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就是一个矫情又挑剔的人,实际上也有男人的粗心和懒散,道:“举把伞多麻烦,再说了风这么大,伞在路上就被吹跑了!”
“那就让下人举着!”
慕容华走到火炉边,伸出双手一边搓着一边烤火,“得了吧,我身边的下人都是女人,我可舍不得让她们的手都冻红了!”
锦乐妃差点被他气死,知道他喜欢女人,也懒得跟他在这事儿上多计较。
慕容华见下人们都出去了,才凑到锦乐妃耳边,轻声问道:“母妃,我问你,陶陶生病那事儿,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锦乐妃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是,不过可惜没成功。”
慕容华皱起了眉,“您这哪儿能成功啊,被遇刺卡了都能被谎称为要死了,呵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锦乐妃不悦地翻了个白眼,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当然是来真的了,来虚的有什么用?太子的身体底子好着呢,这一次他生了大病,还不趁他病要他命?”
来真的?那就是真的要了陶陶的命了?
锦乐妃眼神闪了闪,陶陶才四岁不到,她也见过陶陶很多次,很喜欢这个小不点儿,如果真的要要了陶陶的命,她还有些下不了手。
慕容华看出了锦乐妃的犹豫,道:“您要是下不了手,就交给我来办,保证快准狠!”
锦乐妃一听,立刻说道:“不行,你绝对不行,千万不要掺和进来,听见了吗?”
慕容华在别的事情上一向是随性惯了,但是碰到大事,还是会提前跟锦乐妃先商量商量再做决定,锦乐妃如果不同意,他也绝不会乱做。
锦乐妃说道:“自从萧婵出了事儿,太子便十分紧张陶陶,太后也是,据我所知,太后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了,连这次我让人散步谣言的事情,也是千小心万小心,才没有被太后知道的,你一向粗心大意,可千万别动手,一旦被人发现了,我跟你就都完了!”
慕容华拧眉,点了点头,“好吧,那我暂且不动,您策划着,有需要我做事的,吱一声就是了。”
锦乐妃没说什么,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几乎看不见雪中有些什么,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确是最好的机会了,一旦慕容琛复原,他们再想下手就难了。
可是该怎么下手,目前慕容琛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陶陶身边也有很多人盯着,要下手都不容易,他们实在是有些想不出来,到底该怎么办。
慕容琛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甚至连下床都不行,这样一来,又怎样参加册封典礼呢?
情急之下,太后让钟离衍给慕容琛喝了药水,慕容琛喝下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只是慕容琛毕竟是年轻人,不能太过依赖这些东西,只需用了这一次,便不可以再用了。
这几天宫里都忙翻了天,所有人都为了慕容琛的册封典礼为忙碌着,处处张灯结彩,尽管冷到不行,也必须伸出手在冰冷的,甚至挂着冰凌的墙壁上挂灯笼,贴彩纸。
而也有一些常年见不到主子的奴才,听说了这事儿,都在背地里议论,说沈婉卿是个扫把星,刚一被封为太子妃,宫里就出了这样多的事。
先是萧婵失踪,后来太子又大病,现在还传出陶陶病重的消息,虽然最后证明是谣言,可是这种种的矛头,都指向了沈婉卿。
沈婉卿气到浑身发抖,认为对慕容琛的药一定要用,不然慕容琛一直病怏怏的,根本就没法参加册封大殿。
慕容琛服药后,第二日精神便好了些许,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太后终于叹了口气,又是欣慰又是担心,这药最多用一次,不知道药性过后,慕容琛能不能坚持下来。
慕容琛虽然身体好了,但是脾气却差了许多,房间里的茶杯都被他摔了个遍,把福公公等人也都痛骂了一顿,沈婉卿从外头进来,便瞧见满地狼藉,丫头奴才们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慕容琛刚把段镛骂完,扭头看见了沈婉卿。
沈婉卿睁大眼睛盯着他,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
慕容琛没说话,沈婉卿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臂,“你有什么不开心不满意的,跟我说就是了,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担心气坏了身子。”
慕容琛脸颊凹陷了下去,这几日以来的昏睡让他整个人显得萎靡起来,眼睛下方一圈黑色,人也瘦了很多,衣服空荡荡的,不说话发呆的时候,就想木偶一样。
慕容琛甩开了萧婵的手,淡淡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沈婉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慕容琛这样拒绝,脸上一下子下不来台,对旁边的婢女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那些婢女如蒙大赦,赶紧地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慕容琛和沈婉卿两个人。
沈婉卿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吧!”
慕容琛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是太子妃了,你终于达到目的了,不需要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沈婉卿心中一痛,她这么深爱慕容琛,可他却看不见分毫。
他的眼里只有萧婵,只有那个贱女人。
沈婉卿长长地吸了口气,伤神不已,道:“好,我装模作样,可是萧婵如今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我求求你清醒一点,你是太子,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
慕容琛忽然笑了笑,笑中包含了凄婉,“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我不会相信她已经死了的,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她找回来。”
沈婉卿伤心欲绝地看着慕容琛,她的手藏在袖中,紧紧地篡成了拳头。
她时刻告诉自己,自己是太子妃,要端庄,要大度,不要再去嫉妒一个已经死了的,根本再也没有机会和自己争宠的女人。
可是她又想,就算萧婵已经死了,慕容琛的心里,还是会永远为她留下一个位置的吧!
在他心里,她就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
沈婉卿不再说什么,转身黯然离开房间。
她刚一走出房间的大门,就感到四周一阵狂风刮过,雪已经下了很久了,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她看见不远处盛开的红梅,依稀想起萧婵最喜欢梅花了。
她指着那梅花,面目狰狞道:“把那些梅花给我折了!”
一旁的玲珑吓了一跳,忙道:“不行啊,太子殿下最喜欢梅花了,您忘了?”
沈婉卿这才恍然清醒过来,他们五个皇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代表,而慕容琛是梅花。
慕容琛喜欢梅花,恰好萧婵也喜欢,这真是凑巧,还是萧婵故意的?
沈婉卿嫉妒到发狂,她恨不得把已经下葬的萧婵的身体挖出来鞭尸。
“参见太子妃。”一旁的婢女路过,朝着她行礼。
沈婉卿一怔,高抬起下巴,方才那股嫉妒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一些。
她现在是太子妃,是萧婵永永远远也不可能当上的太子妃。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明日就是册封大典了,过了明天,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了!
沈婉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一晚上她都激动不已,尽管已经跟了慕容琛几年,可是教习的嬷嬷还是认认真真地把该说的礼仪都跟她说了一遍,确定不会出任何差错以后,才让她入眠。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沈婉卿的房间里都点满了蜡烛,她根本无心睡眠,或者是即使是想睡也不敢睡,她非常害怕深夜,害怕萧婵那张无助彷徨的脸。
她的脸仿佛被毁容了一样,对了,她在井底,被碎石扎破了脸,血肉模糊,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沈婉卿告诉自己,必须得睡觉了,不然明天肯定不漂亮,可是好不容易睡着了,一阵轻微的风声便会让她苏醒,然后久久不能入睡。
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眼睛下面两块大大的青色。
玲珑花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给她上妆,然后又给她穿上吉服,一系列的工作下来,她整个人已经快要累垮了。
他们从太子府出发,前往皇宫,慕容琛早已在东宫等候,这一条宽敞的紫陌大道上,喜庆的音乐声不绝于耳,人们站在旁边的高楼上看热闹。
路边更是围满了侍卫,连旁边的高楼上,也有许多侍卫站岗,以免出现任何有不轨之心的人。
沈婉卿坐在轿子里,她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如今她是太子妃了,是慕容琛的原配,想想这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四年前她跟了慕容琛,却只是一个良媛,如今她成了太子妃,一呼百应,唯我独尊,他们沈家的地位也就更高了,将来慕容琛登基,她就是皇后,是国母,那沈家的地位,可以和谢家一比。
沈婉卿想着自己即将为沈家带来如此多的荣誉,心中激动不已。
进了宫,在大殿上,慕容琛穿着红色的长袍,披着红色的斗篷,站在阶梯之上,俯视着沈婉卿。
这一条红毯之路如此漫长,她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时间在行走。
她不顾一切地奔向慕容琛,走到他的身边,只要能成为他的太子妃,让她做什么她都肯。
而慕容琛,在风霜之中站立,面无表情。
他的脸色仍然很苍白,嬷嬷要给他涂点粉,再上点红脂,显得气色好一些,都被慕容琛拒绝了,他一个大男人,弄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成何体统。
沈婉卿自动忽略慕容琛的表情,走到他身边,笑着看着他,她的眼里已经要溢出眼泪来了,而慕容琛仍然视作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