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主意甚好。”璟沅大喜。他其实一直很想把寝殿正中那幅画像挂在床头,以期关键时候可以看一眼……这样一来,便可以……唔,不不,还是什么时候让王廷玉单独画张只有他和夕儿两人的……
卓夕完全不知身边人的想法,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要不要哪天设计一套西式的结婚礼服?穿了好让画师留几张影像,过一把婚纱照的瘾……就是被画时太累了有木有?为毛要坐着两个时辰一动不能动?那个摄影技术到底是怎么横空出世的?呃……好像是什么小孔成像……然后要有什么底片……那底片到底是啥玩意?
她头痛地抚了抚额,自己玩得转的只有数码照片了,可明显从相纸过渡到数码还有漫长的几十年……算了,自己又不是大发明家,也不是爱因斯坦,为毛整天想着要发明这发明那?
到了慈安宫,果然王廷玉刚完成了太后的正装画像,正要收拾了画具退下。
太后见三人携手前来,眼前一亮,不约而同地有了与他们一样的想法,不待他们说,便忙不迭地喊道,“皇上,皇后你们来得正好,不如过来与哀家再坐一会儿,让王画师再替我们画一幅吧?”
两人携小煜儿一齐给太后见了礼,王廷玉也向二人见了礼。
卓夕走上前去,拉起太后上下打量一番,笑说,“母后,您这超品太后服饰过于庄重。您看,我们三人都是简便的家居服。要么您去换一套同样轻便的家居服,要么过几日我们专程约个时间全都盛装打扮再请王画师来给我们画像。您看怎么样?”
苏嬷嬷忙捧了茶上来给太后,“太后娘娘,您先喝口茶润润喉。”
太后轻啜了一口才问,“苏嬷嬷,你怎么看?”
“依老奴看,皇后娘娘这两个想法都十分妥贴。若是您换了家居服,便是一家人日常生活的模样。若过几日全都身着正装,那也有一翻庄严肃穆的模样。端看您喜欢哪一种了。”
太后与卓夕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两种都要。”
几人哈哈地笑起来。
卓夕便笑道,“那就烦请苏嬷嬷服侍太后更了衣过来。王画师想必也累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今儿天色尚早,倒也不急着用膳。只怕时间一长母后会饿着,苏嬷嬷若是有什么点心可以给母后先用上一些。”
太后听了十分妥帖,“皇后考虑得极是。哀家不饿,倒是怕饿坏了我们小煜儿。恒儿,你去吴妈妈那里问问,可有什么小煜儿能吃的点心端些过来。”
恒儿应声而去。
苏嬷嬷自服侍太后去了寝殿换衣裳。
璟沅则与王廷玉说了两句话,便到卓夕、小煜儿那处去了。
王廷玉松了一口气,准备好一会儿要用的画具颜料后,也在太监的带领下到偏殿去更衣休息去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恒儿已经带着吴妈妈从慈安宫的小灶上端了乳鸽汤炖蛋来喂了小煜儿吃下,才见太后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太后穿着一身暗紫色浅凤纹深衣,腰间是稍淡些的紫色嵌玉腰带,脸上却满是不喜的神色,问道,“夕儿,你看哀家这身便服可好?”
卓夕见苏嬷嬷满头大汗,不敢言语,心下明白了几分,她站起身来,认真打量了一番才抚掌笑道,“极好,极好。紫色本就雍容华贵,气质非凡。母后穿这暗紫色,既可衬肤色更白了几分,又显年轻,还与咱们小煜儿的衣饰遥相响应。这可算得上是祖孙装了。”
一袭画说得太后的脸色微霁,仍是抱怨道,“哀家本要穿那浅灰色五福纹深衣,苏嬷嬷却非要哀家穿这件暗紫色的。看来哀家是老了,连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显得年轻都不明白了。”
卓夕却上前扶了她过来坐下,“苏嬷嬷想必是考虑到这是要画在画像上的衣饰,自然是要鲜艳显眼一些,画师才好上色呀。若是浅灰色,那叫画师怎么画?难不成画成一幅白惨惨的模样吗?那灰白色深衣夕儿也见过,好看是好看,可是您若真穿了它,那王廷玉还不得苦着一张脸不敢下笔?”
太后笑起来,“就你这张嘴会说话。苏嬷嬷要早这么跟哀家说,哀家岂不也能欣然接受?”
苏嬷嬷在一旁苦笑着请罪说,“奴婢却也不知有这样的讲究,纯是误打误撞罢了,奴婢就是觉得这件衣服比那件好看……”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都觉得这件好,那就这件了。赶紧的,把王画师请来,开始吧。”
苏嬷嬷应声而去。
太后兴致勃勃地和她讨论起来,“你刚刚说什么祖孙装?有个什么讲究?只是颜色相同吗?”
卓夕也兴致勃**来,“就是颜色、款式一模一样的,一件大、一件小,或者一件男、一件女,穿在夫妻身上叫夫妻装,穿在情侣身上叫情侣装,穿在祖孙身上自然叫祖孙装,穿在母子身上叫母子装……依此类推。”
璟沅也抱着吃饱了昏昏欲睡的小煜儿过来,“那若穿在一家人身上呢?”
“那就是家庭装呀……”
太后更乐了,吩咐恒儿,“明日让尚衣局的过来,哀家要做几套家庭装、祖孙装……”
恒儿欢快地应下。太后高兴,就是他们的好日子。
很快王廷玉过来了。
璟沅和卓夕一左一右围着太后坐好,璟沅怀里抱着小煜儿。
王廷玉眼见这一家四口,个个珠圆玉润华贵非常,就是换了常服,也是龙子凤孙君临天下的气度,精神不由一振,下笔神速。
小煜儿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坐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奇异地没有闹腾。
王廷玉也是个精明人,三下两下迅速勾勒了个雏形,再细细把大皇子的部分认真画好。
等到一柱香时间过去,当所有人都放松心神的时候,突然一阵嘹亮的哭声响起。
吴妈妈急急忙忙跑过来,抱着大皇子,果然发现皇上抱着他坐着的一块衣服湿了……
卓夕偷瞄一眼,十分想笑,却不敢大动。突然想起一事,轻声开口说了一句,“王画师,我的眉眼较淡,可别画重了。”之前的那一幅,就是画得有些浓重。
画师唯唯应喏。
三人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吴妈妈抱着大皇子整理好后就在一旁带着他玩,免得打扰了画师作画。
很快的不到两个时辰,王廷玉一挥而就。
三人摇着发酸的脖子站了起来,去看画好的画。
卓夕一看就勃然大怒。
璟沅一看就喜笑颜开。
太后也是笑意盈盈,还夸赞了王廷玉几句,知道他爱酒,顺手赏了他一盏腊梅兰芝金镶玉酒壶。
王廷玉千恩万谢地收拾好画具施施然走了。
太后吩咐苏嬷嬷,“把这画先收好了,待干了之后裱好挂在正殿中央。”
苏嬷嬷应喏。
卓夕却挡在画布面前,“母后,您就不怕这幅画挂出来有人疑心您娶错了儿媳妇?”
太后惊讶地问,“不会啊?怎么了?”
卓夕双目如矩射向璟沅,璟沅一脸笑得像只狐狸,“不会,我绝对不会疑心我娶错了媳妇。”
太后没有明白过来,上前走了两步,仔细端详着画上的四人,男子丰神俊朗、芝兰玉树,女子眉目含情、美丽端庄,自己雍容大度,孙儿憨勇可爱,狐疑地问,“夕儿,这画有什么问题?”
卓夕扶额,用手挡了挡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没、有、问、题。”……吗?
太后意犹未尽地问苏嬷嬷,“美吗?”
“美!”
“俊吗?”
“俊!”
“好看吗?”
“好看!”
“十分好!”一锤定音,太后娘娘大手一挥,笑眯眯地,“收起来!”
璟沅也笑眯眯地替卓夕捏了两下脖颈上僵硬的肌肉,说,“摆膳吧。”
苏嬷嬷和恒儿应声而去。
小煜儿这时见三个大人都站了起来,也咿咿呀呀地要爬过来,吴妈妈连忙把他从炕上抱了起过来。
太后心情十分愉悦,这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的普通生活,是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她将小煜儿接过来掂了掂,“哟,小煜儿最近胖了不少呢!你最近好乖,是不是都有乖乖吃东西啊?”她笑眯眯地问着还不会说话的小煜儿。
小煜儿双手胡乱挥舞着,咯咯地笑,太后高兴地把脸贴上去。
几人很快用了膳,小煜儿也显疲态,方才告辞出来。
回到宁安宫,卓夕让吴妈妈带着小煜儿先去大皇子小寝殿睡了。自己才怒气冲冲地去更衣洗漱。
那明明画的就不是自己好么?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双眼皮?又什么时候变成了瓜子脸?那个到底是哪里来的狐媚子?一双丹凤眼、两条入鬓的长眉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含情脉脉……见过谄媚拍马的,没见过这样歪曲事实谄媚拍马的!她当时心里无穷郁闷想要大吼出来,可是见太后满意的神色,又不忍坏了她这样好的兴致。
她怒意冲冲,没发觉璟沅竟然悄无声息跟了进来。
她在褪去衣裳跨进浴池时,一个身影比她更快扑通一声溜进了宽大的浴池。
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璟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