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略一迟疑,应到:“好。”万凝波发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声:“用这个东西换我女婿的真心,应该是很划算的。”她一招手,一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就出现了。“那就是这个了,你临天说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我就等着你离开了。”把那个纸包递给临天,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丝毫不怕临天不守约。
临天打量着手里的那个油纸包,不语。既然答应了,那就得遵照约定。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粉末。临天捻了捻粉末,闻了一下。他其实很担心这药有问题,但是如果真如万凝波所说,江山只有二十年的寿命了。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就这短暂的二十年,她竟然还要花费一大半的时间去找那个神魂草,去救别人的命,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问题。
临天眸光一暗。这些东西还是冲到水里让江山服用吧。话说江山现在正裹着被子,面朝墙壁,心里略微有点不知名的情绪。临天怎么去了那么久?和她就有那么多话要说?也许是身在此山中的缘故,江山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爱,像一只鼓起了气的河豚。
临天一进来就见到她这幅蜷缩着的模样,给她倒了杯水,“我们接着刚才的话说。”他的语气不复轻快,略微有些严肃。“说什么,不想说了。”江山略带任性地答道,把被子一扯,更向里蜷缩了。
临天倒是个有耐心的,他捧着水,自顾自的道:“那个遗迹里到底有没有王之印记?”他这么个问话语气,倒是让本来想交代事情的江山不想和他多做解释了,答道:“不知道,就一空壳子,王之印记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她的这话半真半假,这个王之印记确实是不在遗迹之中,被她带在身上带了许久的。半真半假的话最让人琢磨不透,既然是江山说的,那么临天也就信了。
“来,喝口水吧,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肯定渴了。”临天劝道,“来的那个人是我的一个长辈,来帮我送几件衣服。”不知怎地,他要解释这么多。不知是他的关心起了效果还是江山听进了他的解释心情好转,江山很给脸子的捧了水杯,一口饮尽。由于她是抬头,所以错过了临天眼里稍微的放松。看来这种药是无色无味的。
“怎么味道怪怪的。”江山砸了咂嘴,狐疑的往水杯里面瞧。临天眼皮一跳,笑容有点僵硬:“是不是你不习惯这里的茶水?”江山没多想,点了点头,“可能是吧。”临天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回到桌上,“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帮刘婆婆做饭,做好了叫你。”
江山放下了心里的大疙瘩,竟也觉得有些困倦了,答道:“好,那我睡了。”临天把杯子按到桌子上,如获重释的松了口气。他修长的手指在微微抖动,额上也有些微的汗珠冒出。刚才的那些事情,简直是超出了他这十五年来对事情的认知。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江山呢?临天有些惆怅,在帮刘婆婆炒菜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
谁曾想到,临家宠上天的公子哥儿,做饭竟然是个顶好的,连刘婆婆都不住的夸赞。她老了,消息也闭塞,并不知道临这个姓在灵师内有多大的影响力,她只知道,这是个好后生,如果是和江山配一对儿的话,是正好的。这后生啊,吃苦耐劳,毫无怨言,而且做事情又细致。而且看外面那些灵师对他的态度,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江山丫头虽然是和她非亲非故的,但是她小时候可是她看着长的,到底也亲近几分,所以她也想让江山找个好人家。这女子一辈子呀,最重要的不是找个好夫婿吗?
刘婆婆慈眉善目的看着那个后生,却听得那后生说:“刘婆婆,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先不要告诉她。”刘婆婆神色一愣。她虽然七老八十了,但是耳不聋眼不花,身体仍然十分硬朗,断然是不会听错这后生说的话的。他说,他要走了?“这?你要去哪儿?我跟她也好有个交代。”刘婆婆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儿,不用交代。”临天的神色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仍然坚定的说道。江山,怕是要就此别过了。但是他要去哪儿呢,临天还没有想好。“胡了胡了!”刘婆婆看着锅里的菜,出生提醒。临天眼疾手快,马上翻炒,装盘,动作没有一丝停滞。
“后生啊,你们这是吵架了?”刘婆婆看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只是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罢了。”临天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不敢看她的眼睛。“唉,罢了。”刘婆婆摇头叹息一声,拄着拐杖出了厨房。
万凝波又换回了那一身黑纱,斜倚在马上,“哼,你看看,就这么容易的搞定了。”那随从抱拳答道:“主子圣明。”万凝波很受用这种奉承,“呵,知道就是了。这次可是永绝后患了,咱们走。这小地方可真是脏了我的脚,去扬州。”
“是。”那人略一迟疑,但是仍是应了。扬州是战乱之地,夫人去那里干什么?难道是去看侯爷的吗?“不要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不然你的脑袋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的。”万凝波的声音很慵懒,但是其中的威慑力不减,把那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更加的战战兢兢。万凝波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她像是能窥探到人内心的心思一样,随时随地的,她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念到她的半点不好,她就会知道并施以惩罚。
万凝波出行,身边也不跟个暗卫,她自身的实力似乎已经强大到了根本不需暗卫保护的地步,但是楚侯爷并不知道这些。
江山扶着门框,本来是一脸喜色,却是听见一句:“我们本是萍水相逢罢了。”那种闻到饭香才出来的喜悦感一扫而空,表情也僵硬在了脸上。原来临天是这么看她的吗?萍水相逢。不过道也真如他说的,江山与他却是是萍水相逢。明明同是在临家的,却是整年都见不着面,他是临家最宝贝的公子,当然不是她这等拖油瓶可以见的。再者,她去了开阳书院,他也只是去办事的时候,偶有相遇。他们的相遇,还真真是萍水相逢呐。江山自嘲道。
临天出了门,便看见江山扶着门框,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你怎么出来了?”临天走上前去,扶着她,语气中略带着责备。江山用力睁开他的手,瞪着他的眼睛,眼泪已经在眼眶之中,声音也带着些颤抖:“我要是不出来,还真不知道,我们是萍水相逢!”临天沉默无言。她听见了吗?临天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江山终究是在病中,而且力气也本就不如他的力气大,被临天又强行扶到了床边。“你别闹好不好?”他尽量语气温柔的说。
临天现在心中乱成一团麻。有两个小人儿举着矛戈打架。一个喊着江山,一个喊着朝歌,不时的扭打在一起。江山负气地把脸扭向一边不理他。“待会先把饭吃了,你先将就着吃一点,等到了大一点的城镇伙食自然会好一点的。”他的语气十分轻柔,有明显的讨好在里面。这几乎是他最低声下气的样子了,但是江山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软硬皆不吃。临天当然知道她在气什么,他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语言安抚一下。他要做个君子,做个国家栋梁,从小,公孙子先生就是这样教导他的。他教他仁义,教他王道,教他为人正义刚正不阿;但是却从未教过他,喜欢上了除妻子以外的其他人该怎么办。或许,在公孙子的教导里,这件事是不被允许出现的。“我不吃!”江山回答的很坚决。
临天的手骤然缩紧,又松开,修长的手指因为紧张,微微有些泛红。他冷玉似的肌肤上,也开始泛着红润了。“乖,听话。”他的声音很柔,像一个温柔的陷阱。江山可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她一点都没有动摇,“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临天的思想微微有些停滞,嘴巴却自己吐出了:“你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我生气。”江山哼了一声,懒得理睬他的样子,其实心里微微有些动摇了。江山想,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误会他了呢?但是听不到临天的解释,她也不甚安心,而且似乎还带了戏耍的心思,想多看看这冷面的临天,求人的姿态。
临天只当是她还在气着呢,告饶道:“是我说错话了。”江山故意做出寒声:“你说,你说错了什么话?”临天答道:“我不应该说我们是萍水相逢。”江山听到这个还稍微满意些,但是脾气上来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消散的,她质问道:“既然你知道不该说,那为什么要说?”临天一听这话,觉得江山在心里已经不那么生气了,马上接到:“我那时猪油蒙了心,一时鬼迷心窍了才说的那样的话。”江山听他这么说,就更满意了,又问道:“那你说,我们应该是什么?”
“生死之交。”临天答道。他这话说的并不错,她与江山几次同生共死,秋猎场,遗迹中。而且互相救过对方的命,只不过,是他给的多一点罢了。但是这是应该的,毕竟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江山的心里有一丝失望,但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她渴望他说,是一见钟情,终身相伴;但是这话要从临天的嘴里蹦出来,怕是天方夜谭吧。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把临天伤的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