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过来。”宣策看着柳青灯开口道。
“这女子是何许人也？跟宣少爷有什么关系？”沈公子也不生气，只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何止是与我有关系，她还是我夫人。”宣策冷冷地开口。
“哦？萧古玉不是前段时日才去世了吗？这人……还能诈尸？”沈公子似乎有些惊讶。
宣策猛的望向沈公子，眼里的颜色越来越深，突然，站起身手掌一拍桌面，语气有些微怒，“沈肆念，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公子倒是波澜不惊，继续品着杯里的茶。
门外踏进一道苍老的人影，见此状吓了一跳，训斥道，“策儿，不得无礼！”
宣策双眼猩红地看着沈肆念，许久，才又缓缓坐了下去。
柳青灯尴尬地站在那里，待着也不是，溜走也不是，于是继续僵着笑容站在原地。
本来想等他们把事情谈完就赶紧走，没想到事情就是不如她意。
“过来。”沈肆念侧过头看了一眼柳青灯，示意她过去。
不是吧沈孔雀！你还嫌我死的不够早啊？柳青灯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大起大落。
老将军顺着沈肆念的目光看去，顿时瞳孔微缩，不过接着，就恢复了面色。
溜不掉了溜不掉了。
于是柳青灯就在宣策灼灼的目光下抬起脚走到了桌旁，傻呵呵地站在那。
让她过来干嘛？看宣策和沈肆念四目相对暗送秋波不对，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吗？
于是在此后的小段时间里，宣策和沈肆念都不开口，不过宣策是阴沉着脸，沈肆念是面无异色，嘴边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柳青灯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结果三人的目光刷的全都落到了她身上。
柳青灯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好像犯了滔天大罪，赶紧打了个哈哈，抬起手斟茶水。
不过气氛的确好了不少，虽然两个小年轻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不过老将军倒是扯了扯嘴角，道：“沈公子，我们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当然这事儿先不急，我们带了一件稀世奇宝，希望公子喜欢。”
门口的人应声将一架古琴抬了进来，掀开盖在上面的布，一架古朴华贵的古琴现于眼前。
沈肆念挑了挑眉，伸出手指轻抚了抚，那琴便发出了动人的音调，十分悦耳。
“将军的这架琴，确实是好琴。”沈肆念开口道，不过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不过要不要收它，我还是要考虑考虑。”
宣策闻言，不怒反笑，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沈公子的意思是，要再多的时间考虑？”
似乎只要沈肆念开口说是，这里就即将掀起一场暴风雨。
然而沈肆念就是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笑着道，“宣少爷果真聪明过人！不过……”说罢，右手一扯，一旁的人身体失重，掉入了他怀中。
柳青灯冷不防的被一扯，吓了一跳，感觉身体轻了轻，下一秒，对上的就是沈肆念那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
几位大爷，你们聊就聊嘛，干嘛把我拉扯进来呢？就不能让我在旁边当个花瓶吗？柳青灯苦笑。
沈肆念眯了眯眼，笑意渐浓，看着宣策那张阴沉得不像话的脸，“因为你的小娘子，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柳青灯只觉得房间内空气温度骤降，感受到两道似乎要把她盯穿的目光，后背冷汗涔涔湿了大片。
“青儿，跟我回去，这些我会既往不咎。”宣策冷冷地开口。
柳青灯这回倒是被气乐了，也不再装作不认他，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不是要我死吗？宣策你是犯什么毛病，精神分裂？”
柳青灯低低地喘着气，感觉压抑在内心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只觉得一阵爽快，还有……一丝失落。
宣策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也愣住了，“你……”
“你是宣策，你的妾室叫萧古玉，她已经死了，而我，我是柳青灯。”柳青灯握了握拳，眼眶有着泪水在打转。
宣策自嘲地笑了笑，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也瞬间憔悴了几分。
“是啊，她已经死了。”不知是对柳青灯亦或是对自己说。
宣策合了合眼，自顾自地站起身，步伐艰难地走到门口，仿佛每走一步，都是踩在针毡上。
见状，老将军冷哼了一声，又对着沈肆念说道，“沈公子见笑了，希望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
说罢便起身追随出去。
柳青灯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瞬间趴在桌子上，失声哭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大概是压抑了太久太久，像是一种解放，像是一种释然，浑浊的眼泪涌出眼眶，浸湿衣袖。
让我再矫情这一次吧，最后一次，宣策，我不会再为你哭了。
整个房间十分安静，沈肆念也没有开口，只是悄悄地把柳青灯放下，自己则是走到门口的走廊，席地坐下。
那门口的少年见状，忙抬起那架檀木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沈肆念身前前。
修长的指尖落在琴弦上，流畅的曲调缓缓弹出。
余音绕梁，似环佩铃响。
楼下的群响闭绝，那琴音仿佛是有魔力一般，一声，一声地催人泪下，明亮含蓄，却又缠绵悲切。
自悠扬，到悲怆，沈肆念低垂着眼睑，目光不曾离开琴身，指尖绕缭，摩挲着琴弦。
一曲终了。
十分短促，众人却犹如在这片刻便度过了春夏秋冬，恍若大梦初醒。
“是沈公子！”不知是谁眼尖，激动又颤抖着指着顶楼上的一道白色人影。
几位伙计暗道不妙，赶紧挡住楼道，一瞬间，一大波人闯向楼梯，欲上前去。
沈肆念笑了笑，缓缓起身，右手攀上扶栏，侧着身子往下望去。
哗……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一般。
传闻沈肆念是一位仪表不凡的琴师，似乎背后还有些更令人惊骇的背景，不过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如今他突然现身，众人看的都有些呆，一席白衣，清冷的气质不可比拟，宛若神明降世。
“此曲，名为念青灯。”磁性的嗓音在众人耳边缭绕。
说罢，沈肆念便一挥衣袖，踏进身后的房间。
看着桌边的一道人影，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是柳青灯哭着哭着便沉沉睡去了，脸上还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