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走漕运，到不是不能卖出去。但只怕是园内产出有些吃力。”阿决傍晚回来时才听掌柜的提起今日有位公子前来谈生意。
听了木琉烟的话，他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怕十分不简单。
不过既是有名有姓，明日出去打听一番便是。说起来，封这个姓氏还有些耳熟。
阿决所说的这个问题，也正是木琉烟今日用来回复封含昱，说自己要好好想想理由。
“惠山村那边的园子，产出多余的也已经在铺子里销售了。依旧是售卖一空，所以挪不出什么来。另外宜陵府那边的铺子，也准备的七七八八，就等产量稳定之后就可以开始铺货了。”
阿决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这单生意接不了，虽然实在诱人。
木琉烟接口道，“其实有件事情，我还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阿决的伤前两日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因为积压了一些事物，所以他便又忙叨起来。而木琉烟除却一开始把那事跟周思允提了个开头之后，便没有了下文，又顾及阿决的伤势，自然也就没跟他讨论。
今日提起这事儿，也是因为木琉烟想两件事并一件事。
“选购一处庄子，种植稻谷和蔬菜，原本山上一些菜蔬种植区收获后空出来，种上瓜果。这样这笔生意吃下来，也不算太难。”
最后做了总结陈词，木琉烟安静等阿决的答案。
“我知以你的本事，想种植稻谷很是容易，只是，若是因当初我的缘故就跟富贵米行对上，怕是容易出篓子。”阿决在听到木琉烟的决定时就知道，木琉烟是因为他的伤，所以现在杠上了富贵米行。
他们神农园里出来的东西，可比外面鲜嫩可口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以木琉烟的性子，只怕到时候米价上甚至还可能会让几分利，就是为了跟富贵米行唱对台戏。
阿决这半年多时间跟这些人接触的要比木琉烟多的多，所以更加明白这些人背地里的纠缠，木琉烟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
木琉烟冷笑一声，“他们当日明的不行来暗的，保不齐下次又有什么手段。就算我们不报这个仇，他们就能放过我们？”
“只会当我们软弱可欺，他们将会更加得寸进尺。先去查一下这个封含昱到底是什么来头，顺风船都送到了脚下，还是要搭一搭的。至于危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率先出击，总好过被动挨打。”
随着木琉烟一句接一句，阿决的心中就暖几分。
虽说木琉烟并非纯属为他报仇，但只要起因是这个，他这心中就暖洋洋的，想要将这人揽入怀中……
木琉烟接着道，“另外，我帮你找了几个镖师贴身保护你。不过你自己也要再多练练拳脚功夫，找些机灵又信得过的培养起来帮帮你的忙。摊子越铺越大，往后需要你决定的事情有太多，你可不能先累垮了。先捡着些让下面的人也能练练手。”
“恩，也好。反正他们的卖身契也捏在我们的手里。”阿决虽不知道木琉烟到底怎么做到种植出反季节水果的，但他直觉跟木琉烟这个人有关，所以他时常总有些不放心。
但是既然木琉烟这么说了，那就想必她有成算。
不过还是得用买来的人比较安心些。
“只是这买庄子的钱，恐怕是一时周转不来。”说的兴起，等考虑到手中资金有些短缺，这一下子从云端落回泥沼的感觉还真略微有些尴尬啊。
木琉烟摸了摸鼻子，把主意打到了封含昱身上。
阿决花了两日才约莫打听清楚封含昱的基本消息。
“果然不是无缘无故觉得耳熟，封家是黎国最大的商贾之家。”阿决也是回去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封家为什么耳熟，顺着想到的路子寻下去，果然很多人对封家耳熟能详。
就算不做生意的，也有所耳闻。
只是阿决这半路出家的，又没接触到那个层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至于木琉烟，那就更不用说了，这还是她谈的第一单生意，还是个自己找上门的。
“这封家是掌握了黎国的大半经济命脉啊。”翻看完了手里简短的资料，但仅此而已却也已经能够看出封家的富可敌国和掌控力。
“封含昱那天说的还真是委婉谦恭。”木琉烟笑笑，眯着的双眼之中却藏着更猛烈的狂风骤雨。
若非是当做抓耳挠腮的不文雅，封含昱简直要掏一掏自己的耳朵看看自己有没有听错。
木琉烟却是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接着道，“上次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封公子莫怪。只是今日小女子如此坦诚，难道封公子不也应该透露一些能叫小女子安心的消息吗？”
封含昱僵了一下脸色，有些含糊问，“你说的那事儿，你有几成把握？”
以封家的本事，想要查一查，木琉烟有什么背景，还是较为容易的。哪怕是封家的根基不在这宜陵府华阳县。
木琉烟却道，“这种事情难说有十成的把握，但公子也看到我们神农园的瓜果菜蔬了。我想，有此经验来做支持，应该也不算难办。”
即便是木琉烟的话前后矛盾，封含昱却也依旧明白这人要表达的意思。
收粮，甚至收更贵重的珠宝之类的事情，封含昱都不少干，别看他还未及弱冠，但自小耳濡目染，至今做成的生意也不在少数。
但从未有今日的震撼。
他以为这姑娘弄出反季节蔬果已经是了不得了，他以为稻谷和蔬果终究种植的法子是不一样的。
可偏偏，这姑娘手里掌握的法子，显然是二者都可用的。
这就意味着日后农户们的收成，可能就再也不仅仅是靠天吃饭了。如果大雪寒冬里，他们依旧能够收获米粮，不提赚取多少银钱，只提能够救活多少百姓。
如今的黎国，每年饥寒交迫而死的百姓，亦是不在少数。
只是从木琉烟的态度上来看，封含昱便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不是木琉烟对自己的技术不自信，而是其他外力的因素，所以木琉烟要的是他一个态度。
“这件事情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封家有幸能够出一份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种植方面的事情自然要仰仗木姑娘，不过封家在其他方面还是说得上话的，不管是运输还是售卖上，姑娘不用操心。”
木琉烟莞尔，这码头上的事情她后来多叫阿决留意了一下。果然里面水深得很，那些小船不管载人还是运货都上不得台面，所以管制上还可以通融。
但真正做大买卖的，像封家这般，那没点门路，别说船不能通航，便是那载重大速度还算快的大船，都没法子弄到手。
这种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行，国家还得控制着你不能拿这样的大船来为非作歹不是？
现在的陆路运输很多方面受限，相较而言这水运就占了优势，若是有这样厉害商船藏了危害黎国皇朝通知的东西，那刚刚的坐稳帝位的皇帝别是连龙椅都没有捂热。
封含昱这话便是一语双关的意思，不但是货物出售运输不需要木琉烟操心，也是封家能够保证这次的货物能够顺利产出运输和售卖。
木琉烟亲手给封含昱斟茶，“借封公子吉言。”
封家虽说没有正式被黎国皇朝授予皇商的封号，但给黎国皇朝也是采买供给过不少东西的。所以木琉烟在知道封家的生意那么大之后，就懂了个皇商的念头。
“封家的货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当为我辈商贾的楷模。说不得日后皇上还得给冯家一个什么皇商之类的封号，那到时候，封公子可别忘了小女子这小小的神农园。”木琉烟状似玩笑，只是这‘皇商’两字，却像是扎进了封含昱的心口。
这两字，意思显而易见，但还真就是戳进封含昱的心坎里。
如今的黎国虽不至于像前朝那般抑制商贾，商贾的后代亦可科举考试，但到底有前朝的百多年的腐蚀，商人的地位并没有那么理想。
若是能在自家的名头上，冠上‘皇’字，那地位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
封家跟那么达官显贵合作，祖上更是资助过皇帝打天下，怎么就没想过请皇上封这么一个名头呢？
对皇帝来说，御笔亲提这样一个名头都不痛不痒，却能叫封家为他赚取更多的银钱。想必皇帝也是十分乐意吧？
木琉烟见封含昱明显走神，却也不打断他。
她原本只考虑从周思允这条路子走，一个小小县令想要上达天听并非那么容易，如若不然周思允也不会跟县中商贾虚与委蛇这长时间，她所考虑的皆是小心谨慎。
但到了封家手里，说不得就能一步登天。
“合作愉快。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更多的话都饮下在这杯茶中，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便再也没有提一点关于合作内容的事情。
至于立契，那就更不能提。他们做的这事儿，暂时还不能明面上过，得先由封家捅到皇帝跟前去。
不过封含昱次日走前，差人给木琉烟送来了银票。
木琉烟嘱咐人去将一半银票送给阿决，一半银票去银庄换了银钱来。
又亲自悄无声息的落入周思允的府中，与他相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