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金的意识昏昏沉沉的,但是并未昏厥过去,所以,当辛冉抱着她的时候,她是知晓的,只是,浑身酸软的厉害,她无法制止。
后来,辛冉看到那红豆珠串的时候,她并未察觉,但是当那串珠串被扯断的时候,她瞬间就清醒了,她当下似随意地看了辛冉一眼,看着他眸底的几分闪躲,心内有什么东西突然就结成了冰棱,原本对于辛冉的淡漠,更变成了一种排斥。
扯断那珠串,那就证明,他分明是知道什么的。
而就在这时,玉梅也找了御医前来,御医给顾千金诊治,一时之间,却也诊治不出什么来,因为顾千金本身就是体虚罢了。
“大夫,她怎么样了?”辛冉看着御医,眸中的担忧不似作假,顾千金却看不到了。
原本那种冰冻的感觉已经变成了冰锥的刺戳,她全身的筋骨都似被生生地扯断了般,顾千金痛的近乎昏厥过去。
原来,这就是蛊虫相互厮杀,最终变成蛊王的痛楚吗?
如果是的话,她想,她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全身被狠狠碾压的剧痛,痛到顾千金的全身都在痉挛着。
她的视线也有些飘忽,她隐隐地看到了独孤律,明明就在眼前晃荡,可是却抓不住:“律,律……”
顾千金痛的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千金,千金,我在这。”她的手突然被谁紧紧的握住,一种安心的感觉从心底升腾,顾千金当下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厥了过去。
昏迷之中,顾千金好似看到了她的灵魂也已经不堪重负地脱离躯体了,茫然地向前飘着,眼前却一片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她也不知她将要去何处,只是一直向前走着,好似,那里才会是她的最终归宿。
就在混沌之际,突然,有声音茫茫的,却清晰地传来:“千金,千金……”
熟悉至骨髓的声音,顾千金当下奋不顾身地向着那个声音跑去,她只知道,如果抓不住的话,将会彻底失去。
突然,脚下一个踩空,那种的失重的感觉极为真实,顾千金下意识地坐了起来,还未回转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当目光所触及到帐篷内的辛冉、御医等人时,她的动作已经先于意识一步,又迅速地躺回了床上。
好似,刚才的坐起,不过是一个无意识地举措。
眼看着顾千金突然坐起来,玉梅还未回神,但见她又再度昏厥了过去,玉梅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小姐,小姐,你不能有事,奴婢该怎么办啊?姑爷就在这里呢,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此时,独孤律是紧握着顾千金的手的,在她再度“昏厥”过去之后,突然察觉到,手心的手指微微动了下,他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下,抬眸,看着那个面色还有些苍白的小女人,看着她微微颤动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睫毛,心内一喜,面上却沉寂依旧,转眸,看向御医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阴骘:“本王不管你用什么药,必须让她醒过来!现在就出去抓药!滚出去!”
那御医立刻忙不迭地逃了出去,辛冉见状,当下便劝道:“王爷,你别担心,千金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但见独孤律只是看着顾千金,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辛冉当下便也向外走去,临走时,看着那散落在地上,早已不被人注意的红豆,眸底闪过几分幽沉。
待辛冉离开之后,顾千金便睁开了眼睛,玉梅见状,欣喜地正欲惊叫出声,顾千金却已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独孤律也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去门边守着。
玉梅瞬间就明白了,顾千金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已经醒来了,当下立刻抹了泪,向外走去。
独孤律看着顾千金,想到他闻讯赶回来时,顾千金痛楚的模样,心内一阵揪痛,当下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并放在了唇边:“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顾千金微微转了个身,用另外一只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而且,今日浴火之后,想必也已经涅槃了。”
自从蛊母离身之后,顾千金身子不适的症状就一次比一次加重,这一次,都几乎丧命了,而且,现在,她感觉身子一阵爽利,想必,这蛊母离身之后的后遗症,应该是彻底消失了吧。
“顾莽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顾千金眸底却闪过几分冷笑,她只希望,顾莽不要死的太惨才好。
想着,她当下正欲将独孤律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一遍,突然就想到他之前离开的事情,当下便道:“对了,你没事吧,那狗熊……”
独孤律给她掖了掖被褥:“没事,都处理好了,你和顾莽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出手了。”
顾千金颔首,随后看了眼手中的鱼肠剑,她绝对不会让这柄剑在她的手上出现什么差池,这柄剑,她就要日日光明正大地佩戴在身上!
想着,她当下便看向独孤律道:“我们将计就计就好。”
闻言,独孤律眸光微顿:“你已经做了什么?”
顾千金当下便凑上前去,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独孤律看着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光彩,当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喜欢,那就都随你,我会给你善后。”
而就在这时,玉梅突然轻轻地咳嗽了声,顾千金与独孤律对视了一眼,当下便重新躺了回去。
等到御医重新进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有些胆怯地看向独孤律道:“王,王爷,顾小姐唇瓣青紫,像是中毒所致,所以,想要彻底让其醒来,可以试试,以毒攻毒。”
“试试?”独孤律冷冷地看着那御医,眸中的阴厉恨不能将其刺穿。
御医见状,身上一软,当下已经跪了下去,勉强端住手中的推盘,才没使得汤药洒出来,却已经梗着脖子斗胆道:“王爷,再不尝试的话,若是等到那毒素扩散到五脏六腑,那就,就,无力回天了啊!”
话音刚落,啪,他身后的桌子已经碎裂成了几块!
巨大的响声震的御医当即匍匐在地,手中的托盘也放到了地上。
周围瞬间一片沉寂。
独孤律淡淡地收回手,良久之后,玉梅才哽咽着试探性开口道:“王,王爷,小姐,小姐……”
又过了片刻,独孤律才看向那御医道:“如果喝了药之后,千金还不能醒来的话,你全家都等着给千金陪葬吧!”
御医闻言,眸底当即闪过一抹绝望,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当下颤巍着将药端起来,只是,他还未端上前去,玉梅已经立刻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了汤药,站在了床前。
床柜是靠着帐篷边缘的,而床又是靠着床柜的,此时,独孤律和玉梅就在床前,完全把顾千金给遮了个严实,御医要是不挺直身子的话,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独孤律将顾千金给扶坐了起来,随后才从玉梅手中接过汤药,放到了顾千金的唇边。
刚闻到那古怪的药味,顾千金就已经眉头紧蹙了,这以毒攻毒的药物还真毒,即便是她真的有毒,只怕也扛不住这用来攻毒的毒药的毒性,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中毒呢?
唇瓣青紫,不过是受寒所致,她究竟有毒无毒,难道身为御医竟然会查不出来?他们分明是不知道受了何人的指使,想要害死顾千金罢了!
想着,顾千金眸底闪过一抹毒恨,不过,面上却不表现出分毫,依旧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独孤律也依旧给顾千金喂药的样子,当那碗汤药见底了,顾千金好似被呛到了似的,立刻咳嗽了几声,玉梅也立刻上前给其擦拭着唇角,一切看上去,都足以以假乱真,以至于,那御医看着那晚一滴不剩的汤药,眸底闪过了几分狠绝。
顾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怪我,我不过也是身不由己罢了。
想着,御医当下便去拿碗,随后正欲离开,独孤律已经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今晚,最迟明晚,就一定会醒来的,王爷放心。”说着,那御医已经立刻仓皇而逃。
独孤律看着他消失在了门外的身影,眸光沉了下,突然就想到之前给叶氏诊治,说是她体内含了疯毒的御医,自从叶氏被带回了摄政王府之后,独孤律还没去找那御医问个明白,那御医就已经落水溺死了。
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可想而知,毕竟,那御医死的那么巧合。
那么,刚才那个呢?他的命运,也已经可以预测了。
此时,顾千金已经将被褥里的厚厚的锦缎拿了出来,原本素白的锦缎,现在因为浸了汤药的缘故,又黑又沉。
顾千金捏着锦缎,将其扔到了瓦罐里之后,又立刻擦了擦手。
“你没事吧?”
“没事,想必那御医应该没起疑。”说着,顾千金正欲将那锦帕也扔了,突然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