞。几年前那个地方爆发过一次小瘟疫，后来就没人住了。洪琳琳留这个地址……难不成她去过那里？”
去没去过，只有他们去走一趟了。
今天有了很多新线索，胖子决定明天再跑这趟。他和宋明小司辞别以后，先是去了巡捕房监牢，把今天的收获说给展瑶听，还有洪琳琳留的那个地址。
展瑶松了口气，看着胖子，微笑道：“胖爷，干得不错！我觉得你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胖子倒是一脸苦色，没有半分喜悦，“得了吧，当家的你就哄胖爷开心吧！什么接近真相？！胖爷我接手这个案子以来，每次刚有点眉目或者我认为找到真相的时候，总又有新的转折。要么是死人，要么就是出现新线索……哎，胖爷我真是……”
白子轩看着展瑶的表情，心里默默同情了一把胖子。如果让他知道，云漫菲那边已经想办法给他和瑶瑶找到了人证，他们现在就可以出去，不在嫌疑人范围内了，估计胖子要呕死。
不过，他还是站在瑶瑶这边的。她说的对，总要给胖子和颜如玉锻炼的机会……
至少到了那天……
展瑶看着胖子脸上的疲惫，腰上的肉都好像瘦了好几圈，内心有些愧疚，想了想，便提醒道：“胖爷，能让洪世高毫无防备带到自己房间，又被人下手，最后还不反抗的人，你觉得有几个？”
胖子一愣，展瑶轻声继续道：“很多时候，当我们发现一切可能都是不可能的时候，那么唯一的那个不可能，往往就是真相。我们不能因为她不可能，就否定她是凶手的可能。真相，往往都是令人不堪的。”
“洪世高作为习武之人，防备之心天生就有，而且他武功不弱，家里又经营着武馆，就算有贼人进去，也不可能完全不被人发现。而他……”
“停停停！”胖子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满脑子都是什么‘可能’‘不可能’，“胖爷我都被你绕糊涂了。当家的，你的意思该不会说凶手……”
展瑶说：“凶手就是她，动机也有，作案时间也有，现在的关键在于证据。我相信能够让她对自己的亲人下手，背后一定有人在教唆她，你找到这个人，就能找到证据了。”
望着胖子脚步虚浮地离开监牢，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
展瑶轻叹口气，白子轩眸光柔和地凝着她，“胖子他们明天才会去那个地方，今晚要不要我陪你先走一趟。对方会用勾魂术，恐怕不是胖子能够对付的。”
“好。”她本身也是这么想的。
胖爷已经很努力的走到现在，剩下的这一步就让她去走吧。
西河区不在法租界，生活水平很低，这里的上海人几乎没什么夜生活，日落以后就关灯睡觉了。相比之下的法租界，那些人声鼎沸的歌舞厅，跟这里就像是两个世界。
街上只有偶尔的一两名小贩，正在准备回家，他们看到展瑶和白子轩都很戒备。
展瑶找到了纸条上的地址，一眼望去，有好几条老旧的弄堂，她站的位置是个分叉口，从这个地方能看到前面几个方向所有的弄堂情况。
弄堂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两家还点着很微弱的煤油灯，隐约能看到孩子低头的身影。
他们顺着最里面那条弄堂一直走，走到尽头后，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儿。院门口杂草丛生，好像很久没住过人。他们不疑有他，直接推开门进去，入目的一个很小的庭院，右手边有一口水井，左手边还有晒药的架子，一些簸箕杂乱无章地放着，还有一些扔在地上。
看来这个院子以前住的是个大夫。
而且能在这种地方建个自己的小院，想必那位大夫也赚了一些钱。
开门进去，是个药堂。右手边是半人高的台子，台子后面是整面抢的药柜，每个小抽屉上都写有药的名字，可惜此刻也都是灰尘。
“瑶瑶。”
白子轩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展瑶看过去，一眼就发现坐在木椅上的男人，他垂着头看不清样貌，但他身上的衣服让她觉得很眼熟。“死了吗？”她轻声问道。
白子轩点点头，“死了很久了，死因……”他没说完，展瑶就自己过来看。
通过月光她看到了男人的脸，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她微微诧异，“李……李武？”
白子轩当时没在，并不认识李武。展瑶几句话将长白山上的事告诉了他，白子轩也很奇怪，展瑶继续说：“当时在山上分路走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李武的尸体早就僵硬，而且尸斑都出现在了脸上，最关键的是——他也没了三魂七魄！没有三魂七魄的人，是如何教唆洪琳琳杀人的呢？而且李武跟洪家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子轩将前后想了一遍，思忖着道：“或许李武他们几人与你们分开后，就被夜冥的护法抓走。远山小野郎是日本人，我听说日本有一种专门的禁术，类似傀儡，可以勾走生魂，再把自己的傀儡打入人身中，就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人，只能听从傀儡主人的调遣。至于为什么要找洪琳琳对付洪家，瑶瑶你别忘了，洪家丢了一个宝贝，这个宝贝谁都想得到，夜冥护法也不例外。他通过李武这个傀儡，教唆洪琳琳去杀人，然后夺走干将……”
展瑶听了脑袋都疼，“白子轩，我不否认李武受人驱使主动找上洪琳琳，甚至通过这种手段夺取干将剑。可是，那个夜冥的护法真的会做这种事吗？他若是想要剑，大可以直接动手拿，何必要这么麻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杀人又是勾魂，只是为了夺一把剑？”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瑶瑶，你想没想过。干将剑是神剑，很早便有灵智，它既然能成为洪家的家传宝剑，必定是跟洪家的祖先有过什么约定，甚至是认主契约……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夺走干将，只会造成反效果。干将的杀气很强，就算是夜冥本人，都只能抵挡一刻……现在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将剑带走，会安全的多。”
“可洪家并不是真的灭门了，还有洪世文在……如果干将真的与洪家祖先签订了什么契约，那它……”展瑶说着说着脸色一变，“糟糕！”
白子轩也意识到什么，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快步离开。
可惜，他们赶到洪世文家的时候，洪世文已死。展瑶看着眼前的密室，洪世文的尸首就躺在密室中间，身下一大滩血迹，而洪世文死不瞑目。
说是密室，不过是在房间内侧又打了一个小屋子，只够摆下一张床。
床上的被褥都是干净的，但不是新的，还有盖过的痕迹，床底下有一双干净的布鞋，从鞋子大小来看，就是洪世文本人的。难道他之前在这里住过？
如果是这样，只能证明一点！
洪世文还是对胖爷撒谎了！他作为洪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干将剑的事。如今干将剑下落不明，他可能已经猜测到事情原委，知道对方是冲着干将而来。可惜，等他想明白这点躲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找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