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沪月和李宁如订亲了的事，虽然没说往外做了什么大肆的宣传，但是在西秦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段祁渊也不例外。
听着耶律沪月这明显护短的问话，段祁渊心中暗自思索，刚才江沅叫他来救人，一开始他确实没多想，不过救起了李宁如，他倒是不介意也将她娶回去，什么女人他都娶过也玩儿过，倒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女人他没试过。
据说李家在大厉时，李宁如还随父兄上过战场厮杀。
这样的女人在床上想必更能令人有兴致。
只不过看起来耶律沪月还挺护着李宁如的，段祁渊眯了眯眼，未免真的与耶律家和大厉李家杠上，他只云淡风轻的笑道：“耶律公子说笑了，段某的意思是想要救还不曾来得及，不过自己也狼狈的摔下去了，这才爬上来罢了。”
见段祁渊还算识趣，耶律沪月也没说别的，只稍稍的点点头，吩咐下人：“来人，带段公子去沐浴更衣。”顿了顿，他扶着裹着毯子的李宁如转身回了内室。
江沅气恼的跺了跺脚，她怎么都没想到，计划的好好的事就这么落幕了，看着李宁如和耶律沪月的模样，想必是李宁如在耶律沪月耳边说了她的坏话了，也不知道现在耶律沪月怎么想的自己。
别院里，耶律夫人早就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见江沅进来，她抬了抬手让江沅过来，江沅委屈的坐在她旁边：“姑姑……”
耶律夫人正在染指甲。
案几上的琉璃碗装着捣碎的凤仙花花瓣，鲜红的汁水与白矾搅和在一处，一点点的抹到指甲上，然后再用棉布包着，她的手放在小几上，由着婢女喂她吃杏仁儿茶。
“你还委屈？莽莽撞撞的，什么事都办不成，我让你到府上来住了这么久，你自己算算你和沪月能说上几句话？”
耶律夫人不高兴的拧紧了眉头，方才外头的事，她早就问清楚了，自己这个内侄女儿，常常都是有勇无谋的，真是气死。
来府上也住了小半年了，她倒是想让江沅和耶律沪月日久生情，先把两人的感情基础给垫下来，日后的事就好办了，要知道唐惜芜不在，李宁如就是个单纯的大小姐罢了，根本用不了几下子就能被赶走，这江沅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姑姑，这……这也不能怨我啊。”江沅嘟着嘴，“姑父和表哥现在虽然不在朝中做事了，但是却与那严弘业一同经商，时常出海，这在府中的日子一年到头来也没有几日，就算是在府上的日子，他……他不是与姑父和其余的商户讨论经商之道那就是陪着那李宁如在园子里说说笑笑，两人……两人还去林中舞剑研究剑谱，我……我……”
“你什么你！你本就与沪月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我将你接来，就是要你好好的与他培养感情，你为何将心思放在赶走李宁如上头？”
耶律夫人见她还一副不开窍的模样，顿时更是气闷，“那李家终归是大厉的人，到西秦来是避难的，听闻如今大厉时局已经稳定下来，大厉新帝正有想法将李家召回大厉复职，我想，不日他们便会回去的，而且，就算不回去，那还能在耶律府上住一辈子不成？总要走的，到时候，不管沪月在府上多久，那还不是只有你与他朝夕相对了？”
“可……可他们都订亲了……”
江沅急急忙忙的撇嘴道。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目光短浅！”耶律夫人嗤了声，叹口气，“订亲又如何，还没有成亲，一日没有成亲就什么都做不得数的！”
江沅眼神衣衫，里阿明看向耶律夫人：“姑姑，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啊？”
耶律夫人瞪她一眼：“办法不是没有，可如今你沉不住气，让沪月对你又生了几分嫌隙，要是这个补不回来，你看看你怎么办吧。”
“姑姑，那我要怎么做啊！”江沅真的紧张了，她是真的想要嫁入耶律家的，虽然说耶律家现在不从军了，但是还深的皇帝的宠爱，而且这三年来，耶律沪月经商可谓是做的有生有色，家中已经十分的富庶，惹得西秦多少人艳羡，就算不是皇亲国戚，可吃穿用度那是简直是奢华的。
耶律夫人想了想，轻轻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
“对不起。”
李宁如看向耶律沪月，忍不住脱口而出。
耶律沪月给她端了一碗姜汤过来，听着她的话，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李宁如低了头，轻轻的搅拌着碗里的姜汤，道：“我没有惜芜的聪明，也没有她的果断，更不懂与人相处，现在我们家也一直赖在你们家，还让你要与我订亲，你……”
耶律沪月拧了拧眉头，看着她，总觉得这些日子她心思负担很重，性子也没有之前活越了，想必是经历的事多了。
在耶律府中虽然吃穿不愁，但是他和父亲常不在，母亲又是那个态度，定然也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若是按照以前她的性子，早就翻天了，但是现在一忍再忍，耶律沪月也不知道这对她是不是好事。
“宁如，惜芜和绍秦将你交给我，不是让你在我面前自怨自艾的，懂么？你该如何还是如何，惜芜也不会希望你……”
“我觉得我什么都帮不上忙，还成天给你添麻烦。”
李宁如头更低了，她将脸侧转了一点，她不想让耶律沪月看到她眼眶里噙着的眼泪，有些风言风语她倒是想不在意，可是做不到。
比如，她是做过大厉皇帝的妃子的，也就是成过亲的人，如今还纠缠着耶律沪月不放，自是十分的不要脸。
李宁如握紧了勺子，唇抿的紧紧的。
耶律沪月眉头皱了皱，他在一旁坐下，叹息了声：“宁如，你不要这么想，这样……”
“沪月。”李宁如突然抬了头，对上他的眼睛，似乎纠结了很久，还是问出来了，“你同意和我订亲，是因为惜芜将我托付给你了吗？”
耶律沪月怔了怔，一时间没说话。
李宁如忍不住问道：“你……你还记得凤冉姑娘吗？”
轰然一声，耶律沪月一贯沉静的脸色有些变了样。
凤冉。
这个名字，午夜梦回的时候，耶律沪月不只一次念起。
三年前，唐惜芜和齐绍秦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耶律沪月一时间没了一个至亲和一个挚友，心情也不是不郁闷的，他记得唐惜芜最爱他的桃花酿，便一人取了两壶去了山涧喝酒，岂料夜半时分，回去的途中竟然被一群野狼围攻。
他本就喝的有些醉，面对着一群凶恶的野狼，一时间有些体力不支，可一个脚上戴着银铃铛的女子出现了，她就骑在一匹狼的身上，晃着那雪白的脚丫子上的银铃铛，在夜深的山涧之中显得尤为的震撼人心。
“这么深夜，你一人在这山中做什么？”
凤冉拧着眉头，雪白的手臂轻轻的摸着她身下骑着的雪狼身上的毛。
耶律沪月一怔，有些警惕：“不过是心情不佳在山涧中饮酒，晚了些罢了，你一个女子，与狼为伍，难不成不比我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本就是这些狼养大的呀。”凤冉轻声的笑道，声音很空灵好听，“你没听说过西秦有个狼山，狼山上有个狼孩吗，那个孩子就是我，我就是凤冉呀。”
耶律沪月顿时愣住了。
西秦有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说，在楚胤之前，西秦皇帝也是黄袍加身叛变夺得的帝位，他的一位宠妃，在一个雨夜生下了一名小公主，只是那时候西秦国中还不稳，各个势力互相牵制，也不知道什么人传出去的，传来传去的传错了，说皇后生的是一个小皇子，这便有敌对势力潜入西秦皇宫偷皇子。
历经千辛万苦将皇子偷出来，被人追着逃进了狼山才发现那是个女娃子，那人无法，只能把女娃子丢在山中自己跑了。
而后不少人进过狼山去寻那个女娃子，却一直都没找到，直到后来，老药王进了山中采药遇上了一个狼孩，抱着回药王谷养大，翻书取了名字叫做凤冉，这才让世人知道，这便是当初那个女娃子。
前西秦皇帝，还想着将她接回宫中给她恢复公主的头衔，只是她终究是被狼群养大的，众臣反对，她也没有想要入宫的想法，便也就算了，由着她在狼山里活着，倒是也潇洒自在。
这狼孩在狼山和药王谷还有西秦皇宫里穿梭，西秦人都知道，不过碍于脸面，都不说破罢了。
耶律沪月是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就这么见着了。
眼看着她的模样，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肌肤不如世家女子的雪白娇嫩，倒是有几分小麦色，可五官十分精致，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如狼眸一般，皎洁又带几分狡黠。
“你是凤冉？”
耶律沪月只觉得他这一生见过的东西都没有今日来的奇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