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李宁如已经浑身负伤，在她晕倒在血泊中之前，她眼看着一把钢刀朝她头上劈来。
——
“醒了？”
段祁渊见李宁如睁眼，总算是松了口气，也不枉他守了她三天三夜，浪费了他一大堆珍贵的药材才把她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李宁如动一下浑身都觉得疼，她撑着身子，段祁渊扶着她坐起来，给她将枕头拍软了放在背后让她靠着，李宁如看了看四周围，咳嗽了两声，段祁渊端了温水过来给她喝了，缓了好片刻，李宁如才开口：“我还没死吗？”
“差点就死了。”段祁渊将她喝完水的杯子搁在一旁，他抱着肩膀道，“我赶到的时候，你也半条命剩下了，杀你的人居然动用到了刺营的人，这几年听雪楼追着刺营的屁股跑，铲除了不少刺营的势力，最近刺营都为了避风头藏着，基本没人能找到，这人能找刺营的人来杀你，可算是不简单。”
李宁如心里一紧，当初废太子造反的时候，就有刺营的人参与，听雪楼的人这几年一直在揪刺营的人，可仍旧没能连根拔起。
“之前怀疑馆绣公主，难不成馆绣公主与刺营的人还有联系吗？”
要知道，废太子造反的时候，馆绣公主年纪也不大，徐贵人那时候才死，她虽然算是经历了变故一夜长大，但是那时候肯定跟刺营没有关系，那会是什么时候与刺营有联系的？
这确实是个迷。
段祁渊摇摇头：“这个确实有些难说，现在什么都不确定，我去到天牢的时候，他们以为你死了，这才走了的，我也没能拦下其中一个。”
李宁如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将我救了，我父亲他们……”
“他们还不知道。”段祁渊直截了当的道，“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畏罪自杀了，刺营的人当晚刺杀你，都以为你死了，估计回去禀报雇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可我的尸首并不在。”
李宁如皱眉有些不解。
段祁渊笑道：“我走的时候处理了一下，给他们留了一具尸体，看起来，效果不错，他们并没有分辨出来那不是你。”顿了顿，他又道，“至于你父亲他们就只能伤心一阵子了。”
李宁如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你既然这么安排，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有，但是要你配合。”段祁渊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有解释太多。
李宁如现在只想洗清自己的冤屈，也想着将凶手绳之以法，蕊儿一个一岁的孩子，为何会有人对她下毒手，实在是太可恨了。
若真的是馆绣公主，李宁如真真是觉得她被郭太妃教坏了。
——
延熹殿。
郭太妃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投掷到地上，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馆绣公主道：“哀家还不知道你胆子竟然如此大！竟敢做了这样的事！”
馆绣公主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饮茶，一点都不在意，只抬头道：“太妃娘娘，这不是您教我的么，人不为己天地诛，以前我亲眼看着我母妃被皇后娘娘的人勒死，为的是什么，就是我母妃不争不抢的到最后才得了这么个下场。”
“你！”
郭太妃怔怔的看着馆绣公主，心里有些发寒，是不是这些年自己将馆绣宠的太过了，她记得刚养馆绣的时候，这孩子体贴懂事会为人着想，根本不可能如现在一般，冷血的令人觉得胆颤心惊。
“太妃娘娘，皇上对我好，那是念在当日我参与过他们的事，惜芜姐姐也将我托付给皇上，皇上不说，可后位一直悬空着，太妃娘娘，我不是看不到这些的，这是皇帝惦记惜芜姐姐，但如今惜芜姐姐和四皇叔早就不知生死了，皇上便只能多疼我一些，用这法子来纪念罢了，你觉得他是真的当我是亲人不成？”
馆绣年纪不大，但是看的却十分透彻，可以说她性子在亲眼目睹徐贵人被杀的那一日就已经注定了冷血，已经不再是往日那个哭哭啼啼撒娇的小公主了。
以前有齐绍秦和唐惜芜在，她性子改变的还不大明显，可自从跟了郭太妃之后，看着郭太妃在后宫铲除异己，大权在握的各种行事手段，她的性子早就冷硬如冰。
郭太妃震惊的看着她，手掌重重的拍在椅子上，怒喝：“馆绣！你岂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皇上……”
“太妃娘娘，皇上如何不是你我说了算，可日后我过的好了，你也会过的好。”馆绣笑意盈盈的看向她，“你是太妃娘娘，皇上将凤印交给你，让你掌管后宫，其中最主要的是因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你养了我，后宫素来母凭子贵，而你已经是太妃娘娘了，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若不是因为养育我，皇上岂能将凤印交给你呢。”
郭太妃一股气憋在胸腔内，怎么都释放不出来，只恶狠狠的盯着馆绣公主：“你做错事还不知道悔改！哀家岂能饶了你，来人，将皇上请来，哀家要……”
“太妃娘娘，我劝你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比较好，皇上日理万机，这些事就不要劳烦他了。”馆绣站起来，淡淡的勾唇，“不然，馆绣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把太妃娘娘和史太医私通的事说了出来，不知道……”
“住口！”
郭太妃脸色一白，死死的盯着馆绣，像是第一日认识她一般。
馆绣微微的笑着起身，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看向郭太妃，今日郭太妃戴了一双祖母绿的耳环，虽然她已经是太妃的年岁，五十出头，但是保养得宜，看起来如三十岁左右，风韵犹存。
这双耳环，她要是没记错，就是那史太医送的。
馆绣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等着郭太妃发话。
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郭太妃这才软下话来：“馆绣，哀家看你是误会了，怎么还将史太医扯进来了，哀家现在……现在是在说你的事，哀家也是关心你，关心则乱啊……”
“太妃娘娘，馆绣如今很好，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馆绣的预期去走，本不想告诉太妃娘娘那是不想太妃娘娘太过操心，但是既然太妃娘娘耳目众多，日日防着别的嫔妃之际还要分心分神来盯着我，知道了些事情，那么馆绣也不瞒着，不过馆绣和太妃娘娘是同座一条船的，若是馆绣翻船落水了，也会不小心将太妃娘娘扯下来的呢。”
馆绣的一席话让郭太妃意识到，当年的那个谨小慎微的孩子，如今已经跳脱她的掌控了，要压住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确实如馆绣说的一样，馆绣若出事，那么她这郭太妃也一定会受到牵连。
不过是一个西秦的孩子罢了，现在已经全部都推到李宁如头上，李宁如也死了，只要她不说，馆绣更不会说，事情终究会过去。
郭太妃抿了抿唇，将自己手腕上她最喜欢的蓝玉镯子褪下，笑道：“来，馆绣，这个镯子是哀家赏你的。”
馆绣看了一眼，知道郭太妃这是在求和，她淡淡的弯了弯嘴角，福了福道：“馆绣谢过太妃娘娘的赏赐。”
——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宁如的尸首？”
李夫人忍不住扯住刚下朝回来的李大将军。
“别说了，刑部不让看。”李贤闷声的摇头，天牢里的消息传来，自己女儿畏罪自杀到今天已经三日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连尸首都没有能见到一眼，实在是太过失败了。
李习凛拧着眉头道：“为何不让看，那到底是不是宁如？”
李贤想了想，也觉得奇怪。
“段公子来了。”
下人这个时候来报。
李贤立即道：“快带来。”
段祁渊今日一身纯白的衣衫，衬着他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翩翩俊俏公子哥儿的风采：“见过李大将军，李夫人，李……”
“好了，别行礼了。”李习凛立即打断，“我们如今行动不便，日日被盯着，父亲被弹劾，皇上责怪，只能拜托你去托关系看看能不能见到我妹妹的尸首，若是……”
“见到了。”
段祁渊坐下，抿了口茶。
“什么！”李夫人浑身发抖的看向他，“段公子，那是……是宁如吗？她六岁时候爬树摔下来，右臂上有个伤疤，若是你……”
“夫人，我还没说完。”段祁渊心里嘀咕着，那尸首本来就是他准备的，他能不知道是什么样儿么，可去了刑部一趟，他倒是震惊了，跟他准备的尸首完全不一样，他这才急急忙忙的来了将军府，生怕有什么变故。
李夫人连忙闭嘴，等着他说话。
段祁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我见到的尸首，没有头颅，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模样。”
当时他留下的尸首是随随便便的一具义庄无人认领的女尸。
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想着将尸首烧的面目全非他们就认不出来了，反正能推到刺营的人身上，造成个畏罪自尽然后失火的凑巧场景。
天干物燥的，京都城最近已经有好几处失火的场子了，包括耶律沪月临时住的府邸，那放着水晶棺的楼失火也是想不到的，所以这个办法虽然拙劣，也不是不能的。
可他没想到，去刑部一看，烧焦是烧焦了，可竟然没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