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肆摇了摇头,无比坚定地说:“那抹黑影不会是它,我心里就是有这股感觉,虽然只是匆匆的一个很模糊的背影,但我就是有股直觉,他就是楚冉。”
凤栖梧下意识道:“不可能!”
话一出口,她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太过绝对了,连忙道:“师兄只穿白色的衣服,他最讨厌穿黑色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他。”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调查过,五年前你下山的时候,师兄还在外执行任务。”
小肆幽幽道:“正是因为在外执行任务,所以其他人都了解不到他的行踪,就算那任务他已经完成了,只要不回去交任务,他就可以在山下自由行走。”
凤栖梧话语一噎,眉头一皱,这也的确是个理由……
“更何况,我的直觉是不会出错,师姐,你别忘了,我还是个妖修,拥有野兽般强大冷酷的直觉。”
凤栖梧的心不停往下沉,她最怕小肆用这种理由,直觉是个很玄乎的东西,但对于修道者而言,直觉又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直觉敏锐的人,往往都能躲过很多大灾难,心血来潮时能救自己一命。
小肆拥有妖兽血液,信奉直觉更不出奇,就连她自己,也经常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一次又一次都救了她,相不相信也难。
“但就算这样,也不可能全盘认定那黑影人就是师兄啊。”凤栖梧声音艰涩地开口。
小肆觑了她一眼,无比寡淡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几年也只是疏远楚冉罢了,没有对他进行过私下报复,如果我认定是他做的,你觉得我还会等待五年?”
凤栖梧轻叹了口气:“你不会。”
小肆的性格向来嫉恶如仇,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有仇尽早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事是不会放在他身上的。
“那三个师弟的性命都在我手上,是我害死了他们,我甚至怀疑,当初去那个镇子清剿僵尸也是一个阴谋,当初是我想要接下这个任务,还撺掇着这三个师弟一起接下的。”
小肆眼眶微红,直勾勾地盯着凤栖梧:“他们的死,我绝对有责任,如果他们没被我撺掇着去,很有可能就不会死了,怎么他们全都死了,就我一个人还活着……”
到了后面,小肆近乎喃喃开口,让凤栖梧的心底也忍不住泛起了一抹疼。
“小肆,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了,你都自我折磨了五年,还不够吗?”凤栖梧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她怕小肆走不出来。
小肆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后来,我倒是从一位师弟紧紧握着的手中发现了一张绢布,我第一次昏迷过去时,现场绝对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我知道,那张绢布非同小可。”
“那张绢布上面写满了古文字,我一一破解了出来,得到了几条信息和一个地图,循着地图花的墓穴,进入重重机关里找到了羊皮纸,才知道世界上有《生死书》这等神奇的东西。”
“自从知道《生死书》后,我就想着将那三位师弟给复活,他们不应该死的。”
小肆低低重复着,透着一股执拗和倔强:“我下山的时候特意让师傅给我们算了一卦,说是有惊无险,平安大吉,他们的命运本来就不该死的!一定是有另一外一股势力介入了,有人插手了!”
他的话语越来越快,“我将一切都禀明给了师傅听,师傅立马赶了过来,对着那副黑色的棺材凝视了许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让我不要在继续追查下去了。”
“我问为什么,三个师弟都是清风观的弟子,难道师傅要让他们白死?!”
“师傅在我质问之后,第一次打了我,疾言厉色地让我不要在继续追查下去,但我不甘心,明明他们都可以不用死的!”
凤栖梧见小肆的情绪有些崩溃,立刻将他给抱住了,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安抚着小肆。
后来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很明显,小肆没有跟师傅说实话,没有跟师傅说出他还发现了一张绢布,也没有应师傅的意思放弃去追查。
每一个修道者,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都有一个执念,执念越积越深,就会在心底化为心魔,阻碍修道者的修炼速度。
小肆拥有妖兽血脉,非常完美的和人类混合在一起,拥有堪比妖兽的修炼速度。
一只妖兽自出生下算起,就算懵懵懂懂什么功法都没有,依靠吞食天地灵气,五十年内,就能自然而然的修炼到金丹期,想要更进一步,才不得不使用修炼功法。
这么来看,小肆天资比她要出色许多,还很早就用修炼功法进行修炼了,按他的年龄和资质,其实在这几年就可以踏入金丹期,偏偏他没有,还和她一样卡在了筑基期这里。
可见应该是心魔作祟。
要让那三个师弟复活,就是他的心魔,这道坎必须过下去,过不下去,修为永远不能更近一步。
小肆努力平复住思绪,抬起头凑到凤栖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立刻让凤栖梧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起来。
凤栖梧皱着眉,纠结了许久,才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在她们不远处,封磊和李俊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封磊站在大门那边干着急地走来走去,脸色一片急切。
他的这一行为引得李俊杰和封欧都不由对他进行了注目礼,很烦哎。
封磊根本get不到他们的眼神,心思全都沉浸在“小肆怎么哭了”这件事上,边走边喃喃自语:“怎么办啊,这要怎么办啊!小肆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会哭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封磊眼睛一亮,赶紧转过头看向表哥,问道:“表哥,是不是早上出现的大坏人欺负小肆了?”
封欧淡淡地觑了他一眼,“没有。”
封磊:“那……那就是他亲了小肆?”
封欧:“……也没有。”
封磊:“那、那难道是轻佻了下小肆?”
封欧蹙了蹙眉,抬起了手揉了揉眉心,这问题不是和上一个问题差不多吗,他选择拒绝回答。
封磊见封欧不说话,还真以为是这样,脸颊顿时涨得一片通红,封磊气得撸起了袖子,要去找楚冉麻烦!
然而他也不知道楚冉在哪儿呀……
于是打了鸡血的封磊又开始蔫蔫地走来走去,身影晃荡的有些烦人,封欧直接伸出了手将他给拎了起来。
封磊愣了愣:“表哥……”
封欧看着他认真道:“既然你这么担心他,那就跑去跟他说,在这里走来走去算什么男子汉。”
封磊眉头紧皱,苦哈哈地一张脸,“可是我、我不敢啊……”
李俊杰轻笑了一声,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活该你娶不到媳妇,人怂那就认怂吧。”
封磊:“……”
他张了张嘴,很想胆气十足的来一句:他!不!怂!
偏偏、偏偏……他眼角的余光瞄见了小肆,就是说不出来。
还好这时嫂子放开了小肆,朝他们这边走来,封磊也顾不得怂不怂的了,赶紧往前走,跑到了嫂子身边小声地问着小肆的情况。
凤栖梧没有发现什么,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心情忽然有点不好,所以发泄一下。”
封磊脑洞出奇,听到了那句“心情忽然有点不好”,脑海灵光一闪,轻咳了几声,有些扭捏地说:“那、那个,她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凤栖梧下意识摇了摇头,随即反应了过来,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话还没说完,身后小肆那磨着牙的声音响起:“磊小怂,你TM快过来受!死!”
封磊登时往外跑去,溜得有多快就有多快。
凤栖梧、李俊杰和封欧:“……”
亲,说好的不要怂,勇敢上呢?
晚上,月明星稀,凤栖梧抱着杯热茶,站在阳台上抬头仰望明月。
封欧不一会儿就走了过来,若有所思地问:“晚上喝茶,不会睡不着?”
凤栖梧摇了摇头:“都修炼到这个地步了,一般的物品已经影响不到我们的身体里。”
封欧看着她,声音低沉醇厚地开口:“你似乎有心事。”
凤栖梧看着那闪亮的夜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忽然觉得那些闪闪发光的星星都没自家封先生好看,有点索然无味。
她低下了头,看了看封欧,笑了笑:“没,明天就要探寻古墓了,有点紧张。”
封欧低声道:“你在撒谎。”
凤栖梧愣了愣。
封欧认真专注地看着她:“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试图在掩饰些什么,而且很担忧,明天去探访古墓可能会很不顺利。”
凤栖梧与封欧对视了几秒,无奈地耸了耸肩,嘟囔着说:“好吧,瞒不过你,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封欧嘴角勾起了一抹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
耳边,凤栖梧喃喃的声音传来:“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一直以为的和睦并不是和睦,一直以来的美好也不是美好,每个人都戴着一层面具生活,伪装的很好。”
封欧眼神一凝,淡淡地问:“你说的是你的大师兄楚冉?”
凤栖梧耸了耸肩,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含糊了过去:“谁知道呢,生活中谁不戴着一层面具,了解自己的人也只有自己。”
封欧见她不愿多说,也不逼她,转而问道:“明天楚冉会跟我们一起出发吗?”
凤栖梧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地说:“会,大师兄武功高强,有他在我们的安全会更加有保障。”
气氛忽然变得一片沉默,正当凤栖梧以为这个男人又会说出反对意见时,封欧开口了:
“到底有多强?”
凤栖梧看了封欧好几眼,悠悠道:“你都敢跟他下战书了,有多强还不知道吗?”
原本这句话是为了打趣封欧,结果封欧听了,倒是觑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我终归是比他强的。”
“因为我压的住你,他压不住。”
凤栖梧:“……”随时随地说情话这真的好吗,掀桌!
与此同时,封磊一副偷鸡捉狗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混到了别墅二楼,摸到了小肆的房间。
俊杰告诉他,爱就是要大胆的表白,粘人。
整一个下午,李俊杰都跟他分析小肆的性格、爱好、习惯,最后总结出:小肆是个*冷淡,对自己完全没有意思。
封磊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的气馁,不过俊杰终究是他的好兄弟,给他支了个招,虽然这个招让他一度怀疑李俊杰是不是想要坑兄弟。
但在俊杰一番真挚诚恳的语言下,封磊便勉勉强强的接受了。
李俊杰说,女人都是感性的,就算再怎么强的女强人也好,内心都是需要一个坚实、坚硬的胸膛支撑着她们,让他努力往这方面发展去。
当时封磊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细胳膊细腿,感觉两个自己都够不给小肆揍啊……
李俊杰朝他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傻子,才解释道:“不是要你身体强壮过别人,小肆看着也不胖啊,你两体重都差不多,而是要让你的形象立起来。”
见封磊还有些懵懵懂懂,李俊杰又举了一个例子:“就拿封欧来说吧,你觉得他高不高大,跟他在一起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
封磊连忙点了点头:“高大这个我不觉得,但和表哥在一起真的特别有安全感。”
李俊杰脸上闪过一抹欣慰,循循善诱:“那你想想,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很有安全感?”
封磊理所应当道:“因为他是至阳之体,鬼都不怕他啊!”
李俊杰:“……别的呢,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吗?”
封磊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没,我觉得鬼都怕他已经很厉害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像表哥这样牛.逼的人物了。”
李俊杰:“……”得,一切都白教了。
他放弃了循循善诱,让封磊自己去思考得出这一方法,而是直接给了答案,在往封磊脑子里塞了一大堆男人坚毅的性格、良好的品行、踏实可靠的为人等等,李俊杰才停止了训话。
他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豪迈道:“简而言之,你就是要MAN!”
封磊吞了吞喉咙,脑子已经有些懵了:“可我本来就是个男人啊!”
李俊杰:“我说的是气质,气质懂不懂,就你这幅弱.受的气质还好意思说自己MAN?一看就是个被人压的。”
封磊这句倒是听明白了,有些郁闷地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道:“天生丽质难自弃,我就长这么个小白脸样,你想让我变得有多MAN啊?”
李俊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朽木不可雕也,跟你说了N次都没理解我话语里其中的精髓,我说的是气质啊,气质!”
“一,如果你向封总那样踏实肯干,久居高位,自然而然就会有股大老板的气质,这种气质无关乎你的长相,而是你气场问题。”
“二——”李俊杰话语一顿,斜着眼看了封磊,摇头叹气道:“算了,我看你怎么样也达不到我心目中的标准,这第二个还是不提了。”
李俊杰提了还好,忽然就这么不提了,反倒把封磊闹得心痒痒的,忙道:“别啊,快点说快点说,我会努力做到的!”
李俊杰眉头一挑:“你真能做到?”
封磊重重点了点头:“能啊!”
李俊杰嘴角扯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就是一个字——干!”
封磊眼睛瞪大,脑子已经懵了:“什么?”
李俊杰坐在了沙发椅上,转了好几圈椅子,随后“砰”的一声停了下来,身子俯向前靠近封磊,直勾勾地盯着他,高深莫测道:
“著名小说家张女士有句话说的好,通往女人的心灵就是——”
话语一顿,李俊杰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封磊的肩膀:“好好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
封磊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离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哎,等等!俊杰,你还没跟我说通往女人的心灵是什么呢,俊杰!”
李俊杰的声音悠悠在走廊里回荡着:“自己查去。”
封磊一想到自己在手机查到的那句话,脸上都忍不住升腾起了一抹热意,艾玛,那两个字太过羞.耻,他真的不敢想啊啊啊!
脑海里回忆结束,封磊趴在了小肆门口旁边的墙壁上,想着要怎么混进去。
自从今天早上小肆哭了之后,封磊就一直想要安慰她,但不知道为什么等他好不容易提起勇气下午过来了,又找不到小肆。
现在都要到睡觉时分了,小肆应该已经回房了吧?
抱着这么个想法,封磊左思右想,决定直接闯进去!
反正等真的能闯进去之后,在来找个理由就行了。
封磊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暗搓搓地拿出了钥匙准备打开门。
弄了好几下,钥匙都对不准孔洞,这让封磊有些尴尬,放弃了闭上眼这种很怂的举动,赶紧睁开了眼睛先把门给打开。
“咔擦”一声,封磊连推都不用推,门就被自动打了开来。
来不及闭眼,一个留着飘逸紫色短发,穿着一身白裙的女子印入了封磊眼帘。
封磊眼睛一瞪,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脑海里全是这个女子的背影。
小肆听到了动静,转过了头去,露出了那张看似熟悉又非常不熟悉的脸。
这一瞬间,仿佛跨越千年。
女人明眸善齿,男人温柔潇洒,微风从窗外徐徐吹来,掀起了一地情愫,吹皱了一壶春水。
哪家儿郎,在这一刻被迷了心。
哪家巾帼,在这一刻被动了心。
好半晌,封磊愣愣回神,嘴唇嚅嗫了下,呆呆道:“小肆,原来你真的是个女孩子啊。”
明明五官看上去还是同样的五官,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以前他怎么就没觉得小肆柔弱中带着点英气呢?
以前只傻傻的觉得小肆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豪侠气质,哎呀妈,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眼瞎……
怔愣过后,小肆也回过神来,低垂着头凶巴巴地说:“谁让你进来的?”
这五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被男子看见自己穿女装的样子。
封磊在那呵呵傻笑着,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想进来就进来了。”
小肆:“……你出去。”
封磊赶紧摇头:“不!”
他往前站了一步,立刻把门给关上,笑嘻嘻地说:“小肆你真漂亮,我想要在看一下。”
小肆脸上升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她暗暗在心里骂了几句登徒子、恬不知耻、不要脸……
面上,她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一副高冷的模样道:“再说一遍,出、去!”
封磊继续摇头,“不行,我出去了那谁来陪你啊?”
小肆:“……谁要你陪啊!”
封磊:“你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很缺乏安全感’这四个大字。”
小肆脸上热的不行,面上一阵羞恼,一字一句咬牙道:“你、到、底、出、不、出、去!”
封磊仍是摇头,还赖皮地往前走了几步,一把跳到了小肆面前,窜地一下伸出了手握住小肆的手,此刻影帝附体,含情脉脉看着她道:“小肆,让我照顾你,可——”
后面那个“好”字来不及说出就已夭折,只听一声“砰咚”巨响,整个别墅都跟着抖上了一抖,恍如地震。
另一边,在阳台里正和封欧谈天说地的凤栖梧,终于弄清楚了上周别墅发出“砰咚”一声的响声是怎么来的。
原来是小肆把封磊从楼上扔下传来的啊……
凤栖梧看着趴在草丛上一动不动的封磊,嘴角微微一抽,转头看向封欧,眼睛微眯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封欧表情淡淡,尾音轻轻挑高:“嗯?”
凤栖梧盯着他:“别想蒙混过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封欧同样看着她:“知道了怎样,不知道了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