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左灵和顾千金对视了一眼,当下便双双向外走去。
顾千金扫了眼垂立在一旁,似是要将自己完全透明化的杏雨,当下又看向左灵,用眼神示意,需不需要她帮忙将这个丫鬟处理掉?
左灵却微微摇头,这颗钉子,她留着还有用,随后,她又看向左翊,笑道:“哥哥怎么来了?”
“父亲回来了,听说顾小姐来了,说是要将其留下用膳,特意嘱我来告诉你们一声。”
说着,他却是看向顾千金。
可是,顾千金却突然就想到了姚氏的那句“女非善淑,莫与相亲”,既然有人视她为洪水猛兽,那么她又何必再留下来自找无趣呢。
虽然看在左灵的面子上,她不会与姚氏计较,毕竟,她是她,左灵是左灵,但是,又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能因着自己,而让左灵为难。
再者,左灵即将前去和亲,时日不多了,想必,更需要时间去查明一些事情。
因而,顾千金当下便道:“不用劳烦了,改日吧,我今日还有事呢。”
左翊见左灵都未再相劝,他本以为,左灵至少也会送送顾千金的,可是,却不曾想,左灵竟是已道:“大哥,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你帮我送送千金吧。”
左翊看着她微白的面色,当下亦未多想,只是转向顾千金:“请吧。”
杏雨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又悄悄看了下左灵有些飘忽的神色,心中冷笑着得意,她就知道,左灵还是介怀了,顾千金本就是个善妒的小人,她家小姐又怎么可能自甘堕落地愿意与其为伍呢!
左翊身姿伟岸,亦如独孤律,可是,许是因为关系的亲疏吧,顾千金走在他身边,看着地上,他那明显比自己长一大截的倒影,心内突然就莫名的被激起了几分倔气,她当下骤然侧身,袖中的三节链已经向左翊狠狠地抽了去。
刚感觉到身侧有劲风逼近,左翊下意识地侧身躲开,而与此同时,顾千金的三节链又已经招呼了上来。
虽不知她突然动武的原因,只是,他从未与女子交过手,而且,还是与如此怪异性情,连一言不合都没就已拳脚相向的女子,他的心里,突然就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兴致,骤然被打,他非但心生怨气,反倒是,还有些甘之如饴?
真是怪事,若是左灵知道了,又该说他有嗜虐症了。
眼看着顾千金丝毫不手下留情,并步步紧逼,左翊心底的那份斗志也顿时被逼了出来,他当下立刻化守为攻,直接伸手抓住了那链子,本是打算将链子夺去的,可是,顾千金却分毫不让,以至于,惯性的使然下,抓着链子一头的她却是已被左翊带到了怀中。
温软的身体上散着淡淡的似露清香,美好的触感,像是怀拥着令人甘愿醉生梦死的蜺云。
左翊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在军营里,他看着天边的云兴霞蔚,渐渐浮向京城中家的方向,身边的篝火还在静静地散着余温,远处,还有同样念家的人,在用相思树的叶子吹着平缓的曲调,袅袅悠悠,一切,都美好的似能定格成永恒。
而此时,一如往日,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其感怀的不愿放手,直至,顾千金已经双臂微扬,似欲挣开。
其实,在顾千金有所挣扎的时候,左翊便已经放了手,但是,他当下看着已经跃到了他的对面的顾千金,正欲赔礼,袖中却有东西骤然滑落。
是一柄极为珍稀的乌金匕首。
顾千金看着那匕首,独孤律也曾用玄铁为其打造过各式暗器,因而,见而广之,相较于匕首本身,她的目光,却直接钉在刀鞘上的那柄金钥匙上。
那把似镶嵌在了匕首上的金钥匙,正与之前,顾千金在太白楼处所得的那把一模一样,亦是五金匙中的其中一把。
左翊见顾千金一直盯着那匕首,当下便将匕首捡起:“这匕首是荣王送与我的,我曾经在他手下做过左前锋。”
顾千金知道,荣王曾经官至大将军,但是,那金钥匙,却是他解甲归安之后才命人打造的。
因而,她当下下意识地问:“这匕首,是荣王何时送与你的?”
“在他从商,开始经营太白楼的时候送的,说是留个纪念。”
“那你可知,匕首上那把金钥匙的含义?”
左翊颔首:“略有耳闻,只是,我本就是那白丁俗客,做不成荣王那般的文人墨客,因而便也一直未使用过这金钥匙,荣王赏了我,倒是浪费了。”
这太白楼本就只有五把金钥匙,荣王没道理送给一个对其来说根本毫无用处之人啊,难道说,荣王有着商人的奸诈,自知他不会用,所以才送与他?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萌生,便已被顾千金掐断了,因为从辛冉对于荣王的至高评价看来,他显然不是那等世故之人。
而且,荣王若是真想送给左翊这匕首,在他身为将军的时候送,岂不是更有意义吗?他又为何要在从商的时候送呢?毕竟,那时候,他可是连皇上赏赐的金盔甲都不要的,所以,若说那时候送给左翊匕首,是为了留个纪念,这理由着实极为牵强。
再者,荣王为何要把金钥匙镶嵌在匕首上?
总之,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觉着怪异。
左翊见顾千金看着那匕首,露出所有所思的表情,当下便主动将匕首递给了她:“如果你喜欢,我就借花送佛,权当是为刚才的失礼赔罪了。”
顾千金也不客气,直接接过了那匕首,心里却想着,这毕竟是荣王相赠的,所以,如果这匕首上真没有任何异样的话,那她到时候再还给他好了。
出了左府,天色尚早,顾千金想了下,当下便又去了楚蒹葭处。
顾千金前去的时候,黄贵全依旧不在,只有一个丫鬟在外面站着,顾千金见状也不以为意,因为楚蒹葭制香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碍手碍脚的。
不过,对于顾千金,却是个例外。
楚蒹葭看到顾千金之后,当下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玉杵,满面笑意地迎上前去:“来了啊。”
许是因为她的热情,顾千金每次看到她便倍感亲切,当下亦走上前去:“在忙着?”
“瞎忙呢,小蝶,去把我去年冬天埋在桂树下的那一坛初雪取出来,煮了,沏壶花茶来。”
顾千金闻言,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楚蒹葭却是已经拉了她的手,向屋内走去,并微微高扬了声音道:“你看我刚制的香……”
“谢谢你上次送我的那些香料,效果很好。”顾千金微微压低了声音。
她正欲去接楚蒹葭递过来的香,楚蒹葭却是又将那香放下了,待小蝶的身影消失在了院中之后才道:“你上次送过来的馝奇香,我仔细检查了,这种香有静气凝神之效,亦有助于睡眠,只是,不能经常使用,否则会对其产生赖性的。”
顾千金想了下,却又道:“那这种香里面,能不能添加一些东西,会使得人……”
她仔细地组织着措词,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独孤律刚得知叶氏是中蛊,而非是疯毒之后的嗜血反应,接着又道:“就是会使得人的精神出现一些异样。”
楚蒹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比如呢?”
“精神错乱啊,失常啊,或者甚至是直接变成傻子呆子之类的。”
楚蒹葭想了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当下眸底竟是闪过几分有些惊惧的诡异,她当下正欲开口,但见小蝶已经走了进来,面上竟是隐隐掩了几分怒意,她当下便拿起桌上的一个胭脂盒,走至后窗,直接从窗棂处扔了出去,随后才走至顾千金面前,抱怨道:“这些下人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那胭脂盒都裂了也不知道拿出去扔了,若是直接送至了哪个贵人处,岂不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着,她又用力地在顾千金的身上拍了三下,似是要掸去她身上的什么东西似的,而顾千金原本干净的衣衫,被她拍了之后,上面反倒是落下了一些香粉。
顾千金还未反应,楚蒹葭又已拉着她向外走去:“你快来尝尝这花茶。”
虽然,楚蒹葭已经从那个叫做小蝶的丫鬟处接过了紫砂壶,可是,小蝶却依旧并未离开,只是站在楚蒹葭的身后。
若是在平常,顾千金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经历了方才楚蒹葭的一系列异常行为之后,她总觉得,这个小蝶不像是要时刻服侍着楚蒹葭,才会对她寸步不离的,更像是,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想着,顾千金倒是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但见楚蒹葭虽看着她,眸中却没有真的让她品茗的巴望,她当下便接过杯盏,唇瓣刚触碰到杯盏边沿之后,便已将那杯盏放下了,脑海中,却突然想到了之前辛冉说的话,此时,倒是正好可以拿来当做搪塞的借口了。
“嗯,的确是好茶,只是,我来时喝了两杯梨花酿,此时却是不宜多饮茶的,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