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琛还好,觉得萧婵的计划很好,天衣无缝,但是还有些犹豫,而慕容骁道:“这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什么叫做君子?派刺客暗杀就叫君子?被人打了还忍气吞声就叫君子?眼下明明就有人故意想将太子受伤的事情揭发出来,来谋害我与太子,我们也忍着,这就叫君子吗?这不是君子所为,这是懦弱!”
慕容骁一向很是尊重萧婵,但是听到“懦弱”二字,脸色陡然变冷,“胡说!”
萧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被慕容琛宠了这么些日子,她说话也有些不计后果,难怪惹人生气了。
但后来慕容琛还是采取了这个方法,这真是一个揭发慕容靳真面目的绝妙好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再难等了。
慕容骁也在一旁说道:“三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靳简直是有苦难言,“四弟!”他的手垂在腿边,紧紧握成拳,“父皇还没说什么,事情的真相也还没有调查出来,你不可就此妄下定论!”
慕容骁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慕容言淡淡道:“我相信三弟。”
慕容华撇撇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见大家都发言了,只好说道:“我……我相信父皇会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的!”
过了一会儿,余淮便走了出来,“请各位主子进去吧,不过太子殿下现在正受了伤,各位请小声说话。”
几人都进了正殿,慕容傲正坐在龙椅上,脸色冷得发黑。
一进来便有一阵凉风迎面袭来,殿里已经摆上了冰块,冰块在缸里融成了凉水,为这浮躁闷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些凉爽。
沈婉卿红着眼睛跪在慕容傲面前,请慕容傲一定要为太子查明真相,不要让有心人逍遥法外。
慕容骁也跪着求一个公道,而慕容靳,始终一言不发。
李太医说道:“太子殿下方才受了严重的内伤,现在昏迷不醒……”
慕容靳猛地扭头,怒喝道:“你胡说!”
慕容傲用力一拍桌子,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把整张桌子都给震了起来,桌上的茶盅摇晃了一下,茶水都洒了出来。
慕容傲雷霆大怒,从口齿中憋出几个字来,“你这个逆子,还敢狡辩!”
慕容靳连忙道:“父皇,儿臣方才根本就没有用内力打伤太子,至于太子为何受伤,另有隐情!”
李太医道:“皇上,太子殿下的伤,是半个时辰以前才有的。”
萧婵也往前走了一步,“是啊皇上,太子殿下这几日都为了这场比试,在校场练习,身子骨很是强健,这个嫔妾可以作证,校场的曾将军和士兵们也可以作证。”
曾将军也在此,听见萧婵提起自己,也出面说道:“萧美娣所言甚是,微臣可以作证。”
这样一来,慕容傲更加愤怒,指着慕容靳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容琛真是百口莫辩,他这时候也已经急的有些乱了,想了好半天才憋出几句话,“儿臣想,太子殿下一定是在比试之前就受伤了,除了李太医,宫里还有许多其他太医,父皇大可以召其他太医来看!”
慕容傲厉声道:“你的意思是太子蓄意陷害你?”
“不,儿臣不敢,儿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儿臣希望父皇能够公正处理,也能够让真正的凶手落网,而不是利用儿臣来顶罪!”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慕容华也开口了,“对啊父皇,你就叫个太医来嘛,多大的事啊!”
他刚说完,慕容傲一个凌厉的眼神投过去,慕容华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立刻就不敢说话了。
但是慕容傲还是采纳了慕容靳和慕容华的想法,“好,就依你们的,再召一个太医来!”
周太医也来了,查验了一番以后,也说慕容琛的伤是不久前才造成的。
慕容靳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这一下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慕容傲指着他,大声问道。
慕容靳朝着慕容傲磕了个头,他语气十分诚恳,也十分痛苦,“儿臣只有一句话,儿臣方才并没有用内力伤害太子,太子为何会受伤,另有隐情,与儿臣无关!”
“你!你这个冥顽不灵的逆子,朕要罚你,罚你去泰陵给列祖列宗守灵十年!”
慕容靳立刻觉得浑身瘫软,背脊再也没有了挺直的力气。
泰陵距离京城很远,而且那里人烟稀少,很是荒凉,古来有犯了大错的皇子被罚到泰陵守灵,这辈子几乎就守在那里了。
但慕容傲并没有削掉他的爵位,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慕容靳不敢再多说别的,怕惹怒了慕容傲,罚得更重,于是只能跪下领旨谢恩,“儿臣遵旨,多谢父皇隆恩!”
慕容傲不愿再看见他,“滚!”
慕容靳站了起来,他的腿仿佛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十分痛苦,仿佛可以要他的命一般。
一旁有些大臣们还在议论,“太子殿下内功深厚,为了以免误伤皇子,从未使过内力,没想到三皇子却……”
慕容傲自然是听到了这话的,脸色更加难看。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慕容靳身上,如芒刺在背。
萧婵看着他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忽然看了自己一眼。
她感觉自己这一生都忘不了慕容靳的眼神,那凉凉的眼底里,好像藏了压抑了千百年的仇恨,那种仇恨是可以把她生吞活剥,拆吃入腹的,是恨不得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她嗫嚅着唇,心跳忽然加速。
这种眼神,比庄妃死前看自己的更加让人心凉,害怕,恐惧,全都涌上心头。
回到太子府,萧婵坐在马车上,紫苏在下面轻声喊道:“主子?”
萧婵这才反应过来,看见紫苏和小叶子都站在马车边看着她。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景物,“到了?”
紫苏道:“可不是到了吗?小叶子都喊了您三四声了,可您却一直没有听见。”
萧婵没说什么,紫苏见她脸色似乎不好看,于是说道:“奴婢知道,太子受伤,主子您担心,但是也不用着急,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萧婵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下了马车,进了太子府。
慕容傲太过担心慕容琛,便留他在宫里养伤,第一夜由沈婉卿来侍奉。
这时天色已晚,夜幕中乌云蔽月,一点星子也没有,萧婵累了一天,浑身都觉得乏得很。
“方才您没吃东西,奴婢叫人去准备些膳食吧!”紫苏见萧婵一脸的疲倦,轻声说道。
萧婵点了点头,紫苏便让小叶子先快点跑回东苑,让人去准备膳食。
俩人一同回东苑,经过花园的时候,忽然从花园里走出来一个人影。
是柳柯,柳柯脸色很是难看,站在夜色下,只有昏暗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可以勉强看见她的脸。
萧婵停了下来,与她对视,柳柯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婵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柯咬牙切齿,“今天的事情,明明就是你和太子一手策划的,你想用这个方法来扳倒二皇子!”
萧婵从来没有在柳柯脸上看到过这么狰狞的表情,柳柯一向都是温柔贤淑的,心情不会大起大落,也不会大喜大悲。
可是此时此刻的柳柯,着实让人觉得她心机深沉得可怕。
萧婵也不想跟她绕圈子,直接说道:“凡事有因必有果,你只消想想这其中的因果,就该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出了。”
柳柯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水晶般的指甲插入掌心的嫩肉里,“刺杀你是我的主意,那个刺客是我派去的,你为什么不报复在我身上?”
“是,那个刺客也许是你派去的,可是之前那一堆刺客呢?”萧婵冷漠道,“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不用放在嘴上说。”
柳柯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她上一次派刺客来刺杀萧婵的时候,慕容靳还并不知情。
后来慕容靳知道了这件事情,把她责骂了一番,认为她这一次实在是有些冲动了,忘记没有用脑子思考问题,反倒落入了萧婵的圈套。
柳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霜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主子,无需多说了,咱们回去吧!”
柳柯冷笑一声,伸出手指指了指萧婵,“来日方长,我不会忘记今天的事情。”
说完转身便走,带着怒气,带着恨意,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萧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开,一旁的紫苏还满脸惊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婵没说话,径自朝着东苑走去。
第二日换了萧婵入宫侍奉慕容琛。
还未进东宫,远远就瞧见慕容骁慕容言正朝着这边走过来,慕容骁满脸沉重,和慕容言则一如既往的一张冰山脸。
萧婵走到他二人身边,慕容骁喊了一声,“萧美娣。”
萧婵淡了淡淡的笑容,而慕容言则是面无表情,目光在萧婵脸颊上一扫而过。
“俩位一定是去看过太子殿下了,太子现在如何?”
慕容骁正要说话,但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叹了口气,好似很是伤神的模样,“还是二哥来说吧!”
萧婵并不想跟慕容言说话,于是淡淡道:“我自己进去看算了。”
她说完正要往东宫正殿里走,慕容言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萧婵不明所以地扭头看着慕容言,慕容言先是看了她一眼,转头又看了一眼慕容骁,“你先到宫门口等我,我有话跟萧美娣说。”
慕容骁很是吃惊,目光在慕容言和萧婵俩人之间逡巡了好几圈,最后只好点点头,离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