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沁雪似乎是怔楞住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因着是在书房，自家的后院。她同墨未寒见面无可厚非，可是自己女装的模样却被李芸芝瞧见了。
墨未寒闻言亦是一愣，但不过转瞬就瞧着水沁雪，似乎在看她该如何同李芸芝解释。
“骗你确实，我无法解释，但人生在世，太多身不由己。”水沁雪面不改色：“就如同芸芝你一样，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亦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她微微一笑，走去李芸芝身边，看见她眼中的惊惧，方自放软语气：“骗你不是有意的，但是我确实是女子。”
李芸芝心神不定，这一系列的变故让她觉得这世间毫无诚信可言，但诚如水沁雪所言那般，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她不晓得水沁雪为何要骗自己，但是聪明如她，女扮男装在江湖上行走，确实方便许多。
可是道理归道理，能不能理解却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如果是从前，她还是那个天真无忧的李芸芝，她不会在意这样善意的谎言，可是现在她经历了家破人亡，又发现了可以相信的人却是在骗她，她无法说服自己理解水沁雪。
水沁雪虽然不知道李芸芝的具体想法，但见她的神情，亦能明白个七八分，她忽然叹息一声，说：“你不能理解我也不会强求你，只不过我是什么身份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水沁雪到底是什么身份跟她李芸芝又有什么关系？
她看的太明白了，不明白的一直是李芸芝一个人罢了。
墨未寒亦是附和：“何况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李芸芝眼神复杂的看着墨未寒，他说的不错，虽说是墨门救了她一命，可如果没有水沁雪的授意，墨未寒还会出手？
她苦恼一笑，说：“是我自己想多了，不管是落尘，还是水岚阁的大小姐，对芸芝来说，其实没什么不同，我大约能明白姑娘的用意，只是突如其来，难以接受罢了。”
水沁雪送一耸肩，道：“你既然都知晓了，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芸芝这次没再怔楞，而是仔细去向水沁雪的这一番话，接下来的打算？
不报仇？自然是不可能的，那是她的父亲，她不可能让李盛就这样白白的死去，可是报仇一说谈何容易。
她不过一介弱女子，当初的逃亡且便能看出有多么的不容易，如果不是墨门跟水岚阁出手，她还能逃脱太子的魔掌？
“小女只有贱命一条。”李芸芝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还请姑娘指点迷津。”
她连称呼都变得这样快，水沁雪感念她心思转的飞快，这样的聪明人并不多见了，只是李芸芝这一番话，让她指点迷津？
水沁雪却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女子，说起报仇谈何容易。
但并不是没有法子，只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不想让李芸芝深陷其中，何况她也不晓得李芸芝愿不愿意，如果她说出来李芸芝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亦是水沁雪不愿看到的。
“姑娘但说无妨，”李芸芝却像是并不害怕一样，眼神亮的惊人，“只要是能够报仇的办法，芸芝都愿一试。”她虽然这样说，水沁雪却不愿开口，她自己报仇谈起来背后还有个水岚阁，到底是有一定势力可言的。
可是李芸芝呢？
不过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水沁雪没有办法，只好说道：“眼下我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她摆摆手，坐在椅子上却陷入沉思。
墨未寒只是一言不发，缄默的似乎不存在一样。
他倒是有许多法子，不过他能想到的想必水沁雪亦可以想象，都是些腌臜的手段，如果真的实施，那么李芸芝将会深陷其中，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墨未寒觉得这是水沁雪不愿看到的局面，当下也不开口。
“水姑娘。”李芸芝见气氛一度诡异，怔怔开口，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只不过眼中少了几分最初的纯真，“小女有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水沁雪心中一跳，还未来得及阻止，李芸芝便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样，旋即开口笑道：“这是最不济的法子，却也是最有用的，我知道水姑娘在想些什么，水姑娘这样才聪明的人定会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只是还望二位成全！”
说罢‘噗通’一声跪在地下，将水沁雪唬了一跳，她站起身来想搀扶李芸芝起身，后者却下定决心了，死死跪在地下，大有你不答应我不起身的意思。
墨未寒见此颇有些无奈，便说：“报仇是她的事情，她既然想好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犹豫？水沁雪何止是犹豫，她知道李芸芝想要做什么，这件事情成与败的后果又是什么，她都知道。
起初李芸芝谈及报仇一事，她脑海中第一时间亦不是没有想到，她不愿意说，正是因为李芸芝如果选择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水沁雪见她不起身，只是低头怔怔瞧她：“你如果选择的是安定，将来会有更好的出路。可如果你选择了另外的道路，那可就是在刀口上活着了。”
只见李芸芝抬起头来瞧她，眼中又满是坚定。
那份坚定中，是不报仇誓不为人的决心。
“你要想好。”水沁雪见她这样忽然微微一笑：“不管你选择的是太子抑或盛灼康，我都有办法将你送进去，可是能不能在这二人之中活下来，便全看你自己有无本事了。”
“水姑娘。”李芸芝声音有些轻，轻到仿佛只是耳语一般：“芸芝既恳求你们，自然是已经想通了，我知道复仇艰难，却也知道水姑娘与四皇子有深仇，所以我请求水姑娘帮我，亦是在帮水姑娘。”
只是短短一瞬间，李芸芝便将事情想得通透了，水沁雪戚戚然一笑：“合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