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鱼是妖，可以穿透盒子的外壳看见内里，但是此刻开妖眼，难免被玄清发觉，有些冒险，她转了个弯，对玄清说：“师兄，这么多盒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药，我分不清。”
玄清说：“这一层楼放置的是寻常治疗刀剑伤、风寒、痢疾和内力受损的药，一共五排架子，上面都写了分类。”他抬起油灯，照亮面前货架上的字“刀剑伤”。
尾鱼这才明白过来，这一层楼放的都是普通草药，而自己要的东西，应该不在这里，她问：“给我一些天麻、栀子、田七和地黄。”
玄清步入货架间去取药，尾鱼凭借好视力在黑暗中搜寻，间西北方的角落内放置了一个大一些的盒子，上面落满灰尘，大概不是寻常草药，似乎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趁玄清找药之实，她走向那个盒子。
肩膀却被人按住，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里的东西，除了我，谁都不能动。”
尾鱼堪堪住手，她的手离盒子只有寸远。
“师兄，这盒子里是什么？”
“一些无用的东西罢了。”
“嗯？无用的东西为何不扔了？”
“你好烦。”
玄清面露不悦，拿着草药催小沙弥下楼。
尾鱼着急，想起一计，回头看向下来的楼梯道：“哎呀，我的腰牌怎地不见了，是不是方才掉了？”
玄清扯住她的手，不让她回去：“方才我可没见你腰牌掉在这里，要是掉了，木板会有很大的声响，你去别处找。”
小沙弥有些沮丧，左右摸着自己身上，没寻到腰牌：“师兄，方才好像是掉楼上了，我来时还有，现在就没了，你允我上去找找，我很快下来。”
她迅速挣脱玄清的手，“蹬蹬蹬”地跑回三楼，直奔西北角的盒子去。
“你都没拿灯，怎么就在漆黑的地方看得清？”
她刚拿到那株草药，身后冷不防出现个声音，显然，那人发觉了。
小沙弥手中拿着一块木制的牌子，笑嘻嘻对玄清说：“我就记得掉在这里，你瞧，这不就是。”
玄清取过牌子，一掌捏碎，小沙弥有些害怕，从他身侧逃跑，却被人拎起：“妖孽，想逃，没那么容易。”
尾鱼出了一身冷汗，对身后的人说：“师兄这么确定我是妖？”
“是不是妖，我凭味道就能分别，我寺沙弥不可能有一股海水腥气，你来自海里？”
“呵，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师兄竟知道了，谢谢师兄告知。”
玄清手中的小沙弥忽地缩骨，一股清凉光滑的触觉激得他浑身打抖，再一瞧，小乌蛇“呲溜”地蹿下楼梯，往外逃去，真是条漂亮的蛇。
玄清师兄从三楼窗户一跃而下，正好挡在小乌蛇面前，拦住去路：“妖孽，快快受死！”
“哼，今日看是你死，还是我亡！”尾鱼口吐毒瘴，金阁外的小院子瞬间被一片黑气笼罩，遮天蔽日，玄清看不清对手，念起佛经，陡然打开天眼，小乌蛇趁乱已攀上白墙，往外逃去。
玄清手掌翻覆，一股怪力变成绳索卷向小乌蛇，如绽开的龙舌兰，吞没那个小小的身影，小乌蛇觉察身后有微笑，回头对玄清一笑：“师兄台小瞧我了，我可不是以前的我。”
她微仰头，青空中不知哪处飞来数十柄短剑要将玄清变成刺猬！
倒是有了些长进，不是当日那个一无是处的小蛇妖，她成长了，决绝了。
围墙内的人一根长棍挥舞，几十柄短剑全部刺入长棍内，待玄清反应过来，小乌蛇已逃之夭夭。
玄清懊恼，阴翳的脸庞更加难看。
尾鱼出了姑苏寺，寻了处泉水饮几口，泉水边坐着个老爷爷，挑着两个箩筐，筐中装满圆溜的西瓜，此时离冬季到来还有几日，西瓜在这座南方的小城还有产量，也是快下市，尾鱼想尝尝今年最后一次西瓜，咽下口水，问老伯：“西瓜怎么卖？”
老伯抽着旱烟，瞥了眼尾鱼，道：“我家的西瓜不卖，你有缘，给你吃一个也无妨。”
这倒是奇了，西瓜不卖钱，他不亏本？
尾鱼不好意思白拿，道：“这怎么好.......”
老伯被日头晒得满面红光，口中一圈圈吐出烟雾，悠闲地说：“你敢吃我的瓜，我就给你吃。”
尾鱼盯着那西瓜看，陡然看到两箩筐带血的人头，或翻白眼或眼珠溃烂蛆虫满布，这哪里是西瓜，分明是人头！
“这、怎么是人头？”
“你看到了人头？”老伯问。
尾鱼点头。
老伯笑了，道：“你没看到西瓜，看到的是人头，那也好，你从这人头中挑个西瓜去吃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