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踱到岸边,递给我那串物什。我伸手接过,指尖碰触到他冷冰冰的手,心中不由一颤,我连忙给他披上外衣,轻声说道:“诸公子,你快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别着凉了。”
“没事,你快看看,是不是你所说的物证。”诸文卿的声音轻得像鹅毛,有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我把那串物什举起,借着暗淡的月光仔细打量,一串银链下挂着个镂空的圆球,正是汤沉湘腰间佩戴的饰物鎏金镂空花鸟纹圆球不假。这物什在惨淡月光的照射下,流转着幽幽的光华,我将其小心翼翼地收好,而诸文卿则在我身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我抬头望向诸文卿,他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你别盯着我瞧,我会不好意思的。”
“手,给我。”
“啊?”诸文卿不明白我的意图,但还是把双手伸了过来。
他的手冻得有些僵硬,我搓了搓双手,握住他的手,担忧地问道:“觉得暖和一点了吗?”
诸文卿感到自己的双颊烧得滚烫,但他又颇为享受这种温暖,好像浑身的寒气都被驱散,自己正置身于三月的艳阳天里,闻着沁人的香气,徜徉于徐徐暖风之中,有着无拘无束的自在感。
“阿玉,原来你在这里幽会,我们可是找了你好久呢!”林淑萍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她尖利的嗓音划破了夜的静谧。
我松开诸文卿的手,转过身,发现除了林淑萍,一同前来寻我的还有桓佑棠、素染、赵岚馨和高明远,“原来你们都来了呀。”由于我隐瞒在先,又在此情此景之下被他们抓个正着,我不禁心虚地涨红了脸,杵在他们面前,连双手都不知如何摆放才好。
素染蹙着眉,静静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披着月白色的光芒,消失在夜幕中。我想追上他,却被桓佑棠拦下,“徐小玉,你知不知道擅自离开有多危险?我真不明白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惹麻烦能获得别人更多的关注?我若是没有保护你们的责任,我根本不想管你。还有,姑娘家如此行事,很令人讨厌。”
“桓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徐姑娘其实是来找物,哎哟!”这次来找物证的事可不能被他知道,反正三番五次地被桓佑棠误会而斥责,我早就习惯了,多这一次也无妨,为了阻止诸文卿的好心,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之后对他使了个颜色。
“没什么,桓佑棠说得都对,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嗯,风流成性的女子,没错。”我胡乱地解释了一通,桓佑棠也不再为难我,一行人不言不语地回到了寝房。
入夜之后,寒风更甚,时而呼啸而过,与窗纸摩擦而发出“沙沙”的声响。我抱着膝盖坐于床上,听着风声,想着心事。虽说习惯于桓佑棠的训斥,可他说的话仍然让我十分在意,而我只能故意装作无所谓,用没心没肺的笑容来掩盖内心的失落。不过,素染又是怎么了,他近来也是奇奇怪怪的,思及未出发前,素染每日干净清爽的笑容,比日光还要明艳,而今终日一筹莫展,仿佛间变了个人似的。
翌日一大清早,我便起了床,蹑手蹑脚地寻了纸和笔,写好了一封信笺,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去。
高明远见我开门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徐姑娘,你不会又要出去吧?桓先生的意思是……”
“我知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和桓佑棠作对呀!桓佑棠人呢?”
“桓先生昨晚守了一夜,今早貌似发生了什么大事,被三公子汤沉洲叫走了。徐姑娘找他有事吗?”高明远问道。
“我……”偷偷瞥了一眼素染,他一脸云淡风轻地站在一旁,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实际上我是找明远你的,我这里有封信笺,想拜托你送给汤沉湘公主。”
“这样啊,我离开一会儿,应该也无妨。”高明远挠了挠后脑勺,转而对素染说道,“素染,那就辛苦你一个人守一会儿了,我速去速回。”
素染对高明远笑着说了声“好”,高明远接过信笺飞速地跑了出去。我朝素染挪了半步,对着他嫣然一笑,素染的目光摇摆不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儿,他方才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昨晚怎么了?好像不开心?”我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以前你什么都告诉我的,现在好似自己偷偷把秘密都埋起来了。”
素染笑了笑,说道:“哪里有什么秘密,我也没有不开心。只不过,诸文卿那个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嗯,知道了,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我快活地拉住素染的手臂蹦来跳去,余光却瞥见了朝这边走来的桓佑棠,我立刻停下来,站得老老实实,免得他又对我百般斥责。
“怎么不蹦了?继续啊。”桓佑棠面无表情地嘲讽了一句之后,转头对素染说道,“昨夜又失踪了一位少女,看来那凶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人凑齐了九位少女,也就意味着林姑娘和徐姑娘已经没有危险了吧?”素染笑道。
“暂时没有危险,但我们追查的速度得加快,以防节外生枝。”桓佑棠敲了敲寝房的木门,赵岚馨和林淑萍匆匆跑了出来,“今日起,你们不必困于寝房内,可在王宫范围内活动,毕竟王宫还算安全,我们三人则会轮流外出查案。”
“桓哥哥,我们不能和你一起吗?”林淑萍扶着门框,眼巴巴地望着桓佑棠,他却直接摇了摇头,无情地拒绝了,赵岚馨在一旁捂着嘴“嗤嗤”地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林淑萍瞪了她一眼,又爬上了床,“那和困于屋内有何区别,我还不如就躺在这儿,做做白日梦呢!”
桓佑棠走后不多时,来了个汤沉湘的丫鬟,“徐姑娘,我家小姐有请,你能随我走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