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听着,觉得内心更加惭愧了。
慕容琛这是要确认她已经安全回府了,才离开。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喜欢她的,愿意为了她等待。
这一晚上,萧婵都有些睡不着,梦里总是半清醒的,有时候梦见慕容言,有时候又梦见慕容琛。
他们分别交替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回忆起过去发生的许多的事情,慕容琛与慕容言分别对她的好,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舍身相救。
可是她心中感情的天平已经倾向了慕容琛,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清晨起来的时候,她去给沈追和沈夫人请安,请过安后便去了沈夫人那里陪着沈夫人。
沈夫人把萧婵端详了一会儿,说道:“昨日和太子进宫,感觉怎么样?”
萧婵知道沈夫人是真心关心她,只是自己不愿意提起与慕容琛有关的事情,于是说道:“挺好的。”
沈夫人见她只说了短短的三个字,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得说道:“希望你记得娘跟你说的话,娘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丢失幸福,但是更重要的是,你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萧婵点了点头,到了下午的时候,慕容琛果然来接她去听戏。
这戏班子果然不错,最近常在京城,只是萧婵看着他们咿咿呀呀的唱着演着,心中却没有太多心思,看了一会儿便走神了。
慕容琛对她很是关切,为她安排的精心周到,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不喜欢看什么,也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了让她笑一笑,他宁肯花费大量的心血。
萧婵心中感激,但心中始终保持着一根弦,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这一日是沈婉卿被判斩首的日子,慕容琛知道萧婵一定想去看,便早早就为她安排好了。
菜市口的一家店铺的二楼,慕容琛和萧婵坐在床边,观赏着这一幕。
萧婵戴了帷帽,以免被人认出来,她表情淡然地看着下面的一群看热闹的人,见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时不时地还吐口水,心中大为痛快。
到了正午的时候,沈婉卿被压了上来。
萧婵眼睛很好,一眼便看见了那的确是沈婉卿,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灰色囚服,头发凌乱不堪,她瘦了许多,脸颊完全凹陷了下去,仿佛只剩下了骨头架子。
这时从旁边的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大声哭着喊道:“闺女哟,我的闺女!”
那人便是萧大。
慕容琛在一旁说道:“不知者无罪,皇上决定不判萧大的罪。”
原来如此,萧婵了然,其实她也不希望判萧大的罪,毕竟萧婵能够找回自己的身份,萧大还是帮了忙的。
而且萧大虽然赌钱可恶了一些,但是也罪不至死。
沈婉卿看见萧大,原本没有了任何生气的脸一下子变得厌恶恶心起来。
监斩官便是慕容骁,慕容骁没有让人拦住萧大,只是淡淡说道:“让他去见见他女儿最后一面吧!”
于是士兵便把萧大放了进来,萧大刚一朝着沈婉卿走近,便见沈婉卿嫌弃地说道:“你……你给我滚开!”
萧大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婉卿,“闺女,你这是做什么,阿爹哪里做错了吗?”
沈婉卿表情狰狞,“滚,你才不是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萧大不解,“你是我的女儿,就算我再穷,那我也是你爹啊!”
“我爹是当朝丞相,你这个狗东西,敢来冒充我爹,不要命了你!”
在场的人听了沈婉卿的话,对她骂骂咧咧,认为她就是一只丑小鸭,却总是把自己幻想成天鹅。
萧大更是伤心不已,一个大男人也流露出伤心的泪水,“闺女,阿爹知道你嫌我没钱,可是那丞相大人,他根本就不是你爹啊!你怎么能为了钱这么说呢!”
沈婉卿猩红双目,声音沙哑,大声说道:“胡说,都是你害得我,我要你跟我同归于尽!”
她说完,便想去咬萧大,幸好一旁的士兵冲上来,把萧大给拉开,否则正要被沈婉卿给咬到了。
萧婵淡然摇了摇头,道:“这女人真是有心魔,解不开了。”
慕容琛道:“她整日生活在恐慌下,这心魔自然是一日一日地养着,如今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内心了。”
萧婵看着慕容琛,忽然说道:“你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她才会在如此短短几个月内变成这样?”
慕容琛脸上笑意盎然,“知我者莫若卿也。”
萧婵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慕容琛对任何人都可以手下不留情,那对她呢?
她不敢问,怕承诺苍白地像纸,脆弱又无力。
萧婵扭头看着下方的沈婉卿,士兵已经把萧大给拉开了,也到了行刑的时候,沈婉卿跪在地上,兴许是感受到了萧婵的目光,抬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萧婵戴着帷帽,也不知道沈婉卿认出来没有,只见沈婉卿的嘴角以一种非常小的弧度在慢慢上扬。
萧婵还来不及看清楚她那表情,刽子手一刀下去,沈婉卿人头落地。
慕容琛道:“看完了,咱们走吧!”
萧婵点点头,寻常女人看完这一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她却还能很淡然。
她看到的死人多了去了,也已经习惯,只是手脚还是有些凉,马车里慕容琛握着她的手,不断地搓着,想让她暖和一些。
萧婵问道:“会有人去验尸吗?”
慕容琛吃惊,道:“你放心吧,监斩官是四弟,他知道怎么做会万无一失的。”
萧婵这才放心,之前沈婉卿想要置她于死地,是卓郁想尽办法瞒天过海,才让萧婵苟且偷生了下来。
可是萧婵不想留有任何后患,她这一次必须成功,决不能让沈婉卿又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
夜里太冷太冷,萧婵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尤其是今天和慕容琛分开之前,他的一句话,“跟我回太子府吧,这样你夜里就不用怕冷了,有我在。”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已经忘记了,依稀是说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希望慕容琛再给她一点时间。
这几日慕容琛总是来找她,带她去这里玩去那里玩,一开始萧婵还愿意敷衍,到了后面,连敷衍都没有心情了。
沈家出了事,她心情低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慕容琛并不生气,只是安慰她。
直到那一天夜里,慕容琛喝了点酒,把萧婵带去听戏,然后借着酒意,把她抱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萧婵一路挣扎,慕容琛却越抱越紧,他让她靠在墙壁上,在她柔软的唇上繁复研磨。
萧婵用力地推搡着,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是说不会勉强我的吗?”
慕容琛近乎哀求地说道:“可是我已经忍耐了九个月了,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够接受我?”
慕容琛喘息着,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他现在就要萧婵给一个答案。
萧婵无法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紧张且害怕,之前一直对慕容琛虚与委蛇,也是为了能够让慕容琛甘愿来帮沈家一把。
她也知道,这一天迟早是会来的,可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完全不知所措。
萧婵说道:“反正不是现在。”
她的衣衫已经凌乱不已,慕容琛紧紧地搂着她,忽然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萧婵一怔,侧过脸,不去看慕容琛。
慕容琛很快又把她的脸掰过来与自己对视,“我知道,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情,你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你在怪我,怪我当初没有把你留下来,没有救下你,没有让皇祖母他们接受你。”
“是我的错,我忘了你也是个女人,需要关怀和关爱,我忘了曾经对你说过可以在我面前任性,我不该让你这么一直懂事的。”
萧婵的心仿佛被大锤重重的一敲,说不出的心酸涌上心头。
慕容琛忽然伸手,拔下她头上的金钗。
没了金钗的固定,三千青丝瞬间滑落,萧婵吃了一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见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反手将金钗放在了她的手里,然后带着她,将钗子插进自己的胸口。
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噗嗤”的声音,金钗已经插进胸口。
鲜血一下子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萧婵瞪着慕容琛的胸口,哑口无言。
慕容琛拧了拧眉,立刻恢复正常的表情,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你不是恨我吗?你一定恨得想杀掉我吧,给你这个机会报复。”
萧婵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慕容琛道:“我已经帮你开了个头了,接下来你只要稍微用一点点力气,就可以杀死我。”
“没有人会怪你的,因为是我自己这么做的。”
慕容琛紧紧握着她的手,但是却没有用什么力气,只要萧婵自己用力,就好像是慕容琛在带着她刺向自己似的。
慕容琛闭上了眼睛没说话,他在等待,等萧婵动手杀他。
萧婵先是看着他的胸口,再看他的眼睛,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咽了咽口水,却说不出什么来,她怎么可能真的下得了手杀他!
兴许是察觉到萧婵没有任何动作,便自己往前面顶了顶,萧婵连忙往后退,到了最后已经顶到了自己的胸口,实在是了没有办法了,才说道:“住手,别再往前了!”
慕容琛这才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怎么了?你不想杀我了吗?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不肯下手?”
萧婵不说话,深深地皱着眉,慕容琛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萧婵立刻就松开了手,两只手一起用,费力地从慕容琛的手里把金钗给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