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见那店小二急的都快哭了,于是起身,走过去,对江芷汀说道:“江小姐,你可知道天一酒楼背后的主人是谁?”
江芷汀听到萧婵的声音朝着她看过来,听见她的话,摇了摇头,“不知道。”
萧婵凑近了江芷汀,小声说道:“天一酒楼是皇室产业,背后的真正主人,是二殿下,这里的店小二,也是经过精心挑选,专门伺候官宦人家的,你确定要这么闹?”
她说完,便后退了一步,微笑着看着江芷汀,江芷汀轻哼了一声,瞪着店小二说道:“这次就饶了你!”
店小二如蒙大赦,不断地朝着江芷汀和萧婵道谢。
等店小二将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退下以后,萧婵才说道:“江小姐一个人吗?不如过去坐坐吧!”
反正她觉得她和燕行远两个人坐在那里说话喝茶,实在是有点尴尬,多一个人就少一分尴尬,搞不好最后她还可以借故离开,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江芷汀似乎已经有约了,瞥了一眼萧婵刚刚做的位子,见那座位上有一个男人端坐着,低头喝酒,那侧脸如刀削斧刻一般的刚硬,她正要拒绝,却被这人给吸引了目光,“那是……”
萧婵道:“是魏国燕世子。”
燕行远!
江芷汀也参加过几次和魏国使臣一起的宴会,可是她父亲的官职不够高,每次都只能远远地看着,这一次却是近距离地观察燕行远。
一直以来她的心里都只有林子涵,见到燕行远以后,忽然觉得林子涵简直就比不上燕行远的一根手指头。
燕行远不愧是世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王家风范,江芷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萧婵见她表情有些奇怪,喊了一声,“江小姐?”
江芷汀这才反应过来,对萧婵说道:“下次吧,我得走了。”
说着便行色匆匆离开,萧婵总觉得这个江芷汀心机叵测,刚刚那一瞬间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管怎样,方菀柔有她这么一个“闺中密友”,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萧婵本想让楚楚去跟踪一下江芷汀,可是紫苏没有跟她出来,如果让楚楚去了,那就只剩下萧婵自己一个人了,还要面对燕行远,想想还是算了吧,让楚楚跟在自己身边算了。
和燕行远吃了一顿饭以后,他还想让萧婵做导游,带他在京城里面逛逛,但是萧婵借故离开了。
她可不想跟一个单身男人在一起待得太久,燕行远本就是魏国世子,上次的神鸟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而且萧婵也算是京城里的名人了,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很容易传出一些闲言碎语。
她不想让人误会,更加不想让慕容琛误会,还是尽量远离燕行远的好。
回到太子府,慕容琛不在府上,找人询问一番,才知道慕容琛被太后叫进了寿康宫。
太后和锦乐妃一样,很少主动宣慕容琛进宫说话,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重要的是从午膳过后他便去了,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便让人觉得奇怪了,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一整个下午?
太后让慕容琛在寿康宫外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悠悠然地从寝宫内走出来,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让人把慕容琛叫进来。
虽然站了有一个时辰,可是慕容琛到底是个男人,脚力还是不错的,只是一个时辰,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
太后让慕容琛进来,却没让他就坐,太后一边喝了口茶,一边叹气道:“苏嬷嬷老了,泡的茶都不如以前好喝了。”
苏姑姑就站在一旁,微微一笑,有些歉然,“奴婢眼神怕是不好了。”
慕容琛闻言,说道:“婵儿泡的一手好茶,孙儿晚上便让婵儿入宫来陪伴皇祖母。”
太后摇了摇头,把茶盅放在桌上,“你知道哀家为什么要叫你在外头站着吗?”
慕容琛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孙儿不知。”
太后勾了勾唇,让苏姑姑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走到慕容琛身边,“哀家问你,那魏国神鸟,是你弄死的吧!”
慕容琛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太后。
太后脸上长满了皱纹,可是整个人看起来依然无比精神,她笑了笑,眼神明亮,“你也不用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哀家年纪大了,眼神虽然不好,可是心里透亮!”
她拍了拍胸口,声音虽然老了,可是口气仍然十分坚定,掷地有声。
“你为了一个萧婵,竟然去弄死了魏国神鸟,虽然那什么劳什子神鸟,在哀家看来,的确就是只畜生,可是却被魏国视作天神,你弄死什么不好,非要把这只神鸟给弄死!”
慕容琛抿着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后是从后宫之中的荆棘中走过来的,她的双手上沾过血,也不怕鬼神,在她做后宫嫔妃的时候,就不知道被多少人诅咒过,可是她一样登上了太后的宝座,尽管这宝座是由那么多人的鲜血组成的。
慕容琛张了张嘴,有些惆怅,“皇祖母,您不是一向很喜欢婵儿吗?”
皇太后嗤笑一声,“从前我是很喜欢她,因为她没有地位,没有煊赫的家世,这样的人,就算做了宠妃,也不会出现外戚干政的现象,也是因为哀家相信你,相信我的孙儿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萧婵没有恃宠而骄,可是你却把对她的宠爱,变成了伤害她的利刃!”
慕容琛眉头紧皱,他语气沉冷,甚至有些生气,“是有人在皇祖母面前说了些什么吗?”
太后摇了摇头,正色地看着他,“没有人跟哀家说什么,只是突然间听说神鸟死了,哀家想起了那日神鸟停驻在萧婵发髻上的那一刻,而且,哀家还知道,你为了萧婵,不止一次让自己身陷险境,差点死掉,琛儿,你是太子啊!你不是普普通通的富家子弟,你是未来的皇帝,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也不是萧婵的,是整个天下的!”
慕容琛不忍再听,他猛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硬生生地疼。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把萧婵宠到了极致,梦里他不是太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
没有权利,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泼天的富贵,却过得很自在,很安乐,不用担心太子之位什么时候被抢什么时候被废,也不用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成为阶下囚,他只要和萧婵两个人相敬如宾就好。
太后的粗重的呼吸声响起,把慕容琛给拉了回来,她说道:“琛儿,梦该醒了,你可以宠萧婵,但是记得凡事要适度,两次你差点为她送命,哀家都可以不追究了,可是如果还有下一次,哀家就不能保证,萧婵还能在这个天下存在!”
外头秋日的风萧索凄凉,阴云蔽日,太后的话回荡在慕容琛的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上一次锦乐妃便已经找慕容琛谈过话了,只是锦乐妃谈话的内功很随意,没有太后这样的疾言厉色,而且慕容琛也知道,锦乐妃就希望慕容琛立萧婵做太子妃,自然也就不会阻止慕容琛喜欢萧婵,同时也不会让慕容琛去伤害萧婵。
太后的手段,慕容琛自然是知道的,况且他很尊重太后,从来不曾忤逆过太后的意思。
萧婵到了潇湘馆里等慕容琛,她听说慕容琛在寿康宫外站了一个时辰,就觉得心疼。
可是这同时也让她不解,太后一向是最疼爱慕容琛的了,怎么会忍心这么罚他呢?
慕容琛直接在宫里就用了晚膳,又跟慕容傲,锦乐妃请安,到了夜幕完全降临,才行色匆匆地回到太子府。
萧婵就守在潇湘馆,沈婉卿也在潇湘馆。
没有得到慕容琛的传召,她们一般是不能随意在潇湘馆守着他的,萧婵是无所谓,慕容琛也不会在意,可是一见到沈婉卿,他就皱紧了眉毛。
沈婉卿连忙凑到他跟前,说道:“殿下,你最近累了,萧美娣伺候了你这么些日子,也挺累的了,今天晚上,嫔妾来服侍你吧!”
说着便勾住了慕容琛的手,萧婵杵在一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慕容琛朝她看过来,又看了一眼沈婉卿,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肘上拉下去,说道:“你先回去,我等下就去北苑看你。”
沈婉卿一怔,手上空落落的,忽然觉得很是心酸。
她的眼里写满了失望,萧婵站在慕容琛身边,看见沈婉卿强忍着失落,微微屈膝,“那我先走了,殿下,你说过要来看我,一定得来。”
慕容琛没说话,沈婉卿又看了萧婵一眼。
那眼神里,全是阴毒和怨恨。
等沈婉卿离开,萧婵才叹了口气,撇撇嘴,微微有些不悦,“太子要去沈婉卿那里,何不现在就去?”
沈婉卿一走,慕容琛便不用再掩饰,他眼皮子耷了下来,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
萧婵也看出了他这么劳累,也就不再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了,蹲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轻声道:“怎么了?这么累?”
慕容琛握着她的手,有些伤神,但还是勉力一笑,“没事,皇祖母年纪大了,唠叨了两句而已。”
萧婵点点头,“我也好久没去看过太后了,明日我进宫一趟,陪太后说说话吧!”
太后虽然尊贵,可是宫里的年轻女人没几个常去探望她的,加上太后这个人对后宫的女人并不是很和蔼,那些人就更加不敢去寿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