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望了我好一会儿,随后才略显失望的开口,“这就是我认识的唐小婉吗?早上跟我赌气时那气焰哪去了?就这么一点小事……”
“小事?”我用力推开流风,叫道:“奶奶的死人叫小事?”
流风松了口气,却又笑了,“能骂人,就证明你还算正常。”
“死混蛋!”我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于夜一两句话就让我停档的大脑又开始了运作。
“小婉——你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到。安静的坐好,你听我说。”
“你要敢说风凉话,就给我滚蛋,去死!”我顺手指着门外,这混蛋,无论转性否,对别人的性命总是那样的冷眼旁观。
流风淡淡的扫我一眼,“我说完再决定让不让我滚蛋。”
我不再做声,安静的坐在椅子里听他怎么说。
“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掐你?”
“妒忌吧!”根据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流风轻轻的摇头,嘲弄道:“看来你连仅有的小聪明都没有了。”
“你分析归分析,不要损人!”
“嗯,她要杀你,为什么反被攻击?而且,正好为你挡下了本该射上你身体的箭只?而且……当时的情况,龙焱为什么不上去拉开你们,宁可心痛的看着羽文兰受伤?”
“你的意思是……”
流风点头。
我心痛,吸鼻子,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说龙焱跟羽文兰设计的?”
黑眸受措的垂了下去,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道:“小婉啊……我无言了……”
“我又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吗?谁都不可以相信……”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我的话了?”轻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是我对你保护太好吗?让你逐步认为危险远离你,所以……才会不去思考?”
靠,不就帮我赶过一回小以尘吗?死混蛋,你还做什么了?我无声的瞪着流风,感觉这男人在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你以为……”突然抬起了头,双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几个月的平安无事是怎么来的?是我夜夜守在你门口,白天帮你提防着别人的算计,而且……暗中还有人在帮你,这个人我一直不知道是谁,现在想想……可能就是羽文兰!”
暗中还有人护我,那个人是羽文兰?
怎么可能会是她?她以着何种角度帮我?又为何帮我?还有……她真的是个痴儿吗?细细回想与她相处的点滴,这女人不是真的痴,就是演技堪称绝佳。
她为我挡了那一箭,真的只是想救我吗?如果是,为什么不推开我?反而只身挡箭,冒着性命危险护我?而龙焱宁可看着她受伤,也不肯出手救我们两个,又为什么?也许,我可以当成羽文兰对龙焱已经芳心暗许,所以,宁可以伤害肉身试探他的心意……
只是,又说不通了,龙焱明明对她呵护有加啊!
——兰儿,别做傻事!
这是龙焱当时的话,那样急,似早就看出了端,暗处,已有人对我不利,而羽文兰在伤我之前也隐约透露了有人在她面前肆意挑拨……
我知道,能为我解答疑惑的只有他们夫妻,站在梅院门口徘徊,却始终提不起勇气踏进,流风提着补品站在旁边,黑眸近似天无奈的看着我的犹豫。
“小婉,”终于,他忍不住开口,眉头开始打死结,“你已经在这里耗了快半个时辰了,在怕什么?”
是啊,我在怕,怕羽文兰不是真痴,怕龙焱没有失忆,怕他当时没有救下羽文兰,只是为把暗处欲至我于死地的人引出来,因为,唯有羽文兰受伤,龙焱才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查刺客一事,于情于理,不会让人怀疑到他只是为了我……
心中,明明都已经推测出来了,却还不愿去相信,宁可一遍遍问着自己他们的目的、动机,只是怕,怕自己欠他们太多……
讨厌思索,因为每一次思索都是换来比较心痛的事实。
“倒底要不要进去?”
我看向流风,轻叹,第一回对他说话是有气无力的,“你怎么就能这么冷血?”
纠结的眉舒展开来,眉峰轻轻一扬,似是觉得好笑,“这叫冷血吗?有些事实心须要去面对,而且,你来的目的不就是想弄清楚吗?我不想陪你在这站着,拎着食盒像个……傻子!”
“你的学习能倒力是一流哦!”我忍不住揶揄,近来骂人的词都快被他盗光了。
“还好。”瞥了眼四下无人,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走进了梅院。
轻轻一怔,这还是第一次……跟于夜牵手,感怪怪的,却又没觉得突冗……
“相公,苦苦……苦苦,兰儿不要喝!”羽文兰低低的挣扎声从屋内飘出。
“兰儿乖……”龙焱无奈的劝声。
“不要……不要……不要喝,相公坏蛋!”
与流风对望一眼,难道我们都猜错了?根据眼下的对话,羽文兰的脑筋好像确实有问题,那么,她不可能会是流风口中暗中帮我人……
下巴轻轻朝屋内一点,流风示意我不要相信表面的,还是眼见为实,我深呼息,一把推开了木门,扬起笑容喊道:“晋王殿下,小婉来看望兰儿……”
屋内,顿时鸦雀,坐在床榻前举着药碗的龙焱僵了下身子,躺在床榻上一脸苍白的羽文兰好像也吃了惊,没成想会有人突然来访。
“嗨,兰儿,我来看……”
“哇!”羽文兰突然大叫起来,即使受伤了,喊叫起来仍是底气十足,“相公,我不要见她,妖精……勾引相公的妖精……”
我的身体有点僵硬,毕竟被人一口一个“妖精”的称着不是很舒服,更何况对方还是一直夸自己漂亮、称自己姐姐的人。
“兰儿,不得无礼!”龙焱斥责道,这是我听他对羽文兰说的最多的一次话,放了药碗,就要行大礼,“儿……”理应称自己“自臣”的,却终是唤不出,“龙焱参见淑妃娘娘。”
“不要跪!”我心急制止,见龙焱总算收住了下跪的姿势,我才轻声道:“没有外人,不用行这些繁文缛节。”不理会羽文兰眼里的抗拒,我厚着脸皮笑着走向她,流风说的对,既然来了,我就要弄清楚。
“走开——妖精!偷人老公的妖精!”羽文兰激动,突然好像扯动了伤口,漂亮的眉头拧了起来,一声细微的抽气声。
龙焱看着心急,却只能立于一边,因为我已霸占了刚刚他坐的位置,腆着脸拉起了羽文兰的手,不管她是出于有意或无意,我都发自肺腑的说了句,“谢谢。”
也许是我语调太轻,也许是我说得太温柔,羽文兰竟不再挣扎,定定的望着我,呼扇的大眼睛跟苍白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却又异常的惹人怜爱,像个大孩子,眸里虽是敌意,却掩着几分纯真。
握着她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改抓她的腕,想感觉她的内心……
“唔,痛……”细细的眉峰拧起来,羽文兰叫道,迎来龙焱的快速近身。
“兰儿,哪里痛?”声音又急又温柔。
“胸口痛痛。”黑眸倏然蓄起了水雾,可怜巴巴的望着龙焱。
我收手,闭眼,很痛苦的发现……什么都没感觉的到!再睁眼,对上流风若有所思的注视。
“淑妃娘娘,抱歉,兰儿的伤口又裂开了,请你们改日再来探望好吗?”龙焱不温不火的说着,很客气。
一切,都不像做假的。我松口气,吩咐道:“闻喜,你把东西放下吧,咱们先回去。”
“你怎么看?”回去的路上,我问,暮色彤彤,很美,忍住张开双臂拥抱的冲动,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好,真的很好。
“下次再出门坐轿吧!”流风答非所问,目光直直的射向前方,看也不看我。
我不禁侧目,看着他白净的侧面,骨子里升出的反抗精神再现,“先生,人家说孕妇该多走走的。”
黑眸这才缓缓拉回到我身上,定定的望着我,薄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问。
我知道他是对我的疑惑,疑惑我的古怪的动作,他曾发现过我身上突起的花形印,他曾见过我不药而愈的哑疾,他还险些见我失明,而我却完好的站在他全前……他应该有背着我暗中查些什么吧!突然想到碧儿曾说过的被关在牢房中的“哈尔”巫师,哈尔默以也曾提过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可为什么,我却只是听说,却无缘见过?
眼前这个男人太阴沉,很多事情若不是他主动道出,我很难知道他在我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
“你又对我开始怀疑了。”他淡定的叙述事实。
我耸耸肩,不客气的回嘴,“你也从来就没相信过我。”这样的两个我们,现在竟栓在了一起,还真是难以想象。
“娘娘,”流风突然尖了嗓音,低声道,“让奴才扶您吧!”说着。好奴才形象的掺起了我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