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清楚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说近来满美人身体有恙,这些人的主子命他们来,暗杀为一,探病也许为二,满美人装病一事,怕是难再遮掩……”
“可欺君之罪也是死罪。”我轻轻的开口,视线一直停格在龙焱身上,不肯离去,逼得他头不敢稍抬,无所遁形。
“呕——”一口酸意,是害喜的症状。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有宝宝了?娘说有宝宝才会要吐的。”羽文兰不知何时已从桌下爬了出,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问我,随又拍着手叫起好来,“相公好棒哦,又找到兰儿了。”
有丝难堪,看向羽文兰,告诉自己,她……是龙焱的妻!他现在手心视若珍宝的人,身上突然一暖,回头,是一件白色的长袍罩上了我的身,是龙焱的袍,记忆,回归初识那一刻,他的长袍也曾遮上我……
“既然有喜了,就不要再染风寒的好。”他的声音很轻很柔,看了眼地上的另两具尸体,最后建意,“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跟父皇认错。”
“可是那样……”
“你听我说完,你怀有……龙子,父皇定不会严惩你,倒是那些暗处的人,你把自己隔开,无非是给他们创造了加害你最有利的时机。”
“不止是我,还有康维、牡丹,牵连的人太多,我原想平安生下孩子,然后再想办法带他生活,可没想到……”自己还是笨,没想到宫里的女人是这么狡猾!
“康维你不用担心,他已经死了。”
“什么?”我倏然抬头,却对上龙焱微笑的俊脸,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心照不宣。
“所以,介时,你只要一口咬定是你与康维的主意就好。”
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最主要的,我信任龙焱,不管他失忆否,就是信任!
该死!怎么会没有呢?我翻找着碧儿的身体,可就是找不到她曾经用来隐身的灵石,心头一紧,脑海中开始思索从遇刺前到遇刺后的所有经过,离她最近过的就是……羽文兰!
龙焱正在黑衣人身上寻着蛛丝马迹,羽文兰却是趴在桌上半梦游周公了,想走过去找找那块石头,却又怕动作不合宜。
“找到什么了吗?”见龙焱直起了身子,我忙问。
龙焱摇头,瞧了眼天际微露的鱼肚白,回道:“天快亮了,我跟兰儿不能留这里太久。”
我点头,表示了解,看着龙焱轻柔的抱起羽文兰,彼此一个微笑,却在交身错过之际,猛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满美人……”他的呼息有些急。
我的头,枕在他的背上,寻找片刻的安心,太多太多,已压得我喘不过气,咬住了唇,却还是哭了出来,低泣着,泪,沾湿了他的衣,很怕,其实很怕他抱着羽文兰离开,让我独自一人面对屋里的三具尸体……
很久,就这样抱了他很久,直至他怀中的羽文兰发出一声娇憨,我放开了他,伸手抺干了自己眼中的泪,再一次告诉自己,唐小婉,你要坚强!
“我……走了。”
我没应声,只是轻轻的点头,抺干的眼泪又掉下两颗饱满的水珠,滴在了冰凉的地面,他的身体霍然抽离,啪的一声,脆响!究竟是我的眼泪?还是被重击多次的心,终于在今晚被敲碎?
拉了拉身上的衣,是他的白袍,心里知道最好一把火把它烧掉,为免日后留下祸端,但终是不舍,闻着身上他的味道,直至黎明破晓,才移了移双腿,不知觉,它们已然站得麻木,走到衣橱,捡出了自己的衣换上,他的白袍被折好,放在衣橱的最深处……
身上穿着很单薄的衣,在初夏的早晨仍是有些微凉,抖着身子,我跪在老皇帝的寝宫外,等待他上早朝出来,于总管抖着拂尘,尖着嗓子不知劝了我多少遍,我就是不肯离开。
“满美人,真的不方……”
我轻轻的摇头,此时的门嘎吱一声打开,我抬头,是一名宫女进去伺候里面的人起身,未久,里面传出了低声的调笑声。
“啊!皇上,你好坏……”是倪妃的声音,娇娇的,酥酥的,嗲到骨子里。
“哈哈哈,坏吗?来,若儿,让朕香一下……”
“皇上……你该早朝了……”
“迟些去不要紧……唔,小东西,你真让人沉迷……”
“皇上……啊……皇上,还有人在……”
……
片刻,那伺片晨起的宫女慌张地退了出,整张小脸已经通红,小脸一垂,这才看清地上跪的女人是谁,脸上不免的惊诧,我知道,她是在好奇传言中身染恶疾的女人为何大早跪在老皇帝的寝宫前。
“看什么看?死奴才,还不退下去!”于总管低喝,宫女忙踩着碎步子离开。
“满美人,你也看见了,这种情况,不是老奴不让你进去,是实在……”
我看着紧闭的朱门,突然觉得有趣起来,记得不久前老东西还为我问到于夜而大吃干醋,没想到……我才“病”不久,老东西就沉醉香榻。
“满美人……”
“公公,劳烦您帮我通报一声可以吗?”龙焱说的对,我不能给别人机会反咬一口,被戳穿谎言是小,若被反咬成我派人暗杀他人,那……唐小婉,只有路一条了。
于总管极其的为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朱门,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即使在对方落水的时候不打击,因为这宫中,谁起谁落,不一定!
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奔了来,在于总管耳边低语,忽见于总管喜上眉稍,问道:“你说真的?于大人已经找回宫了?”
原来,他们都不知道于夜已经回宫,那昨晚,他是暗潜入宫的?那样的巧合,刚好救了我……会是故意的吗?还只是想欺凌我,凑巧?
“皇上……”于总管的尖嗓子在门外轻轻唤着,怕是老皇帝真的很担心于夜,他才敢冒胆子打搅老皇帝的“好事”,这样一对比,唐小婉我显得更加可怜,跪了半天都见不到老皇帝,于夜一个回宫,人还没到,就先禀告上了。
“何事?”门里,传来了老皇帝不悦的声音,有些急噪。
“回皇上,于夜已经回宫了。”
门吱的一声被拉开,老皇帝穿着黄色褒衣站在用口,连衣服鞋子都没穿,就急急的问道:“夜卿回宫了?”
“是的,皇上。”
“快宣……婉儿,你怎么跪在这里?”
轻轻的扣头,再抬起,我想,我冻了半天的脸一定很苍白,见老皇帝倏地远离我两步,知他是怕我身上的“恶疾”染上他的身。
“婉儿,你不好好呆在居处养病,出来干嘛?”
“我……”我苦涩的笑笑,自己也不明白是真苦,还是装出的。
“回皇上,臣妾昨晚出事……”
“皇上——”那娇着声音的倪妃不安的在屋内叫着。
老皇帝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婉儿先去书房候着,玉春……叫夜卿,也先去书房吧!”
“奴才领旨。”于总管这才离开。
什么?让我跟于夜在书房等他?我急,抬眼,却只来得及瞥见老皇帝收回的那只穿着黄褒裤的脚——
啪!朱门再次紧闭!
“皇上……”
屋内,再次传出了男女调笑声,还记得那倪妃曾“不耻下问”的跟我讨较闺中密事,看来,回头该我拜她为师!
“满美人,于总管差我过来请您。”一个小太监立在我身侧低语。
应该是于总管怕我还跪在原地不肯起身,所以才中途派了奴才来请我吧!我也不及多想其它,站起身,却不想膝盖已僵,险些又跪了回去,还好小大监及时扶了我一把。
“满美人,小心。”
“谢谢。”不管是对方出于身份或是善意,我都道谢了,抽回自己的手,我要自己大大方方的走去书房,不能让别人看出我的脆弱。
脚,犹豫在停在书房外,正开的门扉里,看到那出色的男人,坐在桌前呷着香茗,突然一个挑眉,他看到我,削薄的唇边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心,倏如雷鼓,寒意从脚底直窜全身。
该死的!唐小婉,不许懦弱!冷冷的仰高头,我大步跨过了门槛。
“满美人,您先用茶,皇上稍后即来。”于总管连忙招呼我坐在,坐在于夜的对面,奉上茶。
借着喝茶,我暗中打量于夜,较之最后一面,他的英俊的外表如一,只是眼神……漆黑的深邃中隐约掩藏着什么,似在阴谋,似在算计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让我即熟悉又陌生,熟悉他的外表,却陌生于他更胜以往的阴沉,他望着我的目光也是陌生,好像……我在他的眼底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让他仇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