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站在夜的边缘看流星,因为一个人曾说过,那是一种重生的美丽。她叫小雅。
我是一年前认识她的,那个时候我是红叶文学网的斑竹,名叫方生。
她不知道怎么就找到我。她在社区里给我发信息,问我怎么天天在网上?我和她调侃说,我是职业网虫,加我吧,美女,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我把自己的QQ号发给她,她加上我。
我查看她的资料,除了城市是柏拉图,其余没什么可了解她。我暗笑女孩就是喜欢故作神秘,其实呢,大部分都是“蛋白质”。
她请求我帮助她在网民相册里发照片,我说你怎么发不了?她说可能是照片格式的问题,但她不会处理。我说你传给我,我帮你发。她发给我,我才发现原来是标准的美女。
她体态略显丰腴,长发披肩,玉润的俏脸,笑得分外亲切,很像我一个老同学。想到这,我忍不住乐。泡妹妹就说泡妹妹嘛,还找什么借口。
我让她等一下。我处理好图片的格式,问她怎么发?她说已经在相册里开了个帖子,标题是心碎成花,发到那里就好。我说行。等我发完了,她却不见了。
我心想,怎么也不道谢就走了?我又看了看标题和她的照片,总感觉不和谐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东西,但说不清楚。
我是一家公司的广告策划,工作还算轻松。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到红叶上去浏览,发帖回帖之类的,偶尔小露一笔。
那天,我看到小雅在论坛里发了一组精美的十二星座图片,我兴之所至,写了三天,给每幅图片都配了几句诗。
第四天,小雅上线来找我,问我怎么配的诗?我说我仔细研究了十二星座的介绍和关于星座由来的神话传说,经过浓缩精华得到的。她心悦诚服。
她问我是什么星座的?我说是双鱼座。她把我写的那六句诗发给我:
罗曼蒂克的园囿,舌灿莲花
霭霭萦绕,如诗似幻
一个甜蜜掠向另外的留醉
分不清对面与天涯
微笑仍是原本孤单的模样
倾听,品着痛怆的碎片
她问我,双鱼座是不是有过分浪漫的倾向,在迷蒙的眼中总看到梦想的国度。
我说双鱼座应该是总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徘徊,总是多情寂寞。
她说会写字的人都是寂寞的。
我说写字有什么用,诗的翅膀都僵硬了,梦飞不了多远的。
她说我喜欢你的文字,能不能看看你的照片?
我说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然后把我的照片发给她。
她看后说,像曾经熟悉的一个人。我问她像谁?她给我一个鬼脸,说不告诉你!
我说那算了,你是什么星座的?她回答是处女座。
我把我写的关于处女座的诗发给她:
走到哪里都绚烂缤纷
明艳的你深锁着惆怅
是谁种下的果实
要圣洁总与苦涩相伴
对立的矛盾碰撞
那些春天悄悄流传
她说谢谢。我说从此刻起,我要你快乐!她说我是一只波斯猫,要怎么样才能快乐?
我说半闭上眼睛,忘掉该忘记的,记忆该记忆的。释放灵魂,珍惜已拥有的,获取心灵的满足。
她说我试试,再见。她又悄无声息消失在我的对面。
我愣愣地回忆,我发觉她的笑靥刻入我的瞳孔。
日子水样过往,我照例在网上漫步。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小雅。
一天我心血来潮,发了一张猫眼的图,并且配了几句诗:
眼光的冷漠和寂寞
遥远,没有方向
敏感,不意味着不成熟
打碎一道屏风
会离纯净更近的从容
网和刺,细细编结
疼紧紧握在掌心
只有心会被牢牢地包裹
想要幸福,就撑开五指
勇敢和自信一点
下午,小雅来了。她问我看过米兰·昆德拉的书吗?我说看过《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她问我,人的生命只有短暂的一次,我们怎么选择,轻还是重?
我说,在这样一个瞬时性组构的世界里,时间不会为我们的欢笑或泪水停留。生活早已注定了无所谓幸与不幸,只要忠于自己心灵的选择,就是合理的。
她说,幸福何堪?苦难何重?一切选择都失去了充足的理由,一切结果都变得十分合理。
我说,每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总有一些伤感的蝴蝶飞过。
她说,蝴蝶能飞过沧海吗?我说,蝴蝶的生命是羸弱的,但永远活在春天里。
她说,你是不是很喜欢研究哲学?我说,我是看书看得胡说八道。
她笑,说难得糊涂,你的确像我曾经熟悉的一个人。
我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能够相似就已经很难得了,说来听听。
她问我,你知道MUD吗?我说不知道。
她说那是根据武侠小说虚拟的氛围,那时候这种游戏全是文字的,你可以在里面建立一个人,可以聊天,练功,到处闲逛。那个人知识渊博,带着我到处转,我们分别拿到过君子剑和淑女剑。
我说继续。她说就这样日子久了,两个不该相爱的人却相爱了。我说,怎么不该呢?
她说使君有妇。他是骨子里传统负责的男人,不可能和妻子分开,但我知道他爱我。
我说那就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她说爱情真的就像毒品,只能越放越上瘾。当指尖与键盘相触的一刹那,已将我的情丝死死缠入。
我问,那你打算怎么做?她微笑,没有回答。她说,这个周末下午两点,在第五地铁口等,你可以来也可以不来。
我问难道你和我是一个城市的?她说聪明人才傻得可爱,发了个猪头,笑得很夸张,就下线了。
我只好自嘲是白痴了。
这个城市的周末是滚热的,潮气裹着我的灵魂,感觉四肢慵懒,全身都在蒸发,飘飘摇摇。
地铁口人流似乎都是两条线,彼此平行又匆匆,谁也看不清谁的目光。
当小雅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承认我是被惊倒了。
她身着粉红色短袖衫,嫩黄色七分裤,体态修长,面容比照片要清丽,好似嫣然海棠,优雅阳光,乌黑的秀发轻扬,脖子上挂着数码相机。
方生,我是小雅。她的声音盈盈悦耳,眼睛似乎也会表达。我说是我。我反倒拘谨起来。
她说我们上地铁吧,去一个好地方。我答应,跟着她走。
我们上了车,车上的人很多,我们没话找话地闲聊。我发觉她的口齿清脆伶俐,每一个吐字都很清甜,让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是网上那个显得很忧郁的小雅。
地铁驶过一站、两站、三站。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被挤得面对面快靠在一起,我们的眼神对视着,突然找不到可谈的主题。
我的心跳加快,我逃开她的目光,我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被她的手一下攥住,我也禁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的手心出汗了,她却显得很沉静。
车在黑黢黢的轨迹上疾驰,我的心也在昏悠悠的时空穿行。我们都失去了语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说我们该下车了,我才觉察原来我们又回到出发的地点。她狡黠地瞧着我。我说此时这个地点和刚才那个地点已经不同了。
她笑笑,拉着我出了地铁口,跨过一架天桥,穿过两条街,拐进僻静的一条路,沿着路走到尽头,是人迹稀少的一条河,气候刹那间凉爽开来。
这里河水并不宽,一碧柔波,云影轻漫,几乎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宛如一束绿丝绦自然舒展。两岸垂柳参差,芳草如茵,白玉的护栏紧随河水蜿蜒延伸。
我还没开口问她是什么河。她说这里叫玉河,是整个城市的生命之源,也是她最依恋的地方,她要在这里照相。我说好哦,把瞬间记忆化成永恒,许多年后是最珍贵的纪念。
她点点头,开始拍。我帮助她选择角度和画面。拍了许多景致后,她要我给她拍。我除了会写字外,对于摄影还是懂些的。
我让她摆了些pose拍照,我发现她在相机里更让我心动。我给她拍了一些照后,她又给我拍了一些。该轮到合照了,但我们一找四周没有人。幸好此刻有一对情侣经过,便请那个男孩帮我们拍。那男孩让我们亲密些,小雅很大方地依偎着我,我便大胆地搂住她。
拍过合影,天色已黄昏。小雅又开始捕捉残阳夕照,直到相机容量满。随后,她说要我请她吃饭。我说到哪里吃?她说就到你家做吧,尝尝你的手艺。我说我的手艺一般,就会吃。她说那我来做,你打工。我说有口福了,美女做的不好吃也香啊。她莞尔一笑说,你就等着瞧吧。
我们买好菜,还有一瓶葡萄酒。小雅的厨艺的确不错,家常菜做得很可口。我们兴高采烈地正准备吃,小雅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面无表情,就关了机。我怅然若失,不敢猜,也不敢问。我强打精神,调动气氛,让这顿晚餐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小雅说她要走了。我说回见,有空就来玩。她拿起相机没让我送,打开门就走了。我愣愣的,不知道该不该去追。过了半晌,门开了,小雅目光深幽地站在我的面前。我茫然盯着她。
她说流星是夜的眼泪,就像我是你的重生的美丽。
我情不自禁地抱住她。四瓣嘴唇终于贴在一起,渐渐升温,焦灼而浓烈。我把她压到床上,大脑里一团迷乱,身体燥热而起了巨大的变化。我发疯地扑向她,让彼此都融化在激情里……
第二天早晨,小雅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我一直找,但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