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有问题才怀不上。
这个想法没有产生的时候，倒是没怎么在意，可是一旦产生了，我就再也放不下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真的。
晚上回到家，我忍不住拉住顾林，轻声把去医院检查的打算说了。
他挑高着眉毛看我：“啊？你认真的？怎么会有问题呢，别担心！咱们是试的不够努力，来吧，哥给你来个猛的！”
我一脚踹开他，认认真真地说：“就算没问题，我去检查了，也能放心！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他看见我的认真脸，只得点点头：“好吧，我陪。”
“你顺便也检查一下！”
他顿时被我弄炸毛了，人猿泰山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哥身体好着呢，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信你试试……”
第二天去我们医院的生殖中心做检测。
好在我们医院的妇产和生殖在国内是排的上号的，交了钱之后，我就被小护士带到了VIP检查室，做检查的是科里的一个副主任，我躺下后，她看着我，狐疑地问：“咦？姑娘，我看着你怎么这么面熟啊？”
我心里一咯噔：她是看过我拍的电影广告，还是看过网上的那些艳照啊？
她一边带手套，一边狐疑地问我：“你是我们医院的吧？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随即笑笑：“是啊，我是咱们医院的。咱们应该是一起开过会，我是咱们科的检测科研人员……”
我做了自我介绍，她才露出恍然大明白的神情来：“怪不得……你这还不到三十岁，就想着要孩子啦？”
我嘿嘿笑着：“是啊，迟早要生的，早生早解脱嘛。”
她手脚麻利地帮我做了检查，又开了彩超的单子去做检查，顾林跑腿去帮我交费拿单子，一路上又遇到无数同学熟人，跟人闲聊去了，被他耽搁几回，一场检查弄到下午三点多才搞定。
有熟人就好办多了，检查结果当天就加急出来了，我拿着化验单和彩超之类的，去找主治医师，她看了半天，笑了笑：“都正常，没什么问题，查了激素吗？”
“查了，核医学检验那边的结果明天出来。”
她点点头：“平时身体状况都没什么异样的话，激素结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明天拿到结果再来找我吧，好吗？别担心！”
我道了谢，出门扯着顾林出门。
他上了车之后，斜着眼睛看我：“这下子放心了？”
“既然都正常，为什么总也怀不上呢？”
他白我一眼：“现在又想怀了？婚礼还没办呢，不怕大着肚子穿婚纱啦？”
我嘟嘟嘴：“就算现在怀了，等穿婚纱的时候也看不出来的。”
他发动车子，大概刚才说起穿婚纱了，他顺口问了句：“咱俩婚纱照还没拍呢，你怎么也不着急？这才是急事呢。”
“你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他瞟了我一眼：“真不急？修图可得一两个月的啊。”
好吧，我的确着急，可是他最近忙成狗了，我又不好闹性子太过了，我也想做个通情达理懂事的老婆啊。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预约一下影楼那边？”我拿过手机，开始划拉着，去找熟悉的摄影师，“正好有相熟的摄影师。”
他看我一眼，笑了笑：“我当然随时有空啊，老婆。”
我说完也有些暗暗想咬舌头，摄影师是之前和梁烨霖在一起的时候，找的梁烨霖的高中同学，在苏州当地是挺有名的婚纱摄影师。
我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顾林，见他神色还行，忍不住又问：“唉，咱们拍一套唯美点的，还是拍一套逗比有意思一点的？”
“为什么非要不是A就是B？不能A和B吗！两套都要！”
我噼里啪啦地把粗略的想法跟摄影师说了。
他那边过了没多久，就给我回了个OK的手势。
双方约定了到店选服装的时间，第二天顾林带着我去试装，在他和造型师的一致要求下，我换上了一件酒红色的长拖尾婚纱，拉开帷幔的时候，顾林站在外面，看见我的一瞬间，眼神震惊而柔和。
我笑着看他，忽然有些惊讶：哭了？他这是哭了吗？
他眼睛里亮晶晶的，下眼睑有些发红，可不就是哭了？
我假装不知，笑眯眯地看他，朝他行了个西方礼：“好看吗？”
“嗯，很美。”
造型师在一边看得也点头：“就知道你皮肤白亮适合这种颜色，发型还需要临时做一下，跟我来吧。”
顾林走过来帮我拎着裙摆，凑近了，我才小声地笑他：“你刚才是感动得哭了吗？”
“有吗？”他死不承认，“别开玩笑了，我哭什么？不应该笑吗？”
我斜着眼看他，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
摄影师笑呵呵地举了举相机：“刚才这一幕真是不错，你们看看。”
他将相机拿过来，我和顾林凑过去看一眼，定格的画面里，顾林在帮我拎着裙摆微微躬身，我仰着头笑着看他，神情娇嗔……
“嗯，是不错，麻烦你给好好修一下。”
摄影师点点头：“必须的，神态自然的照片还是要靠抓拍……”
我去整理完了妆发，觉得还不错，摄影师这边约好了拍摄时间，我和顾林就出门先各自去上班了。
当天下午，凌晖就从我背后狠狠地拍我一掌：“好哇，你和顾林婚纱照都拍好啦？”
我一愣：“啊？”
她拿着手机，指了指上面的照片：“这是你和顾林吧？”
我一看，顿时气炸了，我和顾林上午才拍的照片，下午居然就被人放上网了？
微博内容还写着：顾林把我潜规则了，我才上位拿最佳女配奖的？
“我去！！”我赶紧找到网上的消息截图给顾林和摄影师，质问摄影师，“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并没有同意你将我们的婚纱照放到网络上吧？”
过了不到两分钟，摄影师就把电话打来了，好一通赔礼道歉：“对不起啊顾太太，这照片放在影楼的公用电脑里，不知道被谁放出去的，我们正在查监控，一个一个地排查，实在是对不起！”
我心里还在冒火，可是只能暂时接受这么个说辞。
顾林那边给我发了消息：“我找影楼查查是谁干的，网上的照片和消息要撤掉吗？”
我想了想，心里一动，顾林现在身边出没的小妖精还是不少的，不如就让这张婚纱照流传开来，让那些小妖精们有所顾忌。
“算了，不用麻烦了。”
我收了手机，心情还有些不爽，主要是不爽网友们对我曾经拍电影付出努力的否定，因为我和顾林恋爱结婚了，就能全部抹杀我为了那部电影付出的心力吗？
凌晖见我脸色不大好，凑过来小声地问：“照片不是你们自己主动放出去的？”
我摇摇头。
她不敢再问了，转而说道：“那个……蓦蓦，前两天我去楼下核医学检验科那边串门，他们还在问我，你是不是和咱们院长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私下里好像在传言，你和院长有什么……”
我捂着脑门：“我导师和院长是基友，不就这点关系？”
凌晖看着我：“他们好像觉得是，你……和院长……那啥！”
我这才反应过来，气得脸色发白：“谁跟你这么说的？”
“我也是私下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跟你说一声，好叫你有个心理准备。”她缩了缩脑袋，“医院里到处传八卦特别快，过一阵子大家也就撂下了。”
我自然知道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难怪开始上班以来，每次坐电梯大家看见我的时候，都会彼此交替一个眼神，个个都一脸古怪……原来如此！”
凌晖拍了拍我：“别难受了，他们都不了解你而已。”
我点点头，打开电脑处理检验结果的数据，可是新近招进来的一个本科女生，每次提交过来的数据都是乱七八糟，几乎次次都有些错误在里头。
我正巧现在心情不好，立马拿起内线电话给检验室那边打过去：“喂？叫霍子荷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挂了电话等了快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才被敲响。
霍子荷板着一张脸走进来，看我：“周博，找我有事吗？”
“你这些数据是怎么回事？我说过你不止三回了吧？为什么每次都把一堆错误夹带着交给我，是想让我给你擦屁股吗？这样的检查报告拿给病人和门诊医生，你觉得会造成什么后果？”
她还是板着脸，一脸的不服气，撇了撇嘴。
我擦，什么态度？
我被气笑了，站起身，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这幅神情，是觉得不服气？我说你还说错了是吗？”
她仰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撇撇嘴：“您说得对。”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要是再在检查结果上出错误，以后就在检验科里待到你合同期满走人，好吗？”
她忽然红了眼圈：“我每天要检测那么多样本，有一两个出错不是很正常吗？我下次尽量注意就好了，合同期满会不会辞退我，是科室说了算，又不是你说了算的……”
凌晖在我身后，气得也站了起来。
我冷了脸：“你觉得自己每次都犯错，还有理了是不是？”
霍子荷那张总是让人觉得有人欠她钱似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谁还不犯错了？我犯错是不对，可也轮不到一个靠潜规则上位的人来教训我！”
她说完，转头要往外走。
我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冷冷地瞪着她：“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没听清。”
大概我的声音有些吓人，办公室外路过的同事们凑过来看热闹了。
霍子荷一见大家凑过来，像是找到底气了似的，仰着脸瞪我：“重复一遍就重复，谁还怕了你了？我说我就算犯错了，也轮不到一个靠‘上面’有人进咱们医院的人来教训我！”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亮极了。
霍子荷被我打得哇一声哭出来，想甩开我，可是力气没我大，被我抓着一脸委屈惊惶地看向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人。
我也转头恶狠狠地等着门外那些男女，怒吼一声：“怎么，都不用干活吗？也跟这女人一样出门不带脑子的？滚！”
门外的人群顿时做鸟兽散了。
霍子荷有些发懵，哭声渐渐小了起来。
我忽然阴森森地朝她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露出被吓尿了的表情，我很是满意。
“霍子荷啊，你知道咱们科室是谁说了算吗？”
她没回答，没关系，我也没打算让她回答。
“当然是大主任啊。可是你知道咱们科大主任是谁吗，是院长的老婆。院长是我硕博导师的好基友，而咱们这位大主任，又是我师娘的同班同学……”我放开了她，淡定地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大褂，“所以啊，咱们这个检验室里，要招谁，要留谁，你觉得轮不到我来说话吗？”
她捂着脸，一脸古怪地看我：信，又不信的样子。
“是不是那些人怂恿你来跟我撕逼啊？”我指了指门外，“刚才我打你，怎么没人敢进来劝架救你？你这颗蠢笨的脑袋，能想明白是为什么吗？”
她嘴巴一咧，被我说得又要哭了。
“所以啊，以后不要被人一煽动，就冲到前面，去得罪级别比你高的人，哪怕只比你高一级，也能够捏死你，你信吗？”
她看着我，张了张嘴。
我抬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小的气量，你可以回去了。哦对了，你可以跟和你一个办公室的那些人说说，我到底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叫他们以后背地里编排人的时候，嘴上留德。说我坏话不要紧，说院长的坏话，要是不小心叫人家知道了，你们一个个的还有好果子吃吗？”
霍子荷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脸，看着我不说话。
我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只说了俩字：“出去！”
她只好乖乖出去了。
等到房门关上，凌晖才捂着心口凑过来：“我的妈呀，刚才吓死我了，你还真打啊？”
我揉了揉手心：“人家当着我的面辱骂我，我为什么不打？”
反正每次扇人耳光，我都爽极了。
“打一巴掌就算完事了？回头要不要跟大主任说一声这边的事情？”凌晖还有些看不过去，“他们背地里传得太难听了点。”
“算了，霍子荷只是个年轻没脑子的，被人当枪使了。可恶的是背地里那几个爱嚼舌根使坏的妇女。”
我知道科室里那几个硕士生都对我和凌晖这种空降兵很不满，本来她们干了好几年了，就等着升上来做领导呢，结果我和凌晖这俩博士直接空降进来，眼看着她们是晋升无望了，可不得背地里使坏么？
只是凌晖傻乎乎的没什么槽点，我是一身的槽点，就先拿我开刀了呗。
被霍子荷这么一闹腾，我就把照片的事情放下了，晚上回到家收拾完了正准备睡觉，缇娜给我发了消息：“婚纱照已经拍好啦？”
我把照片的来龙去脉说了，她把影楼骂了一通，才说起正题来：“蓦蓦，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我吓一跳，立即给她打了电话过去：“啊？你别吓我！你平时不都是身边有助理跟着吗？”
“是啊，可是每次上下车，或者我一个人上洗手间之类的，就总觉得远处有人在看着我……”
“顾林身边有个退伍的特种兵，要不要，我求一下顾林，让他把人派到你身边？”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
我拍着胸脯打包票：“拉倒吧，你跟我说这个事儿不就是这意思？”
“嘿嘿，我这边找不到好手，能请到的保镖，跑得还没我快，屁用没用。”
我又嘻嘻哈哈地跟她闲话了几句，挂了电话，就扑到床上跟顾林撒娇：“老……公……啊……”
“说！”
“缇娜说感觉最近有人跟踪她，把方诚派过去跟着她保护几天呗？”
“方诚是要守在你周围的，派去看着缇娜，你怎么办？”
“我最近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每天两点一线的，能有什么事？
我双手抓着他的胸膛使劲儿左摇右晃：“哎呀求你啦老公求你啦求你啦求你啦……”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我：“别闹，我另外找人过去就是了，方诚只能留着保护你。”
他固执起来，我撒娇是没用的。
“那你找个好手过去，她现在怀着孕呢，万一真有什么疯狂粉丝、变态跟踪狂之类的，会出大事的。”
他没怎么上心地点点头，把手里的书本放下了，转头朝我慢悠悠地靠过来：“姨妈没来是吧？”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在他以为可以做羞羞的事情时，我才慢悠悠地开口：“嗯，今天晚上刚来了。”
他刚把我扑倒，闻言立即浑身一僵，翻身睡了回去，仰天长叹：“又要做一个星期的和尚了啊！”
我踢了他一脚，他顺势滚下床去了，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唉？干嘛去？”
他站在床尾，慢悠悠地，以魅惑的眼神和姿势，扯开了自己睡衣的领口。
我气得拎着枕头就要砸他。
他身姿矫健地接住了枕头，才露出认真脸说道：“去给你熬点红糖姜茶，等着。”
我靠在床头，看着他走出去，听见厨房里叮叮咣咣的声音，觉得分外幸福。
……
婚礼有条不紊地筹备着，十二月底的时候，顾爸爸出面送来了顾家的聘礼。
我从干爸手里接过单子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我手都忍不住抖了。
房产，车，珠宝首饰，还有顾林公司的股份？
干爸笑着看我：“顾林这是把自己的身家都拿出来了，可见是真的看重你。”
我知道他是真的看重我，不然也不会纠缠这么多年。
可是这么多财产，我觉得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忽然有种深重的压力：我要是对顾林不够好，岂不是连这些财产都对不住？
干妈在一边，也拿了一张红绒布包给我：“这是我和你干爸给你的，你收好了。”
我更不敢接了：“别！别！干爸干妈，你们一直好好的，就是我最好的嫁妆了，以后我还指望你们帮着我带孩子呢，这些嫁妆我就不要了。”
“那不行，女孩子出嫁，娘家怎么能不给些压箱底的财物？这个必须接着，我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反正以后养老有你们！你要是拿我们当亲人，就收着！”
我捏着绒布包，知道里面那张卡里，钱财数额必定不小，心里有些酸，也很幸福，抱着干妈撒娇：“那我就替你们外孙先收着了。”
干妈一喜，看着我的肚子，试探着问：“这是，有动静了？”
“没没没，还没呢。”我闹了个大红脸。
“没事儿，还不到三十岁呢，慢慢来。”她拍拍我，悄悄说道，“我最近打听到一个中医，擅长调养的，回头带你去看看中医，调养好身体再生，来得及。”
我只好嘿嘿笑着答应下来，老人总归都是好意。
婚礼场地选在市郊一家刚开张不久的酒店，酒店后就是宽阔的湖面，就宴会厅里能看到湖景，景观很不错。
布置场地的很多细节都要和婚庆公司敲定，越是接近婚期，我越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下了班，顾林来接我，去婚庆公司敲定伴手礼。
路上顾林的电话忽然响了，我看一眼车载电话的显示，来电人是“表哥”。
我看了看顾林。
他抿唇愣了一会儿，才抬手接了电话。
车里传来林超的声音，只是和当年的意气风发相比，如今听上去虚弱了许多：“小顾林，你要结婚，不打算邀请你唯一的哥哥去参加婚礼吗？”
顾林看我一眼，随即低声答：“你身体不好，就别冒险了。喜糖我会叫人送到的！”
“身体再不好，也要去给你贺喜啊。你为了这么个女人，差点没整死我，我怎么能不到场呢？”
我板着脸在一边听着，默不作声。
林超却忽然笑了笑，说道：“周蓦，我知道你就在旁边，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呢。”
我心里没来由地一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