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锦乐妃说她宫里的点心还没有昭宁宫的味道好的时候,沈婉卿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锦乐妃虽说只及妃位,但是代皇后之职,打理六宫,何其尊贵?可是梅妃一来,皇上就说等孩子生下后,不论男女,都要加封为梅贵妃,这是严重的威胁到了锦乐妃的地位!
沈婉卿明白锦乐妃要她做什么,她也已经打算好了,既然锦乐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做,那她一定就要做好!
萧婵坐在书房里聚精会神的写字,曼枝在一旁替她研墨,偶有微风从窗外拂进来,一瓣丁香花瓣便落在了纸上。
萧婵捻着那花瓣,扭头看向外面,只见外面和煦的温暖春光之下,春风拂过丁香花,大片大片的花瓣摇摇欲坠,丁香花花瓣薄,捏在手上如纱,萧婵看着那五颜六色的丁香花,不禁心情大好。
“主子,您这儿的丁香花可比梅妃娘娘的那片梅林好看多了,梅林只开梅花,而您院子里的花儿就多了。”曼枝见状,说道。
萧婵没有特别喜欢的花,她也不喜欢用什么花来象征自己的什么气质,只是见那种花模样不错,香味好闻就喜欢了。
这时外头卫恬走了进来,拿了一方上好的墨进来,对萧婵说道:“主子,听说昭宁宫的梅妃娘娘跌了一跤,动了胎气。”
萧婵拧眉,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梅林的梅花都已经谢了,梅妃娘娘伤感,在梅林走了一圈,远远地便看见有一支梅花还开在枝头,便让人去摘,奴才笨手笨脚的,她便自己想去摘,可是没成想跌了一跤。”
萧婵听罢觉得无语,这梅妃也怪不得奴才笨手笨脚,她自己才是真正的笨手笨脚。
“行了,你先下去吧!”
卫恬将墨放下后便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曼枝勾唇,轻笑道:“许是有人故意想害梅妃娘娘跌倒呢!”
萧婵斜眼看着曼枝,“你又知道了?”
“这人手法不高明,后面还有后招呢,主子您仔细着瞧就是了。”
没过十日,后招就来了,这一次却殃及到了萧婵。
萧婵让人做了点心去拿给慕容柔,没想到慕容柔将点心给梅妃吃了,那点心里头有薏米,薏米性寒,孕妇是绝对不可以吃的,可是梅妃不知道这些,她又很喜欢慕容柔,便吃了慕容柔送来的点心,一时吃得多了,导致流产。
慕容柔却什么都不知道,她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况且慕容柔是听了萧婵的话,决心不再对庄妃心存怨念,又怎么会去害她,这时庄妃便告诉皇上,慕容柔的这些吃的都是萧婵做了送过来的。
当夜萧婵便被叫到了昭宁宫。
萧婵穿了最素净的衣衫,头上只带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簪子,跪在昭宁宫的大殿之上。
地面许是刚被清洁过,光可鉴人,春日温暖,可到了夜间难免还有些冷,最近的春寒也随着一波一波的春雨倒了上来,萧婵穿的不多,膝盖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硌得她发疼。
昭宁宫很宽敞,很明亮,殿两端的柱子上雕刻着火凤鸟,腾云驾雾,栩栩如生,空气中有茉莉花的香味袭来,让人神清气爽,嗅着嗅着,心也就静了下来。
前方坐了不少人,慕容傲,锦乐妃,庄妃,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没有见过的妃子们。
萧婵深深地磕了个头,回答慕容傲之前问的问题,“回禀陛下,嫔妾事先并不知道九公主会拿食物去给梅妃娘娘食用。”
慕容傲早已经是怒从心起,根本没什么心思听萧婵说话,但是过场还是要走的,他没说话,庄妃便在一旁说道:“哼,明明是你常教唆九公主去多看望梅妃,九公主年幼天真,就听了你的话,没想到你这么歹毒,竟然想嫁祸给九公主,你这个毒妇!”
萧婵浑身一颤,她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她的,可是她找不出什么证据。
“嫔妾只是叫九公主去看望梅妃娘娘,哪里想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些都只是突发事先,嫔妾哪儿能未卜先知?”
萧婵说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楚,似乎完全没有被这阵仗给吓到,锦乐妃不希望萧婵被牵连,她觉得萧婵很聪明,将来也许能为己所用。
于是锦乐妃说道:“皇上,依臣妾看,这件事情还得慢慢来审,再者,萧美娣没有害人的动机啊!”
她说的话在慕容傲心中分量一向都很重,慕容傲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也许真的是巧合。
但庄妃骤然失宠,一直心生怨念,而萧婵屡次接近慕容柔,总让她觉得萧婵别有用心,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萧婵。
“哼,这动机还不明显吗?梅妃怀了孩子,又深得皇上喜爱,皇上早就放下话来,如果梅妃生下孩子,就晋梅妃为贵妃,子凭母贵,那梅妃的孩子如果是个皇子,岂不是会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萧美娣就是怕这一点,所以才出此下策,既能除掉梅妃肚子里的孩子,又能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事情一旦扯到慕容琛的头上,慕容傲便立刻警惕了起来。
他一向都很宠爱慕容琛,也很爱慕容琛的母亲也就是他的皇后,上一次的事情虽然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但一波三折的发展让慕容傲对慕容琛也不免有些疑心,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是真犯糊涂了。
锦乐妃拧眉,横了庄妃一眼,庄妃与锦乐妃对视,丝毫不惧怕她的眼神。
反正庄妃已经失宠了,萧婵使计害死了梅妃的孩子她固然高兴,但是却牵扯到了九公主头上,那她就不高兴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她强行把责任推到萧婵身上,皇上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庄妃!
萧婵尽管千头万绪,但仍然保持冷静,“嫔妾若真的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了,又怎会让庄妃娘娘一猜便知?”
慕容傲听得脑仁发疼,他最宠爱的梅妃的孩子没了,他很伤心很伤心,可是再伤心,也一定要将害死他孩子的凶手给找出来。
锦乐妃见状,对庄妃说道:“萧美娣言之有理,庄妃,你那么着急把责任推给萧美娣,不就是怕皇上会怀疑到你头上吗?按道理来说,皇上头一个怀疑的人,可是你啊!”
慕容傲扭头看向庄妃,庄妃闻言,脸色骤然煞白,朝着慕容傲双膝跪地,“皇上,臣妾愿发誓,如果臣妾有半点想要害梅妃的心思,便叫臣妾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竟然连这么毒的誓都能发得出,可见她是清白的,萧婵一听,也发了个毒誓,“那么嫔妾也愿意对天发誓,如果是嫔妾教唆九公主将食物给梅妃食用,便叫嫔妾天打五雷轰!”
锦乐妃见状,忙对慕容傲说道:“萧美娣也发了毒誓,可见萧美娣是清白无辜的。”
慕容傲冷冷道:“生死之事谁能知道?萧美娣与庄妃二人皆有嫌疑!”
萧婵膝行几步,沉声道:“皇上何不去问问九公主?事发突然,九公主又年幼,她必然是不会说谎的。”
慕容傲没说话,锦乐妃见萧婵这么说,必定是有确切的把握,于是对慕容傲说道:“皇上,萧美娣说的不错,不如将九公主叫过来问一问吧!”
慕容傲心情烦躁,不耐烦地点点头,便让底下的公公余淮去叫慕容柔来了。
慕容柔知道自己给梅妃吃的东西里面有孕妇不能吃的,她犯了大错,听到余淮叫自己过去的时候,还吓得不轻,一来到昭宁宫,见到这阵势,顿时哇哇大哭。
慕容傲向来是很疼爱慕容柔的,他抱住慕容柔小小的身体,低声耐心地哄着,“不哭不哭,父皇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了就可以去睡觉休息了,好不好?”
慕容柔哭了好半天才稳住心情,泪眼汪汪地看着慕容傲。
慕容傲用锦乐妃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她的脸颊,柔声哄道:“柔儿,父皇问你,今日你将点心送给庄妃吃,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母妃的主意,还是萧美娣的主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慕容柔,所有人都期待着慕容柔的答案。
慕容柔咽了咽口水,她那小可爱似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萧婵面色不改,她从未叫慕容柔去给庄妃送食物过,自然无需担心。
慕容柔紧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锦乐妃以为她是吓到了,又也许是她自己的主意,也许是庄妃的主意,她不敢说,因此笑着哄道:“乖乖说实话,一会儿我让人送好吃的好玩的去你那里啊!”
慕容柔这才哇哇一声哭了出来,扭头看着萧婵,指着萧婵大声哭着说道:“是萧姐姐,是萧姐姐让我将点心给梅娘娘吃的!”
春日里一道闪电划过静谧的漆黑的苍穹,而后一声惊雷乍起,一阵狂风猛烈地刮过,转眼大雨倾盆而至,浸湿了刚刚才被打扫干净的大殿,而萧婵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那穿着红色衣衫的可爱的小姑娘,凉意从头蔓延到脚趾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