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齐绍秦互看一眼，赶紧朝正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为了避免引人瞩目，我和齐绍秦都围了面纱。
才到正殿，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在那里看着。
刘勉竟然和张轩卿打了起来。
一问才知道，张轩卿和叶心岚商量好了事情，从客房出来，张轩卿找了借口暂时避开叶心岚，想着去找个我说的那种簪子回来，按照适当的时机拿出来，这样好将这个谎圆回来，叶心岚便一人在正殿等着。
那刘勉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如今他自己的命都悬在裤腰带上，随时会掉脑袋，他竟然还敢去调戏叶心岚，也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了。
我勾了勾唇，这张轩卿还真是英雄救美了这回。
看那架势，要是没人上前去拉开，这两人还得继续打。
齐绍秦抿了抿唇，看了一圈，突然道：“惜芜，你不觉得奇怪吗？刘勉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闹事，而且还挑叶心岚，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
我一怔，也觉得是，齐绍秦在人群中细细的搜索，视线一下子锁定在一个妇人的身上，他指了指：“那是不是刘夫人？”
嗯？
心头猛然的漏跳了一拍，齐绍秦嘴里说的刘夫人不是大理寺少卿的正妻，而是刘倩玉的生母。
人我是不曾见过，但是画像见过。
只是，刘倩玉的生母不是死了吗？
这……
方才那妇人在人群里一闪而过，但是容貌确实像极了画像上的人。
我想了想，立即朝齐绍秦道：“我去看看，她去的是寺庙的女眷厢房，你不便过去，我去就是了。”
齐绍秦派了两个女暗卫装成我的婢女随着我一同前往。
——
慈心寺后有个梅园，如今倒是开的正好。
我跟着那妇人到了这里，眼看着她要从后门离开，我给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立即会意，一颗石子嗖的窜过去，击打在她的小腿上。
“哎哟…”
那妇人顿时摔倒在地上，捂着腿叫疼。
我走上前去，将她扶起：“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那妇人抬头，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我明明白白的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可很快，她就低垂了眉眼，赶紧整理了一下裙摆，朝我道：“谢谢……我……我没事……”
说着，她便转身要走，可腿脚被暗卫石子击中的地方又麻又疼，怎么都走不动，她连声浮现出急色来。
我挥了挥手，让两个婢女扶着她到一边坐下，她想要挣扎，可哪里是两个练家子的暗卫的力气，很快便被按着坐在一旁的石墩上。
那妇人根本不敢抬头看我。
我看也不看她，只坐在一旁，淡淡的道：“夫人这模样倒是与我见过的一个人故人有些相似，哦，也不能算是见过吧，我只在画儿上见过，若不是那人据说早就离世了，我真真的以为是你呢。”
妇人尴尬的笑了笑：“这话说的，世间如此多相似的人，这画儿有时候画师稍微偏颇一下就没画准儿，这死去的人怎么还能活着呢，倒是说的慎得慌了。”
“是呢。”我悠然的继续道，“老人家常说，人呢，要心怀善念，夫人您看着就是面慈心善的人，而那人我虽然不了解，但是她生出的女儿恶毒无比，与兄长通奸，让家族背锅，盗抢他人的孩子，能生出这样恶毒的女儿来的人，想必也不是很好，这样的人是会入拔舌地狱的。”
妇人心里顿时就乱了，她看我一眼，咬紧了牙关，只能干巴巴的陪着笑，根本不敢吭声哪怕是附和一句。
我看向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真的是那个人，你觉得养出那样的女儿来，你是不是该去死呢？”
妇人立即惊的要跳起来，只是又被按住回去坐好：“我真不是那人，你定然是认错了，我还有事，先走……”
“刘倩玉在哪里？”我直截了当的问，死死的盯着她一寸都不松，“世间上长的相似的人不少，但是相似到你这个地步的还不多见，你可以说你不是刘倩玉的生母，但是即使不是，也是跟刘倩玉有关系，你不在京都城随着刘家人一同服刑，倒是在酆都城慈心寺，这不奇怪吗？刘勉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是想掩护你走吧？刘勉挑叶心岚去调戏，跟张轩卿大打出手，是想将我和绍秦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给你腾出时间，是吗？”
刚才想不明白，但是现在我却一下子就想通了。
妇人脸色一白，战战兢兢的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刘倩玉做的事不代表是你这个娘亲做的，外面的人既然早就认为你这个大理寺少卿的外室已经死了，就是想避开锋芒好好生活，你何必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如此？”我顿了顿，又道，“你是母亲，我也是母亲，十月怀胎，我早产生下来的孩子，被你女儿抱走至今，生死下落不明，你觉得我不痛心？还是你也是如刘倩玉一般的恶毒？非要看到无辜的人妻离子散才高兴？”
妇人听到这里，喉咙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捏住了，呼吸都不顺畅。
正如我说的那样，她一点都不想被卷入这些事当中，先前作为大理寺少卿的外室一直在京都城活的是战战兢兢，仰人鼻息，后来她跟了一个店铺的掌柜的私奔，家丑不可外扬，刘府的人才对外说她死了。
不过是一个外室，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刘府也巴不得处理掉。
只是虽然如此，她还是与自己的女儿刘倩玉有书信往来的，她和丈夫就在这里过着隐姓埋名的平静小日子，倒是也轻松愉快，如今刘倩玉逃到了酆都，将她所有的生活都打乱了，可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又不能不管。
见她不说话，我叹息了声，道：“即使你不说，你以为我们就找不到刘倩玉了吗？四王爷的人在酆都城，张府的人也布下天罗地网，找到刘倩玉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夫人，同样都是为人母的，难道你不能体会我的心情？你良心何在？”
她就像是失去了力气般瘫软坐在那里，好半晌才低声道：“若是，若是我说了……四王妃可是能饶过倩玉的性命……”
“我听闻她容貌尽毁，若是你告诉我小世子的下落，而且小世子毫发无损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她立即道：“你放心，小世子一直是我在照顾，倩玉自身都难保了，怎么可能照顾小世子，我是当着亲生孩儿看待的……养的白白胖胖的，确实毫发无损的……”
我心里一紧，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眼泪默默的流下来，哭的不成样子：“我也没有想到，倩玉会伙同皇后娘娘做出这样的事，她抱着孩儿来酆都城找我的时候，我真是觉得她疯了，竟然如此大胆，可她终究是我的女儿，我也不能不管……只能帮她养着小世子，却终日不敢出门，生怕有人见到……
小世子我只说是远方亲戚家放在我这里寄养的孩子，后来不少街坊邻居都过来看孩子，我怕暴露了，就赶紧让我丈夫送去叶家养着。
对了，我张府是在叶家当管家的，在叶家也有自己住的房间，刘勉是与倩玉通过信的，知道情况，为了掩人耳目，找了云麓书院的人分别给人送孩子的衣服和吃食，只是最主要的是送到叶家，通过我张府的手去照顾小世子。
后来，刘勉三番四次的要求倩玉将孩子带去云麓书院给他，倩玉便答应今日在慈心寺将孩子交给他，岂料到这里的时候，刘勉便看到张家三公子和叶心岚，又听说四王爷和四王妃你都在，就觉得其中有诈，所以就演了这么一出戏，让我先走，没想到……还是被四王爷你发现……”
她说完，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我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小世子在何处？”
是在这慈心寺里吗？
她摇摇头，道：“倩玉让我来，不过是想着拖延时间不把小世子给他，小世子如今还在叶家，我丈夫照看着的。”
我立即给其中一个暗卫使了个眼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沉默了片刻，她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起身噗通的朝我跪下，重重的磕头：“四王妃，倩玉途中遇上了流寇盗匪，不仅毁容了还失了清白，这也算是她的报应了，看在小世子安好的份上，是不是能饶过她一命？她……她也是被皇后娘娘逼迫的……”
许久，我才开口道：“我说过，我与刘倩玉无仇无怨，各为其主，我是知道的，只是如今皇后娘娘已经不在，她也不需要受制于人，若是她真心悔改，小世子又安然无恙，我自然不会非要她的命，毕竟，她的命对我来说，还不是很重要。”
她脸上闪过几分喜悦，激动得到道：“真的吗？四王爷也会答应吗？”
我点点头。
她立即又咚咚咚的磕头，我由着她磕头，心里想着，若是当时不是刘倩玉带走的小世子，而是皇后娘娘别的心腹，哪怕是那个椿灵，恐怕现在小世子都性命难保。
“起来吧，刘倩玉现在在何处？”
我眯了眯眼问道。
她有些害怕更多的是犹豫，可还是说了：“在榆柳胡同，我和老陈的旧宅子中，只请了一个瞎眼的婆子平日照顾她的起居饮食。”
——
在走回慈心寺正殿的路上，我一直没有说话，时不时低头看着青石甬道上的苔藓，又时不时看着远处的的树木，心里不知道滋味。
很快，齐绍秦便过来了，他神色里都是焦急：“方才回来的暗卫带来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我点点头：“应该是，刘倩玉的生母说的，我看样子也不像骗人的。”
齐绍秦松了口气：“好，我已经派人去叶家了，我是来找你一起去叶家将我们的儿子接回来的。”
我抿了抿唇，鼻头微微的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派人去给张家的人带了话，我和齐绍秦也耽误不得，赶紧上了马车，往叶家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想必都是面上不显，但是心里着急。
马车到了叶家门口，有两个洒扫的小童子在门口扫地，见了如此奢华大气的马车在自家府上门口停着，立即就知道有大人物要来了，其中一个特别机灵，转身就进去通报。
我和齐绍秦才下马车，叶家家主叶老爷和夫人就出来了，身后跟着的正是刘倩玉她生母如今的丈夫陈安石，我瞳孔一缩，陈安石怀里正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