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你叫什么叫?比嗓门是吗?我唐小婉不输你!混蛋,你给我滚开!不要猫哭耗子,我不需要!姑奶奶不需要!你算什么东西?伤够了、玩够了,一句我喜欢你就开始你的霸道?呵,你未免……”我咬牙,吸鼻,告诉自己保持冷静,这种疯婆子一样的叫喊不该出自我口里,脸上偶起的冰意,是天空忽降了雨,瞬间昏暗的天地,细细麻麻的雨,打湿了我们,与我眼中的泪水混淆……
“你骂够了吗?”突然,他问,削薄的唇异常的苍白,双手支到我两侧,一张俊脸与我的拉进了距离,黑眸冷冽。
我又吸吸鼻子,开始作自我安慰,当初,费尽心机不就是为这一天吗?让他爱上我,伤他!狠狠的伤他!报我的仇,报我的痛!不该觉得心里不安的,这些,是他该得的报应,报应!
“骂够了是不是?”声音又低又哑,雨势忽大,浇塌了浓密的黑发,很狼狈,很痛苦,鼻吸近近,“那么,我告诉你,唐小婉——”一个胸闷,于夜就要呕血,却是强咽了下去。
“没有你,我该早该死掉了是吗?”我冷哼,眼睛本就受伤,再加雨水一浇更是疼痛。
“我要告诉你,”于夜的喉结在上下打滑,一把扳住我的下巴,看着我的脸,字字吐得清晰,“我在林里徘徊了两天,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
“对不起,我没兴趣。”我想笑,却是扬不开,扭曲着嘴唇,是委屈的在抖动,整个世界要像他一样,玩弄够了再跑回来说“我爱你”,而对方又得接受的话,那他奶奶的太没公理了。
“你听着,我只讲这一次,你认为只有你有资格站在受伤的角度吗?我也有!不是一直想知道那次雪里发生的事吗?我告诉你,你听好——那次中途刧你车的不是我,是真的盗匪!剥光你衣服的也不是我,而是盗匪头子……”
我咬唇,电闪雷鸣间,看清了他痛苦的脸。
苍白的薄唇轻勾,是一声自嘲,“你知道,为那次,死了多少人吗?”
我身躯猛的一震,本就被雨浇得冰凉的身躯更是凉透。
“一山的盗匪,几百的兵士!整个山几乎被血染红!而这些,仅是因为那盗匪的头子……碰了你!看了你!你宁死不从撞了头,他们以为你死了,将你丢了……”于夜突然笑了,是嘲笑,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别人。“我剿了整座山,为你!我带着狼在雪中寻了一夜,为你!为你!为你唐小婉!”
不是为我,不是为我,你救的是龙雪柔,从头到尾是龙雪柔!跟我有什么干系?我只是好死不死进了这么个憋屈的壳子里!杀那么多的人……混蛋,我纵使同情心不旺……可也不代表我跟你一样的冷血!怎么可以……杀那么多人?
“我那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为你杀了那多的人,却也懒得去想……”
“你在说鬼话!”我挣扎,拒绝相信那么多的人真的因我而死,哪怕是因我这副躯壳而死也不行!
“鬼话?”
“是,鬼话!如果是真的,那样的杀戮,为何碧儿没事?车夫没事?独我出事?”
于夜冷哼,“碧儿是凑巧小解,至于车夫……早就死掉了,是后来我给你又安排了一个!”换了口气,继续道:“还有……我弄不明白自为什么毒哑你,后来,我才知道,我是怕你说,怕你说了不该说的把自己的小命玩完……”
“再后来,我迫你吃血虫,是妒忌,妒忌龙焱的好运气,将你送给龙智,我踢井沿踢得脚骨几乎断掉……老东西招你侍寝,我彻夜伴酒几乎醉死……”
“不要讲了!”我抱住头大吼,有用吗?你伤我伤你自己……讲出来有用吗?讲出来,我就能坦开心胸接受你?好笑!太好笑!眼角流出来的,是血泪,有雨、有血、有泪……
一手突然撩开我额前的发,暗哑的低喃,“我这么怕你死去……所以,起来!我送你回去医你的眼!”
他……说了这么多,只是为想表达对我的在乎?只是想让我回去医眼睛?
于夜已是起身,雨里的俊脸极其的苍白,再弯身,他抱起了我,而我,也因震撼太多而忘记挣扎……
路,很长,突然喷出大口的鲜血抱着我的男人弯了双膝脆在了地上,那鲜红的血沾了我的脸,染红了身下的水洼……
眼,很痛,我看到男人挣扎着要再爬起来,却又跌倒,再爬……却突然向后翻去,那犹是不甘心的黑眸,痛苦的望着我,身体抖动了两下后,紧闭!
我躺在男人身上,很久很久没有动弹,本就无法思考的大脑被雨水浇灌的更是空白,于夜的转变太撤底,一点没给我缓解的机会……
“喂!”我叫,手肘死命顶了顶身下的人,“混蛋,你死了没?”没心没肺的叫,不明白心底为何也在针扎的痛。
许久,没人回答我,我认命的爬起来,不稳地看着地上好像死了的男人,要救他吗?呼,唐小婉,你可是连自救都不成了……
“混蛋,”我叫,伸手拉扯自己的面皮,让自己放松,让自己不去想他刚刚那些话,然后,我伸脚踢了踢他,接着说:“你刚才救了我,我这次试着救你……但如果都翘死了,你别怪我!”
伸手,我拖住了于夜的两只脚,不忘嘱咐,“别歪想,我只是还你的恩情。”
我坚难前行!狼狈前行!顶着一头暴雨往回走,只是……这男人忒他奶奶的沉!
回头,我要记得提醒他减肥……如果,有命回去的话……
痛,上头痛,下头痛,浑身都痛,像散了架,又像又拆了骨头的软皮囊,不过哪痛都比不过眼睛痛,耳边响的是噼里啪啦的烧火声,鼻尖飘的是诱人的烤鸡翅膀味儿,睁眼看见的是背是一道背对着我蹲在火堆的某某人。
我起身,身上的衣服倏地滑落几分,露出的是我光裸的香肩,没尖叫,我仅是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外边还在飘雨,不算很大,我身处的是一间山洞,身下躺的是一团干草。
“醒了?”背对着我烤鸡翅膀的人晃着小身躯,悠哉游哉的哼着小曲。
我眼睛痛到有点睁不开,不过还好不用睁眼也能看得到。这小子的声音很熟悉,我眯眼,却是一时想不起。
“你怎么不咋呼呢?不尖叫呢?我可是把你给剥光了。”
我深吸口气,心想着,剥都剥了,你就算真做出过什么,我还能怎么办?闻着空气里的烤鸡香味,我吞了下口水,问道:“他呢?”
“谁?”穿鸡翅的榻子凑到自己嘴边闻了闻,赞道:“可真香。”
我又是深呼息,听出这家伙是成心整我,但还算好脾气的没发火,“那个混蛋,我昏倒前拖着的那个死猪!”
“哦——”背对着我的家伙拉长音,顺手扶了扶自己头顶戴的瓜皮帽,回道:“你等小爷吃饱再回答你好不好?”
我抓毛,吼道:“速度!”声音之大,回荡整个山洞,令背对着我的家伙差点跌地。呵,这人,有的时候就是软的不吃,硬的吃,欠卷!不是看在他救我一命,骂死他丫的。
背对我的家伙终于回过头,眨着一双乌溜圆的杏眼,回道:“死了啦!”
是他?那个给我牵马的的小鲜肉,长得像女人的小伺!他刚才说什么?于夜死了?
猛地跳起来,我一把揪住了小鲜肉的衣领,喝道:“他死了?”死了?这么轻易?死掉?那家伙?搞宝?说笑话呢吧?
小鲜肉上下扫了我一圈,鼻血突然塌拉了下来,我顺着他的视线下滑——
“不许看!”他奶奶的,一时情急竟忘了自己还光溜溜的了,火速跳回原处,我一把捞起了地上的灰色袍子套在了身上,这袍子很明显是他的,身上他奶的还有他的马骚味。
小鲜肉笑兮兮的,手背一把抺掉了鼻下的两管红色,“你躲什么嘛?你的身体又不难看。”
我胀脸,脸开始发烫,是气也是羞,气这家伙的揶揄,羞自己刚才的莽撞,冷冷的撇唇,我继续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小鲜肉打个哈欠,很无奈的看着我,一脸的惋惜状,“人家都说胸大无脑,看来……”
“你——”我咬牙,这家伙哪里跳出来的?嘴上太缺的了!
“看来你是真的没脑子,我一开始就说,他死掉啦!”耸肩,径直啃起了鸡翅膀。
我还是不相信,那么个混蛋,那么强大的家伙,怎么会死掉?这回,我系好了袍带后才走向了小鲜肉,手指刚要提上他的领,没想到那家伙“嗖”的一声,抱着鸡翅落在了山洞的石壁上,还在吃。
我手痒,牙痒,嘴更痒,胃里像十多天没吃过东西一样,空得我两眼直冒绿光,尽量压下自己如饿狼的眼神,我又问:“那他的尸体呢?”
石壁上的人摆摆手,边嚼着边含糊不清的回道:“喂老虎了。”
我的脸部面皮在僵硬,怎么无论他怎么说我就是不相信于夜会死掉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