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佾身子一震,视线快速的在秦富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在她小腹处略做停留,“能到牢里来看我,说明身体恢复的还好。”语音微挑,带点试探。
秦富却没有听出来,只是羡慕苏佾此时还能这么冷静淡定,她愤怒这种无动于衷,更厌恶此时自己的束手无策。
“不好!我并不好!”秦富突然拔高声音,面对感情,她也有失控失去理智的时候,像个失败的弱者,扮演一个可怜的角色。
秦富咬牙几步冲了过去,伸手进去扯住苏佾的衣服拉在自己面前,像头小兽似的红着双眼恶狠狠得瞪着他,“外面对你苏佾都传的沸沸扬扬,王府里面红绸连片,你现在是要怎么样?!再一次悔婚吗?!”
苏佾和她对视,任她撒泼似的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我从来都没有准备要成亲,你不是也知道吗?媒婆庚贴什么都没有,怎么成亲?”
秦富手一抖,面上的表情一下子痴呆了起来,像一颗被针扎破的气球,真是又怂又可笑,“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心里也知道,不然怎么会离开王府?”苏佾叹了口气,语气中染上了淡淡愧疚,“事情走到这个地步,说来说去都是我一人的错,是我欠你……”
“我不想听这些……”秦富眼里覆上一层水意,她想听的明明不是这些东西,“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分得清过去和未来,该放下的和该珍惜的,我们两情相悦,说好了要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的……”
“你就当我是个坏人吧!”苏佾垂眸,“其实人这一生总是昏昏噩噩的,你自以为很了解自己,却不知,那只是你以为的自己。”
“你是因为入狱了,觉得自己出不去了,所以说这些话来刺激我,让我对你失望,然后死心甚至恨你,过后重新找一个人辛福的过下去,对吗?他们都是这么演的,很多话本里也是这么写的,你别想骗我!”
“……我并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也没有能力策划这场巧合。至于兴城一案,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所以并不担心走不出牢门,也没有故意刺激你,我只是不想在清醒的时候撒谎罢了。”
“你的清醒就是突然发现这是一个错误,之前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撒谎吗?!”
“对不起……”
“谁他娘的想听什么对不起!”秦富推开苏佾,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你既然放不下她,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在和城过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让阿左来寻我?!和城被困,你又为什么千里迢迢赶来沙漠救我?!”
“你天资聪颖,常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我底下门生很多,却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优秀,苘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苏佾眯着眼眸想了想,“后来阴差阳错,大抵也是有过欢喜的,但也仅仅只是欢喜了……”
“闭嘴!”秦富咬牙切齿,只侧过脸用双手掩面,她不看苏佾,半弯腰深深喘着粗气,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如影随形的疼痛。
苏佾果然不再开口说话。
秦富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激动不能生气不能伤心,自己不是一个人,如果太悲伤了腹中的孩子肯定会受不住。
富平说了,要保持心情愉快,要保护好自己不再受刺激,没关系都会过去的,就算很难过也不要觉得天都塌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留着慢慢消化。
这么一想,果然平静了许多,秦富重新抬起头,问他,“你真的跟她做了?”
苏佾抿唇不语。
秦富点头,因为咬腮帮子的力气太大,以至于嘴里都有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她只觉得无比恶心,忍不住歪头干呕了几声。
自虐似的,呕完抬头继续问他,“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没有撞到你们,你还会告诉我这些话吗?”
苏佾说,“会的,我知道一定会来看我,若是你没有来,就等我出去,总能寻到机会。你我缘份至此,怕也是到了尽头,我已然这样了,也没什么值得在乎和害怕的了。”
“说我不守夫道也好,说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也罢,我都认。”苏佾的眼神有些怜悯,落在秦富身上时犹如十二月飞雪,冷得人浑身颤抖。
“我既然已经辜负过一个了,就不能再让另一个人伤心了。这样的状态很好,我们彼此生活,彼此不打扰,各自有追求,挺好的。”
原来这才是他一直对李静思态度,一直怀念,各自安好。
秦富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只是悲哀的发现,即使苏佾这样无情理智,自己还是很爱他。爱到就要开口苦苦哀求,或者卑微的去抖数曾经的甜蜜,以期望他能回心转意,对自己好一点。
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秦富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有难过有受伤有愤怒,却都大不过纯粹的爱慕深情,就像夜空中滑落的流星雨,美的让人心生惆怅。
而苏佾呢,面上看着冷静疏离,就如第一次见面,矜贵儒雅,眼里似晨雾笼罩的群山,又似稳重神秘的湖泊,偶尔波澜起伏,也是很快就消散不见。
没有了绵绵情意,那眼神便不会让秦富再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了。她不敢再看,偏偏他身上的味道如影随形,就算不用那特殊的熏香,也能将人困到原地,挪不开脚步。
秦富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其实不过是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走在他身边,却抵不过他端起姿态的轻轻一推,回首一看,还在千里之外,他也从未近过。
她无意识的点头,慢慢朝后退去,牢房的地面凹凸不平,她便走的歪歪扭扭。秦富眼里的波动终于收敛了回去,平日里灵动狡黠的双眸随着距离的拉远,慢慢变成了一团纯粹的黑色。
莫名就有些噬人。
秦富转身狼狈的走了,瘦小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她的脊背肩膀却挺的僵直,仿佛要留住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或是用这种当式强迫自己一个人朝前走,不许没出息的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说自己爱他,离不开他,求他不要说那么绝情的话……
真没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