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只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她无法做出评价，也不可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她，这样的事情，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发表言论。
“我那么讨厌她……可是她轻易地拥有一切我无法得到的东西……”柳伊伊的目光涣散地飘忽着，眼白部分布满了血丝，似乎有着喷薄欲出的情感，可是却终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他们一家人毁了我，可我却还渴望他们爱我，可笑吗？”
“不可笑。”肖美比任何人都能明白，渴望被家人疼爱的感受，萧凯泽也是这样，萧凯泽对邱烨磊也是这样——明明后者轻易地拥有一切，却毫不珍惜，“生而为人，就是如此。”
“其实我不想让她那么快死掉的，我想让她体会一下我是如何被对待的，可惜她的承受力也太差了……是啊，养在温室里的花，刚刚看见闪电就被吓死了。”很难想象，柳伊伊正在描述的那个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可真他妈的幸运，一辈子都那么幸运！”
“是啊，恶人就那样死掉了，连我们所经历过的十分之一的痛苦都未曾体验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奈，难道死了就一定是最坏的结局吗？对坏人来说，死了可以逃脱善良的人对他们的一切的讨伐，他们躲开了一切的惩罚。
“肖美，按年龄来说，你也是我的姐姐。”柳伊伊忽然抬起眼眸，看向肖美，她的目光里没有多余的杂念，也没有曾经的桀骜和不屑，有的只是一个女孩的无助，“你们以为我真的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吗？我倒宁愿是这样，那我就不会心痛，不会憎恨了，可惜我不是，我知道我在公司的时候，你是刻意地接近我，可我还是愿意信你。就像我想象中的，一个能信任的姐姐。”
“我很开心你能这样想，”肖美沉吟了一下，她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心迹，柳伊伊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有点反应不及，“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也可以这样看待我……”
“我不愿意，”柳伊伊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了，从你们告诉我对付房韵诗的计划开始，我就知道你们是想让我死，可是你们失算了，哈哈……和其他的笨蛋一样，都以为我死了，柳菲菲还活得像模像样——那样公平吗？不，所以上帝都让事情在我的掌控中发展。”
“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肖美违心而无力地辩解道，可事实就是，她和萧凯泽打算让她跟陶凝雨还有邱烨磊一起死在火场里，可是她失踪了，这也是肖美一定要调查她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柳伊伊的眼睛越发的赤红，她把身子往前挪了一些，直勾勾地盯着肖美，“还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虚伪，虚伪的人最恶心了。”
“嗯，有这样的打算，如果你对萧总有威胁的话，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肖美没有继续说谎下去，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双方的心里非常明白，在表面装仁慈是毫无意义的，“我就是来监视你的。”
“你一说实话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柳伊伊的眼神渐渐软了下去，“说咱们是敌人吧，好像也不是……我一个普通人，能对你们造成多大的威胁呢？萧总……你一口一个萧总地喊着，可他心里容得下你吗？我的好姐姐，容不下的，你就是他养的狗，高兴了拍两下脑袋……”
“停下，我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肖美用压着愤怒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要走了。”
“我无非就是跟你随便聊聊，如果你要走的话就走吧，反正我明天一早就要飞回去了。”柳伊伊往后一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着已经站了起来的肖美，“以后要想再见到我就没那么容易了，我知道你是大忙人……”
“好了，我问你几个问题。”肖美想了一下，还是坐回了对面的位置上，严厉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为什么出现在温特身边？”
“这是我个人的隐私吧？”柳伊伊又恢复了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除了脸蛋似乎变得更甜美了一些，其他的毫无改变，“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爱过他。”
“你喜欢的人不是童新知吗？”肖美下意识地问着。
“你以为你这辈子只爱过萧凯泽一个人，别人就都跟你一样了？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专情的人，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两个男朋友有什么不对吗？”柳伊伊不屑地咬着嘴里的吸管，杯中的奶茶却丝毫没见下降，“他就是我的初恋，那时候我才十六岁吧，我跟他在一起一年，后来我回国了，就无疾而终了。”
“你们分手了？现在想复合？”肖美继续问着。
“复合，就算他现在跪着求我我都不会同意的，我的再次出现只是为了让他痛苦而已，而且是顶着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的脸。”柳伊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我回国一个月，他出轨了，跟我的姐姐，这张脸的主人。我就是想知道，这张脸对他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啊？能让他那样疯狂，甚至不惜杀了我们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温特知道你是柳伊伊？”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肖美还要慢慢处理，“等等，你们有过孩子？”
“孩子……也不算吧，就是一个鱼泡一样的胚囊罢了，死了就死了。”柳伊伊分明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可是表情却那么恐怖，“他说了，要跟我姐姐结婚，我还太小，不能生孩子。”
“爱情这种东西……”肖美叹了一口气，爱情就只有两种形态，爱或者不爱，不存在中间态，所以不被爱的人永远是最狼狈的输家，甚至输得毫无理由。
“可是疼我还记得，冰凉的产钳伸进我的子宫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