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涵在元子洵的对面坐下，屋内摆设典雅，与元子涵这个客人的淡然自若相比，元子洵身为主人却更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元子涵与他这个六弟元子洵一向不甚亲近，平日里往来也很少，只有逢年过节见面才会说上几句奉承话。今日元子涵突然到元子洵王府上造访，不仅是元子洵，连元子涵身边的侍卫影月也觉得很意外。
虽然影月觉得很奇怪，但他这个主人做事一向有章法，而且不喜欢身边的人多嘴，所以他也就很自觉地没多问什么。
元子涵端起一盏茶往嘴边送，抿了一口又放下，悠悠开口道：“本王昨日忽然想起六弟的生辰快到了，又觉得你我同为兄弟血浓于水，本王身为兄长，却对六弟素日里的关心甚少，便觉良心不安，所以今日特来造访实在唐突，还望六弟不要将我这个二哥赶出去才是。”
元子洵有些拘谨道：“二皇兄哪里的话，皇兄能力才干皆远超于我，自然要多为父皇效力才是，这是好事，六弟又怎会因此而对二皇兄心生怨怼？难为二皇兄还记得六弟的生辰。”
皇帝一共有七个儿子，元子洵排行第六，三皇子早年夭折，四皇子后来不小心坠马成了跛足，五皇子则生下来便是个傻子，长大成人后却是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七皇子又太小，不过总角之年。算来算去，七个皇子中，只有元子平、元子涵、和元子洵这三人能上得了台面。
元子涵笑道：“不知这次六弟的生辰要如何操办？本王的府上倒是养了几位身有绝技的江湖杂耍艺人，到时候倒是可以借给六弟一用。”
元子洵道：“有劳二皇兄费心了，这次生辰与往年的也没什么不同，六弟也不是喜爱喧闹之人，图个高兴就行。”
元子涵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道：“前些日子，父皇让六弟掌管灾区的事宜，不知六弟可有心得？虽说六弟年纪尚幼，但总归有一日是要替父皇分忧的，所以还是得早做准备才好，以免到时候不至于慌乱被人捏了把柄，你说呢，六弟？”
元子洵感觉到他话语中似乎有别的意味，便道：“二皇兄有话直说才是，六弟愚钝，怕是不能明白二皇兄的弦外之音。”
元子涵看着元子洵那张诚惶诚恐的脸，笑道：“既然六弟如此豁达，那本王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之前本王因流言缠身，父皇便将赈灾事宜交由六弟处理，后来本王再次接手赈灾一事，却发现有许多东西对不上。”
元子洵惊讶又震惊，问道：“不知是有哪些对不上？”
元子涵将事情一件一件娓娓道来，说道：“这对不上的嘛，比如户部的拨款本来有五十万两，但是发到了灾民手里却只有三十万两，少了足足二十万两，赈灾的粮食也少了三万石，并且剩下的也是糙米，有的甚至是掺了泥土和沙子，不知六弟对这一切可否知情？”
元子洵本就畏缩着手脚，听元子涵这么一说，便害怕地把头埋得更低，道：“并，并不知情，不知二皇兄可是抓到是谁干的了？”
元子涵道：“那人贪了赈灾的银两和粮食，又将账目做的十分隐秘，本王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看得出漏洞所在，六弟平日不怎么参与朝政，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元子洵仍是把头埋得低低的不说话，元子涵似是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账本，放到元子洵面前，道：“那不知道六弟，能不能看得懂这个？”
元子洵将那账本拿起来翻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六皇子贪污赈灾银两和粮食的证据，以及买通的各路官员等。元子涵拿着账本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本来就苍白的脸此时显得更无血色恐怖骇人。
元子洵声音颤抖道：“二皇兄......”
元子涵居高临下道：“六弟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元子洵把账本重重放下，闭上眼睛似心如死灰道：“二皇兄，会把这一切交由父皇来处置吗？”
元子涵神色凝重道：“六弟以为呢？于公是君臣，于私是父子，按理说交由父皇处治是最适合不过，不过......”他语气一转，问道：“本王想知道，你我都贵为皇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动动嘴，就会有人给你送，何必冒着风险贪这点儿钱财。”
元子洵面如死灰，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道：“呵呵......二皇兄说的，是自己但不是我，我虽生为皇子，但一举一动皆若透明人一般，就连父皇对我也不重视，人人都说二皇兄你龙章凤姿有父皇当年的风采，说大皇兄骁勇善战乃国之栋梁，而我呢，只不过是皇子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连朝中大臣也比我在父皇面前脸熟。连那个赈灾的职务，都是二皇兄你不要了才轮到我的。”元子洵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似是嘶吼一般，癫狂的笑着笑出了眼泪。
元子涵听着元子洵的话似是沉思不语，元子洵说到自己的经历倒是有些激动，那苍白的脸上也因此染上潮红。因为他母妃的娘家没有势力，因为他的长相平平无奇不出众，因为他不是长子嫡孙，所以他注定是个失败者，只能站在低处仰望着别人。
可这一切，又有谁能决定的了自己的出身和相貌呢？
元子洵瘫坐在椅子上，道：“实不相瞒，我贪下的那些钱财是给我母妃的。”
元子涵蹙眉关切地问道：“萧淑妃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本王记得父皇不像是会克扣后宫俸禄的人。”
元子洵似是嘲讽笑道：“二皇兄贵为亲王，身边自然都是些恭敬之人，我母妃在宫中人微言轻，连个小宫女都敢欺负她，若不是平日里拿钱打点上下，日子还不知道有多艰难。这夏天马上就要到了，这么热的暑气，怕是连杯凉茶都没有。”
元子涵叹了口气，说道：“竟是这样吗？萧淑妃好歹贵为妃位，下人竟敢如此怠慢，真是令本王意外，六弟下次见了父皇可是要好好说说才是，不能让淑妃平白受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