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此事，楚奕还真的是不知道，虽说自从他领了每年巡视漓江四州的差事后，诸多事宜都会先来跟他禀明，难免还是会有所疏漏，想必这次的越州杀人事件，就是那其中之一。
虽是这样想着，可是总觉得事情难免蹊跷，邓州的事情还未结束，沉船、毒草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的。
沉船还好说，毕竟是在大江上封锁消息难免不及时，可是毒草事件属于后宫之事，朝中的大臣都不见得尽人皆知，外面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事情又是如何传出去的，又是为何要传出去的，到底目的何在？
此时又出了个越州的杀人案，虽未听其细讲其经过，能惹怒天颜想必也不会是小事情。更何况这个殷侯爷是昨日才回京，今日刚一下朝便找到了养心殿里，皇上又对这件事情的真实程度深信不疑的，莫非也是眼前的侯爷带来的消息？
如果是这样，事情说不定就难办了。殷伽能够忍耐多年不过问朝事，不知瞒过了朝中多少人。此次一旦出手，想必不会如此轻飘飘的，必定还会有后招。
邓州、越州……还有密州、靖州，这漓江四州刚一过了年就不安定，四州府的知州大人们，又有几个是他的人呢。
邓州知州崔沪与越州知州现已露出了马脚，殷侯爷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想必是他的人吧。
一旦理清楚这期间的关系，楚奕的思绪就沉了下来，也不急于询问这件事情的由头，还是要先了解这位侯爷的目的才是。
“回皇兄的话，越州的事情臣弟确实不清楚，是臣弟的失职，没有提前觉察。还请皇兄责罚，以慰越州受难的劳苦大众。”
既然是冲着他来的，想必抱着的目的应该也跟他密切相关吧，不如先将罪行扛下来，以观其二人的反应。
对于楚奕的这一反应，殷伽明显的有些诧异，殷贵妃更是不解，偷偷看向殷伽的眼神被暗中观察的楚奕捉了个清楚。
殷伽没想到他认罪认得如此爽快，连给自己辩解的余地都不留，按安王殿下以前口无遮拦的性子，应该先是知道实情才对……
不过他这一举动，倒也是没有坏事，本来就是借个由头惩处一下他就是了，没必要跟他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你可知道发生了何事，就这样认了？越州数十条百姓的性命，由不得你乱来！”楚霁对他的爽快有些怀疑，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缘由就认了，若是小事还好说，万一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案呢？就这样认罪，就相当于是画了押，再辩解可就无人听了。
“皇兄，臣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是心甘情愿认下的。”楚奕铿锵有力的说道：“无论是邓州还是越州，年节前后发生这样的事情，臣弟都有不容推卸的责任，这一点责无旁贷。”
“你真如此想，朕若是真的处罚了你，心里不会有怨言？”楚霁眯着眼睛，对他所言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臣弟向来心直口快，虽有些风流名声在外，可始终还是分得清楚何为轻重缓急、何为臣子之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事情真的与臣弟有关，臣弟担了便是，总归是要对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是每个朝臣的职责，可是千万年来，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将这句话践行于实际生活之中，如此心性之人，若是以后真的能为自己所用，也并非不是一件妙事。
他对他其实一直是存着防备之心的，虽为亲兄弟，却因为君臣的身份，让自己不能轻易的信任身边的人，即便是这个人，是自己从小长大、互相扶持的亲兄弟。
“老五你能有此想法，朕心甚慰。”楚霁轻点了头，对他所说表示赞同，“只不过也依你所说，若真的与你无关，朕又如何能将此事就此推到你的身上。事发之前，你是一直都不知道的么？”
楚奕心底放松了几分，按他对楚王的了解，如此说话想必是已经有了决策了。能够如此轻声安慰，他的火气不会大到让人引火烧人的地步。
“回皇上的话，臣弟方才只听到了越州杀人案一词，其他的事情并未听皇兄提及，还请皇兄将详情告知于臣弟。”
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敢认罪，不得不说不是这个安王殿下太过于实在，一心一意、忠耿纯良，那么他就是个傻的。殷伽在心里暗暗思忖。
“事情是殷侯爷发现的，还是请殷侯爷说吧。”楚霁将话题抛给了殷伽，缓缓道：“殷候，你将你所看到的告知安王吧，挑重要的说。”
“是。”殷伽应道，随后将自己在越州见到的、听到的全部说了出来，仔仔细细的虽很详尽，却并不啰嗦，听起来并不是太难懂。
知道了事情前后发展，楚奕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其中比自己想的要精彩一点，那么多人的性命，也不知道他晚上还睡不睡得着。
“侯爷所言，令臣弟甚是心惊，未曾想在这繁华的大楚、优美的漓江水畔竟会发生如此令人觉得丧心病狂之事。邓州、越州两州府相继出事，一起比一起直达天听。本属臣弟应注意的范围，臣弟未能及时察觉，便已经失了臣子的本分。现好在侯爷有心，平复了此事，若非侯爷应对及时，相比还不知道要多死掉多少的人。”
殷侯爷这一举动还真的是巧合，据他所说事情才发生半月之余，自己的视线也皆被邓州的崔沪所吸引，又在越州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这位侯爷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也确实是该反思反思了，是不是这些年太过散漫，也不知道责任为何物？”楚霁趁机敲打他，说：“这件事，你可真的是要好好的谢谢人家侯爷，要不是殷候，现在你说不定都被百姓告上万民书了！”
楚霁都这样说了，楚奕自然是不会违逆他的意思，立即冲殷候的方向拱手道：“在此谢过殷侯爷施以援手，事先遏制了此事恶化的可能。殷侯爷雷厉风行之姿，本王也是该好好学习学习。”
“安王殿下说哪里的话，老臣也不过是碰巧路过而已，顺便做了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殿下何须如此客气。”
“殷侯爷如此客气，本王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心底盘桓，想问问侯爷，不知道侯爷有没有时间，给本王解答一下。”
“殿下想问什么直接说就是了，老臣必将知无不言。”
“既然如此，那么本王也就冒犯了，还请侯爷不要介意。”楚奕淡淡笑道：“方才听侯爷所说，越州一行人身法诡谲、刀锋凌厉，不仅出手快、狠、准，更是刀刀致命、见血封喉，不给人以喘息的空隙，可有此事？”
殷候暗叫不好，这下子说不定要被这个不起眼的皇子给套路了，随即笑着说道：“这些人的手段，老臣并没有亲眼看到，若是看到了想必现在也不会有命出现在此处了。说来惭愧，老臣也是在暗访的时候，听当地的百姓说的，还请殿下不要太介意。”
本来以为像他这样的人追根究底已是不可能，没想到还是 防不胜防，殷伽叹了一口气，觉得小心应对才是上策。
楚奕点了点头，于是乎说道：“本王方才听到殷侯爷言之凿凿的，还以为是侯爷亲自看到的呢，不知既有此说法，想必也不会太过于失实，那一行人听起来应该是有十来人，侯爷能够将其擒获交付刑部，想必是有高手随行的。若非如此，依侯爷方才所言，想必是真的……”
殷伽脸上一阵红，不过好在看惯了大风大浪，现在还算是稳得住。
“借安王吉言，老臣侥幸回京，好在有皇上的福泽佑护。”
“既然如此，本王倒是对侯爷身边的那个高手很好奇了，不知可否会有机会，与其一见？”楚奕继续笑道，平静的挖了坑等着他人跳下去。
意料之中的，许久都没有听到那人的回答，楚奕不由得笑问道：“小小的请求，侯爷也要思忖良久，想必是那位高手本王是见不到了？”
听到楚奕如此之说，楚霁的好奇心也被勾起，笑吟吟的看过去问道：“何人竟有如此身手，帮侯爷危中脱险，想必武功高绝。也难怪宝贝至此，让咱们位正一品的侯爷，如此的替他藏着掖着。”
被这两兄弟的前后夹击，殷候不是说也是不能，淡笑道：“老臣岂敢，安王殿下是人中龙凤，而他不过是江湖中人，懂些武功罢了，安王殿下又何须对他感兴趣。”
“侯爷您也知道，本王是个武人。无论是在朝野还是在江湖，习武人向来是追求旗鼓相当、将遇敌手的，今日听侯爷提起，难免生出些想要与之一较高下的想法。”楚奕看到殷伽脸上的尴尬，随即笑道：“不过若是侯爷不方便，本王也自然是不会为难侯爷的。侯爷你应该懂，武人心思，无需介怀。”
“安王殿下多虑了，实在是此人的身份难登大雅之堂，虽在江湖上有些许的名气，可始终还是一介粗人而已。又怎么能跟清风霁月的安王殿下相提并论。相比他日若是此人见到安王殿下，殿下您还未出手呢，他就先举手投降了呢。”
安王一直的追问让他不由得得反击，再加上身旁楚霁审视、怀疑的目光，更是让他不敢轻松应对，每一句话都说的小心谨慎、字字考量。
“唉，侯爷这话可就不对了。既是在江湖有些许的名声，就不会是一般的宵小之辈，而且能够常伴侯爷身侧，也不是每个江湖人都有的殊荣。大楚用人，以德为先，侯爷此话，说的倒是有些狭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