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罢,南容后没有再弹下去,低着头,脑子有些混乱,心中之前对莫云卿的那一腔喜欢,突然好像淡了下来。
修长的指尖挑开帘子,南容后目光深沉的看向夜色下站在甲板上的莫云卿,心,突然就如止水一般的平静。从前她总觉得喜欢这种事情是没有公平可言,喜欢的一方,不停的付出,即使没有收获也无妨,因为爱情不该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愿意付出的吗?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这种事不求回报根本就是骗自己的。
就像在听到暗二说城中已经几乎看不到兵部搜寻她下楼的士兵时。那种内心里涌出的失落和失望,她根本就控制不住。恨不得再一次到莫云卿的面前。
亲口问他,就算他不喜欢她,那么她以为还有存在的价值不是吗?可是现实太残酷。他的举动不是已经说出了答案么?何必要去确认。
这半年来,她替莫云卿做的事并不少,可有些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不喜欢,那就真的放手吧。南容后深吸一口气莹白的指尖,隔着开始昏暗的夜幕,就这么轻轻的描摹着不远处那人让她曾经一度痴迷的身影。
终于,真正的放弃了,莫云卿,再见。
琴音停下来的时候,莫云卿皱了下眉头,脑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南容后已经失踪很多天了,暗中派出去的人,一直都没有消息,这个人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婉清最后还是走了,那些日子,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并不是没有所觉,而在心里,他对她是有愧的。如今她走了,莫云卿原本以为自己会挽留,但是没有。莫云卿以为自己会不舍,却没想到,反而在得知她要离开后,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在南容后失踪的时间越久,他心里的那种焦灼就越发的明显。
那人从东梁回来开始,每一次目光的追逐,每次发生事情时对自己的守护。
特别是那一夜,她站在自己的身后,那明亮而深情的眸子,像深种在了他的心里一样,越长越蓬勃,时间越长,越发的困绕着他。
可她的身份。
想到这,莫云卿拧紧了眉头,许久才转过身往船舱去,当他的目光恰巧落到边上的船上那扇窗上。只见窗纱微动。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那窗后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再看时,只见湖面无比平静,窗纱也不再动摇。
南容后放下窗子后,便让影一推着她到边上的小榻上休息。
不多时,船便到达主城与东城的护城河码头。影一走到她的边上,“主子,要下船了。”
过码头的时候,船是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才能放行通过码头关口,而在检查的时候船上的人都得从船上下来。
所以南容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就穿戴整齐,随着影一下了船。
而此时另一边的莫云卿也正好从船上下来。
两相对望,南容后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莫云卿却在她点过头后,向她走了过来:“在下的船出了些问题,如果没料错的话,夫人应该也是去南城的鉴宝会吧,不知夫人可否稍上在下一程?”
莫云卿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南容后咬牙,真是越躲着什么,就越来什么。
拒绝这种话,她定然是说不出口的。便也只好点了头,而那边船正好检查完。
莫云卿看了南容后一眼,这才发现她似乎一直是坐着的。心下有些惊讶,也不知她是一直就残伤,还是别的原因。
想问,但又没有好的机会,便也就作罢了。
在上船前,南容后先作了个请,莫云卿也不客气,便先行上了船。随后南容后由着影一推着上了船。
上了船后,船夫便将船往着南城而驶去。
南容后请了莫云卿上船,怕被识破,便以身体不适准备进内舱。
莫云卿却是直接道:“夫人在躲着在下?”
南容后身形一顿,笑了笑道:“公子想多了,小妇人确实是身体不适,便想独自呆一会。”
莫云卿才不信她的托辞,好不容易碰上这位自己查了几个月都没有查到信息的大鳄,又怎么会轻易的就放开。便道:“听闻夫人购下了一处铁矿,不知夫人是作何打算?”
南容后一怔,这莫云卿消息还真是灵通。既然都已经查到了铁矿,那么对于她停了铁矿日常生产的事定是了若执掌的,拧了眉转过身来,与站在不远处的莫云卿对视着:“看来今日不与公子好生畅聊一翻,小妇人就没法安生休息了。小二,上茶。”
另一边候着的影二令命,然后转过身离去,影一推了南容后到内舱的主桌边,扶了她坐了下来。
莫云卿则坐在另一边的桌边。
不多时影二便送了茶上来。
影一在起身的时候,南容后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些什么,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舱内的光线也昏暗了下来。
隔着不太远的距离,南容后就这么看着莫云卿。
莫云卿的外型真的很吸引人,剑眉,星目,儒雅中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却又另有一种强势的气质。
莫云卿被看的有些微的不自在:“夫人为何这般看着在下?”
南容后低头,却没有半丝不自在道:“公子长的很像小妇人过逝的夫君,所以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莫云卿一怔,心中莫名的有种奇怪的情绪,他皱了眉头,细细的看着南容后,但是船舱里的灯光特别的昏暗,他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样子。“是嘛,还真是巧。夫人定然很心悦他吧。”
南容后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因为这个无中生有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这是南容后第二次问莫云卿这个问题,上一次是为了让自己死心,这一次,不过是客套。
莫云卿却是愣在了那里,抬手,喝了杯茶,脑中竟是南容后站在夜色下,仰着头,笑看着自己的模样,还有挺直着脊背离去的背影,“嗯,有的。”
南容后以为自己是没有感觉的,可手中的杯子还是愰了愰,心却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真好。”
又是这样的两个字。莫云卿拧紧了眉头,再度看向南容后的方向,可是依旧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可能只是巧合吧。
莫云卿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南容后,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这个国家的皇后。“夫人城郊的铁矿是有何计划?”
南容后和莫云卿所在的位置不一样,灯光的摆放使她可以正好看到莫云卿的脸。“暂时没有什么计划,要是有,相信很快莫相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是吧!”
莫云卿眉头一动,对方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并不稀奇,但是为什么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如此的让他熟悉?“夫人在珑城这些日子的动作,本相从来就未猜中过,也只能后知后觉的窥见一二。说来惭愧。”
南容后轻笑,突然觉得这样和莫云卿聊天也挺有意思的,看来,她和他最好的距离,只能是普通的朋友,政友,还有就是陌生人。“莫相是聪明人,妄自菲薄不像你的作风。”
两人的聊天越发的轻松起来,等到到达南城的码头时,莫云卿倒是对着南容后生出了几分钦佩之情。
可两人到底不过是平水相逢,该散的时候还是要散的。
下船的时候,南容后坐在轮椅之上,莫云卿站在她的面前,两人相互告别。
另一边,北冥宣刚从船上下来,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北冥宣在从南容后向莫云卿表露过心意后,对莫云卿就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敌意。这会看到他和一名女子相聊甚欢的样子,心头很是不爽,待看到那女子的小侧面的时候,北冥宣一下子就更火了。
这个女人不正是那日在楼里对他下药的那个名叫谷樱的女子吗?
想到这,北冥宣也不顾什么身份不身份,跨了步子就直接朝着南容后走了过来。等到他到的时候,莫云卿正巧离开。
南容后刚送走莫云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边上一个低沉沉的男声道:“姑娘别来无恙?”
南容后一惊,一回头,就看到了神情冷峻到了极点的北冥宣。
真是刚送走豺狼,后边又追来虎豹。这天出门,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看黄历啊!想了想,便装着傻道:“不知公子是?”
北冥宣停到南容后的面前,星目直视南容后,冰冷冷的夜色中,那人的目光如寒冰一样犀利:“古有言,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才不过五日,姑娘就将本王忘的一干二净?”
一日夫妻百日恩?南容后果断傻眼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怒瞪着北冥宣,如果眼神能当刀子用,她此刻怕是要凌迟了眼前这个不要脸到了极点的男人!“哈哈,公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南容后还在垂死挣扎,赌这货没认出自己,只是在诈自己。
却不想那人突然就伸出手来,好在边上的影一反应快,一把就将轮椅往后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