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长,那排画室是不是从杜岩在这里的时候就有了?”季羡年跟着老校长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老校长对季羡年感恩戴德,对季羡年自然是有问必答,他点头道:“是啊!那排画室有年头啦!它可是有故事的。”
“故事?”季羡年感觉自己的直觉没错,这排画室肯定跟杜岩一直以来无法接受感情有着某种关系。
“没错!”老校长的眼缓缓抬起,看着虚无的某处,思绪似乎飘到了当年……
“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当时杜岩还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我们学校啊分来了一位中央美院毕业的美术老师,叫陈媛爱,她长得很美,身材气质也都是一等一的标志人儿,据说她是因为母亲生病没人照顾便跟教委自请来离家最近的学校来教书,她一来学校就求情我专门为她们美术班的学生建两间画室,那排画室就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唉,自古以来,美人如泪,红颜薄命恐怕就是说的她这种人了!她刚来不久就有一个北京的小伙子追过来了,据说那个小伙子家里很有钱,是北京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媛爱曾经在他的公司里实习过。但是后来两个人的感情遭到家里的激烈反对,所以媛爱就辞职回了老家,在我们这里做了一名老师。那个小伙子挂念媛爱吧,就追了过来。那个小伙子呢,我见过,长得很帅,也很有朝气,彬彬有礼的待人接物都很随和。起初这个陈老师呢是拒绝他的,因为在北京的时候家里就反对他跟陈媛爱交往,可是他不死心,每天跟着陈老师,甚至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每天做饭给陈老师送过来,帮助陈老师照顾生病的母亲。唉 ,一片痴心就这样打动了芳心,陈老师就答应他了,两人就同居了。可是, 好景不长,没过两个月那个男孩子的母亲带着男孩子的未婚妻就找过来了,死缠烂打闹得很凶,据说他的未婚妻早在多年前就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可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最后他的未婚妻以那个孩子的命来要挟他逼他妥协。男孩子一看拗不过那个女人,就想着先回去安顿好家里再回来,却没想到这一走竟然就是永别。”老校长说到这里不禁擦了擦眼泪。季羡年眉头渐渐蹙起,连老校长都这样动容,恐怕当年更是天翻地覆的一番光景了......
“男孩子走后,陈老师发现自己怀孕了,并且不顾众人的异样眼光将孩子生了下来。可是那个男孩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本来大家觉得最坏不过如此了,陈老师只当是遇到了一个薄情郎,但是有个孩子陪她也不错,却不想,在孩子一周岁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我记得那天是六一儿童节,孩子们都穿着新衣裳很高兴的到了学校,却迟迟不见那个疼爱他们的陈老师。结果,在大家找到她的公寓的时候,发现陈老师……自杀了!她的孩子也不见了!后来有人说看见一大早就有几个人闯到陈老师的房子里抢走了孩子,陈老师估计是万念俱灰,一时想不开,就,就割腕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季羡年的脸也颇为动容,这样一件事情只当一个故事来听都如此揪心,那如果亲眼看见的人呢?他的眉心紧蹙,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这次来追寻当年的事情是对了,否则,他怎么知道杜岩心中的症结竟然如此严重……
“是啊,杜岩是陈老师的第一批学画画的孩子中的一员,陈老师喜欢杜岩的画画天赋,所以对她格外好些,两个人的感情形同母女,陈老师走后,岩岩好久都不画画,后来据说是她妈妈跟她说了什么,她又开始非常勤奋的练习画画。只是,这孩子后来就很少笑了,连画室都很少去了。我想,她也是很想念那个陈老师的吧!毕竟,那天早上的事情给这个孩子的冲击太大了!听说是岩岩是第一个发现陈老师自杀的,当大家去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那里很久,整个身子都僵了,后来大人来抱她的时候,手脚都弯不了了……唉!造孽呀!”
站在画室的前面,杜岩摸着窗户,看着最前面的那块画板,眼底微热,喃喃道:“陈老师,岩岩来看你了。你在天堂,还好吗?”
季羡年拿着买到的水缓缓往画室走着,听完了当年那个悲催的故事后,他的心也颇为凌乱,步子迈得缓慢而迟疑,直到快到画室的时候,他看见杜岩一个人坐在画室的门口孤零零的环膝而坐的时候,心再次坚定起来......
杜岩坐在画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根从地上捡起来的粉笔,喃喃说着自己的心事:“陈老师,你知道吗,我是你的第一个学生,是你最喜欢的一个学生,也是最爱你的一个学生,现在,竟然又遇到了与你当年一样的麻烦事。他…我是说一个男人,似乎很喜欢我。可是,他跟当年那个叔叔一样,家里很有钱, 很有才华,很漂亮,是个放在任何地方都无法忽视他光芒的那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喜欢我 ,我…感觉很有负担。而且, 我对他的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对我了解多少我也不知道。陈老师,你知道吗,我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好怕,好怕像当年的你那样一旦陷入,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陈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
“杜岩。”
杜岩缓缓抬起头,夕阳斜光下,季羡年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感染得仿佛连周围的气息都温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