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程月背进了房间,轻轻放在床上,又用纱布简单细致地将她膝盖上的伤口包住。
高予摸了摸她的头,她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难道是在忍痛?
“伤口很痛吗?”
高予看着床上的她,轻轻在床边蹲下,程月蹙眉看着细心的高予,咬住嘴唇。
“不疼。”
“高予……”
她想问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她的“丑闻”,可是她问不出口,这几天的相处,高予昨晚的回答不就是答案吗,她还奢求些什么呢。
海边的天气比较热,也不敢用被子给她盖住膝盖,找了床夏凉被给她搭上,程月默默看着他做这做那,又回到自己身边陪着,程月吸了吸鼻子,眼圈一红,转身背对着他装睡过去。
高予看着她睡着,又查看了一下她的膝盖,如果处理不好,伤口发炎可就糟了,陪着她过了很久,夕阳渐渐泛红,他确定她暂时不会醒,才又出了门。
听着关门声,仿佛涟漪一般在她耳边回响,转过身,房间里果然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脑袋嗡嗡响,那个声音又一次来了,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真正愿意了解她。
程月痛苦闭上眼睛,那段回忆又涌了上来。
幼年时期的程月就已经感觉到了孤独,父母常年在外,只有姐姐程宥陪伴她,可是小小的她却总觉得自己是姐姐的累赘,她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朋友,也不善于交际,直到有一天被程宥发现在她手上一条条用刀划出的划痕,暂时的流血和疼痛才能让程月感觉到自己是真正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被父母带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很有可能是患上了抑郁症,经过几个周期的治疗,才有好转。
可是程月不这么认为,她并没有生病,她只是想感受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的鲜活,后来一段时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阳光开朗,成了女演员,拥有了自己的粉丝。
小时候的无助空虚发展到现在对粉丝的恐惧和对网络恶意攻击的伤害,她以为自己努力就会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可是她错了,那样孤独的感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
“我没有生病,是他们病了,我没错。”
程月用手肘支撑自己从床上起身,靠在床头,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了解她一下呢,高予,她以为他是她的救命稻草,想要抓住,可是他好像并不想靠近自己。
整个身体都麻木了起来,看着阳台上倾泄下来的红色霞光,她快感受不到自己了,怎么办,怎么办……
慢慢下了床,膝盖上的伤口却丝毫阻止不了她,伤口只会痛一时,那种疼痛感,她现在需要,非常急需!
开始在屋子里寻找着,移到桌子上,将一把水果刀握住,将刀壳去掉,明晃晃的刀身十分吸引她的目光。
旁边有纸和笔,她将刀子暂时放下,握起了笔,轻轻在纸上划划写写,最终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签过无数遍的自己的名字,留给这个世界的,也许只有这纸上的字了吧。
拿起刀子,手腕上的青色脉络十分清晰,正对着阳台上的霞光,程月微微一笑。
再见了,我将要去往另一个地方了……
轻轻一划,手腕上鲜红的血就溢了出来,为了让疼痛感持续,不停地在原来的位置继续割着,直到痛得她将刀子放下,倒靠在桌子角上,看着红霞的光,夺目刺眼。
海风吹了进来,拂起她的头发,浑身有点发冷,飞翔的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要说有点舍不得的,可能就是姐姐程宥了吧,其次,她最在意的,就是高予,那个细心的男人……
高予将准备好的气球从酒店外侧慢慢升起,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集满了整整九十九个彩色的气球,算好了高度,慢慢将气球放了起来,在正对海面,他和程月的房间阳台,看准后就立即让工作人员将气球拉住。
他之前就想好了,就算公司规定艺人和经纪人之间不能恋爱,那他就把工作辞掉,也要让程月知道他的心意,知道他对她,不仅仅是经纪人对艺人的那种纯粹关系,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直到这次,他想撕破经纪人的面具以男人保护女人的关系,去保护她,不受伤害和诬陷。
程月眼皮发酸,呼吸开始变慢,眼中看见的红霞突然冒出一片彩色的气球,在阳台处停下漂浮着,气球之下坠着一行小字。
高予,爱,程月。
程月突然就忍不住了,鲜血像泪一样从身体里流逝着,她感觉不到疼痛了,伤口处,膝盖处还是她割过的手腕处,唯一疼痛的居然是胸口,她真的好疼啊。
她想挣扎,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连一个笑容此刻都十分奢侈,原来他,并不是那样,他也喜欢自己啊……
“高予……我也爱你……”
眼角的泪珠格外滚烫,划过她的脸庞。
高予,高予,高予,高予……心里在默念他的名字,渐渐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高予看着在窗口处停留了很久的气球,可能程月还没有醒来,于是自己也上了楼,将门轻轻打开,没有看见熟睡的她,却看见她凄美躺在血泊里,而那血,正是她自己的。
高予慌不择路来到她身边,手腕上的血流了一路,夹杂着她的泪水,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
不,他不能让她离开!
“程月,你给我听着,你要是走了,我不过放过你!”
匆忙用纱布将她的手腕伤口裹住,将她横抱着,酒店前台一看客人受伤,马上联系着急救车,漂亮女人满身是血的脸,和男人担心的嘶吼把工作人员都吓到了。
直到急救车赶来,高予跟着急救医护人员一同上了车,程月在急救车上进行着firstaid。
彩色的气球飘扬在酒店上方,久久不肯离去,红霞已经变成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