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选择，谁都会选。
果然，皇上接虎符接过，淡淡的道：“既然如此，朕便将羽林军收回，待你身子全好了再说，至于你娶侧妃的事情，日后再议吧，崔芙，便赐婚给二王爷，下月初三，与你和平懿郡主同日完婚！”
——
马车上，我一直在笑。
齐绍秦将头从书卷上抬起，无奈的看向我：“如此高兴？”
我下巴搁在膝盖上，叹息了声：“高兴是高兴，不过你竟然就这么将虎符交出去了，你……你不后悔吗？”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连我都没记起来，就凭着自己的札记，就做到这个程度，真的好吗？
齐绍秦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交出去的是羽林军的兵权，不过是我掌控中的不到一成的兵力，我交出去是因为羽林军里混入了西秦的细作。
而且长期以来，羽林军纪律散漫，首领傲慢不服管教，就算不交出去，我也要对羽林军做一个大清洗，所以，既然如此，我便交出去了，不可惜。”
我一怔，原来如此，我白操心了。
齐绍秦见我这模样，笑道：“本王与你成亲，你可高兴？”
呃。
我脸色一红，没有说话，他又道：“札记里记着了，我要给你的聘礼还不少，有些还是传闻中才听过的稀世珍宝，想来我还没找到，不知道下月初三之前能不能寻到……”
这，我是那日与舅舅打趣他的，没想到他不仅放在心上，还记在札记上，估计是日日琢磨着到哪里去给我寻这些宝贝来。
我心头一暖，笑道：“那些东西是我开玩笑的，你不必当真，你哪日记起我来了，这便是最好的聘礼了。”
如今他虽然信我，但是仍旧不是那个齐绍秦。
他眯眼，起身坐到我的身边，朝我道：“你如今不喜欢我了？”
“喜欢。”我脱口而出，脸上滚烫，不敢与他对视，我别过脸，“只是，现在与你仿佛又回到了初识的时候，很有距离感。”
距离感。
齐绍秦安静的看着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将我额边的发丝撩起搁在耳后，我本能的缩了缩脖子，耳朵尖儿又不争气的泛红了。
“是觉得我陌生，还是觉得我忘了我与你之间的事，便不喜欢你了？”
齐绍秦问话总是能一语中的。
我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道：“都有，如今你信我，愿意同我携手，甚至愿意娶我，都是因为你自己之前写的札记吧，可我希望的是，你真心喜欢我，才娶我，而不是……这样……”
“我娶你，一半是因为札记，一半是因为希望你在我身边，能够令我想起之前的事，对你，我如今不能说喜欢，但是也不能说不喜欢，只是，你在我身边，我总是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齐绍秦倒是很坦白。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生出一丝的酸涩，忍不住问出一句：“若是你记不起来了，日后遇上更喜欢的女子，不用委屈别人当侧妃，你与我说，若是愿意那便和离，若是不愿意那你给我一封休书，我便不会再纠缠。”
齐绍秦瞬间眉心一点点的拧紧了，声音也冷了几分：“你这是何意？”
“我这辈子都不会与第二个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绝不。”
我抬头与他对视，紧紧的攫住他那一双看我从来都是温柔和宠溺，如今却剩下淡漠的眼神，心不可谓是不疼的。
沉默的对视了许久，齐绍秦道：“本王也不是个喜欢左右拥抱的浪荡子，既然娶了你，不管我记不记以往事情，都会用心待你，你不必担忧。”
我没说话，只是低低的嗯了声，侧头朝窗外看去。
齐绍秦盯着我的侧脸，问道：“以往，我……是如何应承你的？”
背上一僵，我没有回头，只道：“以往，你说，这辈子只娶我一人，愿意和我携手归隐山林，浪迹江湖。”
齐绍秦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
“到底怎么回事！齐绍秦怎么可能记起来了？”
崔芙气的将手里的纨扇狠狠的投掷到一边，还赏了贴身婢女一个响亮的耳光。
楚胤就在一旁擦着自己的佩剑，一声不吭，他只负责将她送到京都城，然后就回西秦，可不负责管理她的火气。
只是，马车中除了被打的婢女，就剩下崔芙和楚胤两人，崔芙气闷的只能又看向楚胤：“你倒是说话啊！”
楚胤懒懒的道：“齐绍秦记不记得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毒，是你下的，害他不记得事情的也是你？”
“我……我没有！”崔芙愤愤不平的大叫，“楚胤！你别忘了你是西秦的人！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楚胤将手里的佩剑放好，挑眉道：“我倒是记得自己是西秦的人，反倒是你，马上就要嫁给大厉的四王爷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可要成大厉的人了，恭喜。”
“你！”
崔芙被楚胤的话噎的半死，又无法反驳，只能将恨记在大厉皇帝的头上，那个该死的，竟然因为齐绍秦交出那么一点的兵权就出卖了她，真是不能跟这样的人做交易！
“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你的脾气，到了大厉，那可不是你的地盘，小心谨慎些总没有错处，免得嚣张跋扈的被人给废了。”
楚胤冷冷的丢出一句，直接闭目养神，懒得搭理她。
——
浩浩荡荡的车队慢慢悠悠的行驶了两日，到了京都城，城中列队迎接皇上的队伍进城，周遭跪着一排排的百姓，声势浩大。
突然，百姓中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朝皇上的马车冲了过去，厉声的呵斥：“昏君！将两座矿山拱手送给西秦的人！却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昏君！”
“拿下！拿下！”
“护驾！护驾！”
侍卫立即上前。
那人像是豁出去了似的，被抓住按在地上还在怒吼：“你这个昏君！那么多百姓被西秦的人抓去挖矿下井死不瞑目，连尸首都没有了，你都不去救人！竟然还将矿山拱手相让，你有什么资格当皇帝！还将西秦崔家的人带回来要与西秦联姻！”
“杀了他！”
皇帝怒的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
那人很快就被乱箭射死，死相悲惨，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有人来处理了，地上已经看不出一点的痕迹，就像是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幕，我完完整整的看在眼里，鼻头有些酸，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能有勇气冲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确实不容易。
“太傻。”
齐绍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评价。
我回头看向他：“你是在说方才那个人吗？”
“是。”齐绍秦点点头，朝我道，“若是你，你会如此莽撞的冲出来说这些吗？”
我一愣，摇头：“不会。”
因为我好不容易才能再活一次，哪怕我要吃再多的苦，只要活命，我就有机会报仇，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齐绍秦点点头，道：“有勇无谋，只能丧命，不过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父皇把在秦安矿区的事情掩盖的很好，京都城的百姓这些年过的太过安逸，这些事基本上都不知道，如今让他们知晓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道：“若是以前，我会以为这是你安排的。”
齐绍秦眼睛闪了闪，俊脸朝我抽凑了过来，笑道：“那现在呢，这就不像是我安排的了么？”
“……”
一时间，我愣了愣，竟然无言以对。
半晌，齐绍秦笑了，屈指在我眉心上弹了弹，吐了一字：“笨。”
我怔住，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气，让我恍然的想起了之前的齐绍秦，我忍不住的朝他问道：“你……你真的是忘了之前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