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灯只觉得这个人十分无聊，废话连篇。也蹙着眉不理他，又别开了脸。
“为什么？明明先和你相遇的人是我，明明他只能是一个匆匆过客，他又凭什么……”宣策自顾自地说着，“我承认，我的确是利用过你，的确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害你，而且，我现在有在弥补……”
柳青灯权当他在胡言乱语，间歇性发神经一直是宣策的特性。于是一心看着外面，不去听他说什么。
突然，手腕一疼，柳青灯顿时转过身来，脸色有些许难看。
面前的人似乎带着些怒意，那双深邃的眼瞳里却是有几分认真。
四目相对。
“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宣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声音十分低沉，略微有些颤抖。
“你放开。”柳青灯皱着眉头看着那只擒住自己手腕的手，说道。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就差到连他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宣策依旧说着。
柳青灯见他还不放手，又挣脱不开，只得十分憋屈地静静坐在位置上，不开口。
“青儿是没有看到，沈肆念死的时候，那模样是有多狼狈……”宣策忽而残忍一笑，“赫赫有名的沈肆念啊……一身的伤半身的血，也亏的他有那副容貌撑着，不然怕是……”
柳青灯猛然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不想放过关于沈肆念一丝一毫的消息，但是她又是真的很害怕，怕听到沈肆念的痛苦。
“他到死了还不知道你最终能活下来，真是傻，他天真的以为，他和你，你们两个人，能一起走。”
“他真的好天真，以为到死都是和你在一起，我还记得他当时对死亡无谓的表情，可能是因为觉得有你吧？”
“你别说了。”柳青灯脸色有些苍白。
“只可惜，怕是到了黄泉路上，他要自己走了，真是可怜。”
“够了！”柳青灯想打断他，可宣策却故意不如她的愿。
“如果他现在看到你跟我在一起的画面，不知道会是何种精彩的表情。”宣策的双眼有些泛红，只是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手也愈发地收紧。
柳青灯吃痛红着眼圈，里面的泪似乎要落下，不过还是扬起头，语气有些颤抖，“宣策，你闭嘴吧。”
她不想在听了，不忍再听了。
宣策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我傻，真以为你能放的下。”
柳青灯深吸了口气，终于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声道，“你放开我。”
经柳青灯这么一提醒，宣策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擒着她的手腕。
像是触了电一般猛然收回了手，那白皙的皮肤上却是已经有些泛红。
宣策有些心疼，脸上的残忍之色瞬间消失殆尽，“……对不起。”
说罢就要伸手去查探手腕上的伤势。
柳青灯飞快地收回手，“用不着你假惺惺。”
宣策伸出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顿了顿，无奈只得收了回来。
她的话本来就不多，经过这么一折腾，话更少了，干脆就坐在那儿不开口。
外面寒风凛冽，风呼啸的让人害怕。而车内地上和四壁都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封起的炭火也烧得暖暖的。
可宣策还是觉得马车里瞬间便冷下来了，气氛冷冷的，柳青灯的神色也冷冷的。
宣策内心有几分后悔。
好不容易，青儿才放下了过去；好不容易，青儿才恢复了一些之前的模样；好不容易，他跟青儿的关系才有一丝的缓解……
纵然和沈肆念有关又如何？
现在陪在青儿身边，陪着她来到这里的不是自己吗？
纵然是因为沈肆念来的又怎样？
今天，陪着青儿到这里看风景的是自己。
无论如何，沈肆念永远也到不了这里了，永远也没办法再触碰到青儿了……
而且青儿自从在枳念阁回来后，所作所为便是在同她和沈肆念的过去告别，这一次，也不例外的……吧？
等她告别完，他们俩也能恢复以前的关系吧，虽然可能需要些许时间，但毕竟是有希望了，而自己，和柳青灯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自己可以等，一年，两年，三年，十年，几十年……
自己都可以等。
自己可以等一辈子。
只是好好的气氛又让自己给毁了。
宣策极为懊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没办法，自己在听到沈肆念这三个字便有些失控了，分不清是单纯的怨恨还是嫉妒。脑袋里遏制不住便浮现起了那个人的身影，还有身边跟着对他万分依赖的青儿。
凭什么！
外面的传闻都把沈肆念描述成一个仙人一般，而自己派人去调查的他，加上自己亲眼所见的他，性格不过就是个小孩罢了。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就像青儿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便也自信的，莽莽撞撞的，甚至是肆无忌惮的活着。
而他和那些世人所说的传言那个仙人有所相似的，便不过是那张脸还有那身武功罢了。
自己平时总是理智的，可是在对待青儿这件事上，似乎就从一开始就没理智过。
若是自己真的理智，那青儿便早早的消失了，可自己却又偏偏动了心。
可是当初的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人，以为自己心中只有宏图大业……可偏偏她出现了。
她就那样莫名其妙，懵懵懂懂的撞在了自己心口上，却又让自己无法自拔。
而自己又太蠢了，蠢到明明已经爱上她了还不自知，以为不过是对玩物的一时的喜爱……
青儿她从来就不是什么玩物，她是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带着千分的娇憨俏丽，万分的天真活泼……
如果一开始……没有那场大火，没有那几支利箭，没有利用，没有欺骗……
宣策神色黯了黯，半晌又无奈地摇摇头，偷偷抬眼看着柳青灯，她正支着手架着脸，关着的窗户并没有关严实，透进来的风将她的青丝微微抚起，她却无动于衷，双眸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比起之前，到底还是亮了些。
手腕皓白，只是多了几个红印。比起之前是消了一点点颜色……
宣策低着头，双眸微微垂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