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警察局还是现在,盛浅予都在叙述过程中绕开了张瑞敏,一边是生养他的母亲,一边是他曾经深爱过两年的女人,她真的不敢确定,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无疑,叶幸在赌,赌沈西棠是相信自己的母亲和旧爱,还是单她一个盛浅予...
“浅予...”他轻轻的叫了她一声,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执起她的手从自己兜里取出一块糖递给她,“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他明显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盛浅予抽回自己的手认真的看向他,“西棠,还有园园啊,她可以替我作证,我去把她找来..”
沈西棠拉住转身想出门的她,一把拥入怀中,“浅予,你要是不舒服的话....”
不舒服?他是以为她有病吗?“沈西棠,你根本就不信我的话是吗?你去问问园园啊,她当时也在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渴求的拉着他的手臂。
男人默默的转身,无力的坐下。盛浅予拉开书房门,门口候着一群人,包括同样刚录完口供回来的园园,她将园园拉进来,“园园,你说,你告诉先生...你快说啊,当时叶幸推了爷爷你看见了对不对。”她拼命摇晃着她。
园园同样泪流满面,颤颤巍巍的又跪了下来,“太太,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可是人命关天,我不敢乱说啊。”
盛浅予彻底瘫软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沈西棠显得很疲惫,闭着双眼,单手撑着眉心。一切的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任何人都措手不及...
“浅予,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唐禹上前扶起她,被她推开,“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生病,我知道你们现在都以为我是神经病对不对,没有,真的没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苍白而无力的解释....
此情此景看的叶清让心底泛酸,正想上前却被萧怀瑾拦住,默默地摇了摇头,可她还是挣脱了他,蹲在了她面前替她擦干眼泪,然后牵起她的手,“我相信你,三哥也信你,只是他需要时间,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毕竟..毕竟爷爷刚走..”她哽咽了一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盛浅予止住抽噎,对啊,她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爷爷这才刚走...沈西棠一定很伤心...她还在添乱..
她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时候散的,叶清让一直陪着她到很晚,后来实在体力不支她才在书房昏睡过去。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卧室,是被楼下的哭喊声吵醒的。
哭声来自张瑞敏,“沈逸,西棠你们看见了,你们娶进门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杀人凶手!她竟然还能安心的在楼上睡觉,枉费了老爷子对她这么好!她简直...”话没说完,她继续抽噎起来,而她,如今连下楼的勇气都没有...
“妈...”沈西棠的声音透着沙哑,无限疲惫..“浅予她身体不好,今天凌晨才躺下的...”
“伯母你要别太伤心了。”这是叶幸的声音,她猛然反应过来,叶幸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就这么站在了自己犯罪的地方...盛浅予突然感觉一阵恶心,冲到厕所就干呕起来,满脑子都是叶幸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
楼下哭声不断,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大概是沈逸和沈西棠上楼去了书房。
盛浅予这才打开房门朝楼下走去,“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将声音压得极低。
张瑞敏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到极致的笑意,“谁是你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盛浅予垂下苍白的脸“我到底错在哪了..您就那么讨厌我?不惜让爷爷...”她再度哽咽,爷爷慈爱的眼神依旧停留在眼前,她却再也看不见他了..
张瑞敏微闭上了眼睛,叶幸握住她的肩膀,张瑞敏重新睁开眼睛时,已没了前一秒还流露的些许哀伤“你..错就错在竟然有上官云珠这么个母亲...”
**
书房
沈西棠背对沈逸临窗而立,满目萧瑟。
“这件事...”
“我不打算查下去了。”沈西棠开口打断他的话。
又陷入一片良久的沉默,沈逸才开口“好..”
最终这件事还是被定义为意外。
老爷子的葬礼办的很大,毕竟老人生前就喜欢热闹。同样是个雨天,来往的人都穿着一身黑衣,手捧花束。沈西棠替她撑着伞无言的站在爷爷墓前,像每一个来往的人致谢。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送花的人走到墓前都会淡淡的扫一眼立于一边的她,盛浅予知道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很久很久,直到没人来,她才缓缓开口,“警察局那边有进展吗?”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因为举着伞,恰好在她耳边,“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好吗?”
这句话她也不清楚他到底说了多少次了,“过去了?爷爷是被谋杀,你就一句过去了,让爷爷九泉之下如何安心!”她面向他 。
沈西棠将目光转向墓碑上那张爷爷微笑着的照片上,“浅予对不起...”对不起,只能委屈你...
她冷笑一声,朝他点点头,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又是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她快步跑入雨中,沈西棠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径自奔向了自己的车。
恶心感依旧,干呕的症状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月事....
她一直以为是由于低血糖引起的身体不适,如今月事已然连续两个月没有正常光顾。
回家的路上路过药店她还是进去买了两支验孕棒。店员告诉她最好早起验,她点头。
孩子..她真的怀孕了了吗?她希望不是真的,前段时间因为感冒和低血糖,她吃了不少药,即使怀孕...孩子也要不得吧...她静静的坐在阳光房里,面前有一台很少打开的笔记本,内心不安,她打开电脑百度关于吃药和孩子的问题。
底下一层一层的回答让她逐渐寒了心,统统是回答吃了大剂量的药后孩子可能会有问题,不能要的回答...
“不会的,哪有这么巧,一定不会的。”她重复的告诉自己,不是怀孕,只是身体不舒服...
她没忍住,拿着其中一个验孕棒进了厕所,结果是两条杠。
沈西棠回来的时候,她正做着发呆。男人从身后环抱住她,她先是一惊随即放松下来,静静的依靠在他身上,阳光房里暖气十足,洋溢着大马士革玫瑰馥郁的芬芳,“西棠...我....”
“恩?什么?”他的下巴轻抵着她的肩膀。
最终她摇摇头“没事...”一切都等去过医院做完最终确定再说吧...
爷爷的事情之后,园园就回了老宅,家里的管家是梁栋找的,年纪大一些,姓林。只不过之后她就再也不敢放宽心了。
人嘛,总是这样在生活中不断地吃亏成长,仿佛这才是完整的生活,哪来的一路顺风顺水,总得有点波澜起伏,才算得不虚此行。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她摇摇头。
“明天城东有个篝火晚会,清让他们都去,我们也一起?”
盛浅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他向来不是贪玩的人,何况是他们,拿出叶清让不过是做个幌子罢了,想让她出去散散心,确实,自从爷爷出事儿她就一直将自己闷在家里。只是,从何时起,他对她也要处心积虑的侧面问询了...
“你去吧,我想在家休息。”
曾经,他记忆里的她也是个闲不住的主,整日从早出门玩儿到晚,无忧无虑的,只是后来...他心中苦涩,是他给了她成长的艰辛。
“我陪你。”
盛浅予从他怀里挣脱,走向卧室,“这段时间你一定落下不少工作吧,不用陪我的,你好好工作。”她是笑着的,眼底却看不出开心。
“浅予..别怪我...”
她深吸了口气,始终没有转过身来面对他,那是他的母亲不是吗,他也没有办法,只是自己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伤心难过...
“恩,我知道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她向浴室走去,很快又出来,沾染了沐浴露的馨香,“好了,去洗吧。”
男人浅笑,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一起。”然后直接迈开步子朝浴室走去,浴室中酝酿的雾气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
沈西棠伸手帮他解纽扣时被她拦下,“别...我今天不大舒服...你先洗吧。”说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还顺手帮他关上了门。
她在隔壁洗了澡,出来时,沈西棠依旧躺在床上了,盛浅予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男人眸子暗了暗,她有个习惯,就是穿多了衣服睡不着觉,但是她今天却在睡裙外还套了件睡衣...
男人一如既往的从身后搂住她,却明显感受到她身子一紧张的哆嗦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的向床边靠了靠,搞得他心里一阵不爽的下手将她拖回自己怀里。
“怎么了?”他问。
“没...没事,我不舒服...”
他当然知道她“不舒服”的日子,绝不是这几天..心下一阵紧张的撑起身子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要不要吃块糖?”
“不是..没有..我就是..”她要怎么说?今晚不想...
他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拥她入怀,“知道了,我不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