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水清心里有些发苦，她不是不想体谅他的工作，但那份工作，真的忙到没有办法参与婚礼的准备过程吗？古人言“男主外，女主内”，听起来似乎很美，其实认真想一想，这责任权力的划分，有些不符合现代工薪阶层的生活状态。
现代家庭，尤其双方都是上班族，根本不可能完全地区分内外，多少男性因为“男主外，女主内”这句话回到家把家务活都丢给女性，大部分女性也是要上班的，也有工作要忙的，也不是那么超人所有事情都可以应对自如的。
越想越偏离了正轨，原只是想思考一些现象，却往男女权利的方向思考，把自己抽离出来客观地看，刘晓间自身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最近的事情多让她烦恼而已吧，水清安慰自己，特别是刘晓间那边的亲人，她一个都不熟，请哪些，不请哪些问他的意思，他却回答不重要，没关系，无所谓。
黎水清知道，按照她对刘晓间的理解，他也希望把一切平常化，淡化婚礼的仪式感，努力让生活没有变化。但是她的内心，隐隐地就是有些不舒服，这份不舒服没有办法和其他人诉说，她的个性让她没有办法在其他人面前说自己丈夫的不是，只能憋在心里默默地自己消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消化掉。
年关将近，他们商量着在哪过大年。
“去P城吧，在你爸妈那过。”刘晓间眯着眼睛，把头靠在沙发上，他刚处理完一件棘手的案子，牵扯很多，这两日总有各种电话打过来，有的是威胁，有的是劝诱，有的是哀求……因为工作不能关掉手机，只好每一个都接起来，处理下来心力交瘁。
黎水清在餐厅桌面上把新买来的花插好，听到他这么说，转过身来问：“我是很开心啦，但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我爸妈都各自有新家庭了，我才不去凑那个热闹。再说今年我妈她和她丈夫在国外，过年不回来，我爸那边有我哥一家。”刘晓间毫无波澜地说，瞥了一眼水清：“你爸妈那，只有你一个，你不回去，他们可就只能自己过了。”末了感叹起来，“你老公多好，既不给你带来复杂的婆媳关系，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还能和你回家过大年，上哪找这么好的老公，你嫁得好啊。”
水清被他逗乐了：“得意的，你娶我娶才是娶对了好吧，我这么贤良淑德。”
“咦，用贤良淑德形容你自己，难道不觉得羞耻？”刘晓间睁开眼，看水清手里的插花颇为奇特，走过来捣乱，被她推开。
“哼，我脸皮厚，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水清反手一巴掌拍在他紧实的臀部，“快去做饭。”
刘晓间惊呼：“还有天理吗！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男！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下饭也做不成了，打着闹着闹到了房间里。
P城没有限制烟火爆竹，年三十的中午十二点多，鞭炮声便此起彼伏地想起来了。水清家里一向不点鞭炮，只换门口的对联和门神，除旧迎新。
黎爸爸掌厨，刘晓间打下手，两个大男人在厨房忙活，黎妈妈反而清闲了，一会在厨房门口观望，啰嗦几句，一会又到大门口指挥水清换对联，水清被她指挥得手忙脚乱，心里想着被她这样瞎指挥的，还不如自己完成呢，心里想着怎么让黎妈妈转移阵地，“妈，香烛那些都准备好了？”过年吃饭之前，要拜一拜祖宗的。
“早备好了，哎，你再往右边一点，对对对，就是那里，我看看啊。”
水清不管她，直接把对联贴了上去。
“你这孩子，我还没看好呢！”
“哪需要看那么久啊，这上边还有旧对联的印子，一贴就好啦。”水清把门神也贴好，把椅子扛进入屋内。
黎妈妈跟在后面，和小尾巴似的：“哎，你们结婚第一年，就不去婆家过年，婆家人能答应吗？”
“晓间说他妈妈在国外旅游不回来，他爸那边人多，不去也可以。”
“那他其他长辈亲戚呢？你们总要去走一走的，晓间如果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陪你回来过年，你也要懂点事，别让那边回头议论你。”
“知道了，我们过两天就走，我就知道我一嫁人，你们就不要我了，恨不得我不回来对不对。”
黎妈妈在水清手臂上拍了一掌：“傻孩子，这不是为你好嘛，我们当然希望你们在这边过，但这些传统的东西你能不遵循嘛？别人老说南方封建保守，北方其实也差不多。”
“怎么扯到地域上了，您这可是涉嫌地域歧视啊，快去盯着爸爸，一会他又乱加油盐酱醋了。”
黎水清家里过年也简单，往年吃过年夜饭，一家三口就聚在一起看春节晚会，也没什么其它娱乐。今年多了刘晓间，黎爸爸特别开心，喝了几杯小酒，和女婿聊了很多。
晚上十点，水清父母还是按时休息，他俩和父母打了招呼，到外边走走。
“你在北方过年是怎样的？”
“大雪，外面冷，大人们大多都在家呆着，整夜包饺子，小孩出去玩，堆个雪人，打个雪仗。”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
“其实来南方久了，北方的记忆淡了很多，你以前怎么过年的？”刘晓间看水清对着双手呼气，把她的手拉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竟然带了暖宝宝！”
“哈哈，必须的，就知道你没带，喏，给你一个。”
南方的冬天是湿冷，寒气像是能侵入骨髓，刘晓间在南方这么多年，一直没习惯这里的冬天，一到冬天必备暖宝宝。
“我过年可无聊了，和平时没多大区别，他们睡得早，就我一个人熬夜看春晚，节目不好看也开着电视，然后在一边刷手机。”
“一家人在一起，不论是做什么，总是好的。”
是啊，一家人在一起，即使不做什么也都是好的。黎水清儿时看到一则关于全家人出车祸身亡的新闻，在别人感叹多么可怜全家人都死了的时候，她则认为一家人死在一起是很幸福的事情，若是留下那么一个，在未来的日子里怎么生活。如果父母都走了，她也不如一起走了吧。
但是现在有了刘晓间，黎水清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会不会改变，都说最近亲的人是枕边人，水清却感觉到自己没有办法和刘晓间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太忙，到家已经很累，或者成人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内心不会有太多关于婚姻、情感的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