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地答道,“我跟你很熟么?”
“死丫头,我们好歹是老乡啊。”
“
回到客栈,林琅直奔自己的房中而去。卓夕也回房蒙头大睡了一觉。待睡到神清气爽起床,已经天色全黑了下来。她开门出去,小骊便迎头上来行礼,“小姐,您醒了?侯爷说等您起了就一起到大堂去用膳。”
“嗯,走吧。”卓夕点点头,一面走一面问,“跟我说说,你中午那会儿去寻惊言的时候,发生了何事?”
“奴婢出了那门,一路摸索着到了一处看起来颇大的厢房,听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骂惊言吃里扒外、背信弃义,还重重打了惊言几个耳光,奴婢一时没忍住,冲上去要去救她,可是惊言姐姐却一言不发。我还奇怪为何明明她的武功要比我好得多,却要受那没有武功的老妇的欺负。可是我出手的时候,却发现内力尽失,我才明白,惊言姐姐一定和我一样中了他们的暗算。后来旁边出来一个侍卫把我和惊言姐姐押到了一处地窖。我一直在与惊言姐姐说话,她不知为何一句也没答我,我以为她被人点了哑穴。直到她见到小姐的时候哭着唤您,我才明白她之前是不愿与我说话。”
“现如今她如何了?”
“奴婢刚刚去看过她,她躺在床上只是流泪,我叫她她也不理。”
卓夕轻叹一声,“这两日不要去打扰她,她只是有一些事情没想明白罢了。”
她正要踏出这院子到前面大堂去,却见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匍匐在她脚下,哭诉道,“小姐,小姐,奴婢犯下大错,求小姐责罚。”
卓夕看了看小骊,吩咐道,“小骊,去问问掌柜的林琅小姐歇在何处,去一起邀她过来用膳。”
小骊担忧地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惊言,应了一声去了。
卓夕冷声道,“你且先起来。”
惊言泣不成声,“小姐,奴婢差点铸成大错,实应以死偿还小姐大恩。”
卓夕冷笑道,“几句话就可抵消你做的错事?我且问你,上元节当日,可是你故意买了梅子放在我的零食中间?可是你替他们通风报信使他们能抓准时机实施计划?”
惊言点头道,“是,都是奴婢的错。”
“你既是孤儿,与你有情分的羽衣会姐妹都有了好去处,本小姐实在想不明白,他们还能用什么来要胁你如此背叛我?”
惊言抬起头,直起了上半身,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卓夕心一软,“你且先起来吧,明日起你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我身边不留有前科的人。”
惊言痛苦地闭了闭眼,慢慢地站起身来,却突然出手如炬,瞬间点了卓夕周身几大穴道,令她动弹不得。卓夕大惊,张大了嘴巴也发不出声音。她心里苦笑,原来还是自己太心软了,不知这人能背叛第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
暗处的肖魂飞射出来,与惊言缠斗在一起。惊言偷了个空,反手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眼看着就要刺到肖魂的要害处。卓夕看得目眦欲裂,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是下一刻,惊言刀锋一转,对准自己的心窝插了下去。肖魂正好一掌击在她的后背,惊言整个人如叶片般飞了出去。
肖魂上前要去补一脚,却听惊言虚弱叫道,“肖魂姐姐,快,把小姐扶过来,在她的手上割一个口子,晚了,就,就来不及了。”
肖魂惊诧道,“你说什么?”
旁边一个声音传来,“她说得对,快把你家小姐扶过来。”原来是林琅,肖魂知此人是小姐好友,也不敢怠慢,稍行了个礼后快步走到卓夕身边,又听得林琅说,“还有先不要解开她的穴道。”
卓夕咬牙切齿,她一定知道她最讨厌被制住不能动弹。
小骊惊叫一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惊言,“惊言姐姐,你,你怎么样?”
肖魂一头雾水,把小姐抱到了惊言旁边。
林琅蹲下身子,看着惊言,问道,“你是赵家人?”
惊言虚弱地点头,又虚弱地笑道,“呵,其实,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不过,很快就能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了。林小姐,麻烦,麻烦您了。”
林琅点点头,看看卓夕僵硬的眼神,向她解释道,“若她真是赵家人,可以用心头血引出你身上的子蛊。你忍着些疼痛,我们来做个测验。”她把一只帕子丢给了小骊,“一会你用这个按住她的心口。”说罢她一把拨出了惊言身上的匕首,血流如注,正要割向卓夕的手腕时,一柄剑鞘挡住了她的手腕。她抬眼一瞧,原来是飞身而来的璟沅,还有崔九。他们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打斗之声,循声而来。
她看着惊言身上帕子掩不住的血流如注,紧急地说,“侯爷先让一让,惊言正在用心头血引出卓夕身上的子蛊,你若不想惊言过早白白血流而死,就快让开。”
璟沅见肖魂在一旁点头,迟疑地挪开了剑鞘,然后眼睁睁看着林琅用匕首在卓夕的左手腕上挑了一首口子,再把伤口按在惊言心口处的伤口上。她一挑,他的心就跟着一跳,好在只割了个小手腕,哪里再有不对劲再制止也完全来得及。他见卓夕被点住穴道,又要伸手去解,林琅连忙止住他,“莫要擅动,引出子蛊极为痛苦,若不是点住穴道,怕是会功亏一匮。”
璟沅只能抱住她,紧张地看着卓夕,只见卓夕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小虫平日蜇伏自己无知无觉,如今正狂性大发,所到之处血脉贲张,无处不疼痛。
不一会儿,众人就见到似有一个圆圆的小包在她手背血脉间游走乱蹿,显得慌乱无比。
惊言低头也瞧见了,舔了舔苍白的嘴唇,勉强笑道,“看来,看来,我真是赵家的人。对不起小姐,是我害你受苦了。对不起侯爷,也害你受苦了。”
璟沅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只细细替卓夕擦着额上的汗珠。慢慢的,她手背上的圆包似终于找到了方向,移到了下面。众人都屏息看着,知道那只小虫正在寻找出口。果然不一会儿,卓夕觉得腕间又一阵剧痛,似有东西钻了出来。惊言急急用手拍开卓夕的手腕,胸口一个起伏,喷出一口血来。
林琅说道,“此前我在城主府时,曾遇见过她,她塞了一本小册子给我。我刚刚在屋里研究了半天,才知道,赵家养蛊必须用女性阴血长期伺养,因此蛊虫天然地对赵家嫡传血脉有一种亲近之感。以这心口血引出蛊虫是最直接也是损伤最小的一种方法。如今看来,此法确有效果。”
璟沅抱着卓夕,另一只手快速在她身上几个点击,解了她的穴道。林琅已经拿出另一个手绢,给卓夕的手腕缠了几缠。小骊见状,立刻从怀里掏出止血良药,一个递给林琅,另一个疯一般地洒在惊言的胸口上。
林琅把药洒在卓夕的腕上,才把手绢绑了个结。璟沅急声道,“夕儿,你感觉怎么样?”
卓夕虚弱地笑笑,“就是,全身都像被虫咬过一样,好痛。”
惊言躺倒在小骊怀里,小骊还在死命按着她的心口,但那血已经不可扼制地外流。林琅惋惜地看着那涓涓细流,说道,“惊言,你这一番舍命救主,就是有天大的错,也可一笔勾销了。”
惊言嗫嚅了一下嘴唇,带着些期待地看着卓夕,“小姐,对不起。奴婢也是不久前,才得知自己竟然是赵家主母十余年前被拐卖的女儿。奴婢当初听信了冯赵氏的话,在侯爷的饮食里加了东西,又引您吃下梅子。只说这些东西,能解除小姐喝药之苦,您,最多能睡上一两日便罢。奴婢委实不知,您竟然因此中了子蛊,又害得侯爷受伤。此番引出子蛊,也算是奴婢偿还了您的恩情。您,您可否,原谅奴婢?”
卓夕慢慢说道,“我原不知你为何要害我,如今明白了,原来你真是赵家人。你若是赵家人,出手救赵家也是情有可原。我不怪你。你且好好去吧。”她知道,心脏处的刀口,再好的外科手术也救不了。
惊言又说,“奴婢,奴婢不是为了救赵家。算了。”她咳了一下,又叹一口气,“奴婢,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奴婢既是赵家人,可否,可否等奴婢死后,将奴婢葬入赵家祖坟?也好,也好去见见我那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林琅也说道,“惊言,你也看了小册子,应知道,赵家嫡女代代以血养蛊因此皆难以长寿。如此想来,你的母亲,赵家前任主母,应该是故意制造出一起拐卖事件,好让你远离这个命运。不料你辗转流落,还是成了孤儿。如今我等既已知你身份,定会将你好好葬入赵家祖坟。如此,你也可以放心了。”
惊言唇边绽出一丝浅笑,“谢谢,谢谢小姐。谢谢林小姐。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亲人抛弃的,如今能叶落归根,奴婢,死也瞑目了。小骊,请你代我,好好,照顾小姐。”说完,她双眼慢慢闭上,手心朝下滚落到地上。小骊大恸,哭喊着“惊言姐姐……”
璟沅见状,抱起卓夕回了房。
崔九待上前拉林琅,林琅却一甩手,扭身也回了房间。
迟迟跟来的王七见证了整个过程,唏嘘不已,右手一抄,抄着崔九的肩膀,“表哥,我看我们还是去喝酒吧,一醉解千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