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楞了一下，开始疯狂的捶打方锦如，嘴里哭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怎么不去死，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全家人的命！”
刘青蕙在地上大叫：“妈，我们快点去医院，可能还会有救啊！”
吴月瑶顿时醒悟过来，她急忙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打完电话，吴月瑶也不管刘青蕙，任她一个人趴在那里，自顾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哭两声苦命的孙子，骂一声方锦如，一时又痛骂张远瞎了眼睛娶了条毒蛇。
方锦如发髻已经被打散，脸上全都是指甲印，身上的导购制服虽然没有破，却也是裙歪领斜，扣子还掉了两颗，她一身狼狈不堪的站在那里，漠然的看着吴月瑶和刘青蕙。
吴月瑶骂着骂着，又想起什么，拿过手机拨了按键就开始狂叫：“方锦如这个贱人推倒了青蕙，青蕙流产了，阿远，你快回来啊！”
又痛骂：“你娶回来的祸害，一天到晚勾引男人，心肠还这般狠毒，早晚不得好死！”
直到120赶来，抬走了刘青蕙，带走了吴月瑶，场面才再度安静下来，只有地上的血迹昭示着方才的悲剧。
乔岳朝走过来，双手按住方锦如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我都看到了，她自己倒过来，不关你的事。”
方锦如惨笑一声，“你看到有什么用？”她盯着乔岳朝，声音悲怆，“你是奸夫，我是****，你说是她自己摔的，谁会信啊！”
乔岳朝面色变了变，他揽过方锦如的腰，不由分说带她上了车。
方锦如不再说话，亦不反抗，由着他带她去了一处公寓。路上，乔岳朝仿佛打电话吩咐些什么，她也懒得理会。
“你得换身衣服，整理一下。”拿钥匙开了门，他带她进去。
“酒店人多口杂……”他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方锦如打断，她嘲讽一笑，“什么时候乔公子也怕人多口杂了？”
乔岳朝面皮抖动，忍了又忍，依旧是温润的嗓音：“你先去洗澡。”
方锦如毫不避讳的在乔岳朝面前脱衣解带，还有什么好羞耻的呀，自己什么样，乔岳朝没见过呀。
乔岳朝仿佛在印证方锦如的想法，他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就自顾自的走到客厅一角的沙发上坐下，对方锦如视而不见。
待方锦如进了浴室，公寓房门被敲响，乔岳朝打开门，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子闪身进来。
是乔岳朝的秘书方洛丽。
“乔先生，您要的女装。”她声线干净，说话简洁，恭敬递上一个袋子。
“谢谢你，洛丽。”
方洛丽好奇的看了看地上的衣服，显然是随手脱下仍在这里的。
她又看了看浴室紧闭的房门，欲言又止，跟在乔岳朝身边几年，她很清楚，乔岳朝不喜欢多嘴多舌的女人。
想继续跟在乔岳朝身边，就算是天大的好奇心也得压下来。方洛丽默了一瞬，见乔岳朝没有其他的吩咐，才微一躬身，“我先回去了。”
方锦如靠在浴缸里，紧闭双眼。她头以下的身体全都浸泡在温暖的水里，那种安全舒适的感觉，仿若母亲的怀抱。
就在这温暖的怀抱里睡过去吧，再也不要醒过来。她慢慢的，慢慢的滑下去，直到整个人完全浸没在水中。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一丝声音也没有，窒息感在她全身弥漫，她用尽全力闭住呼吸，憋得胸腔发疼。终于再也忍不住，她张开口鼻。
铺天盖地的水涌了进来，她被呛住了，却不想离开，她努力逼迫自己呆在水里，还是死了最干净。
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提出来。方锦如手舞足蹈，脸上一凉，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那只手又松开了，方锦如软软的趴在浴缸壁上，呼呼的喘气。
“很想死吗？”乔岳朝的声音，不再温润，冰冷里夹杂着几分愤怒。
方锦如扯开嘴角想说点什么，一张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乔岳朝皱皱眉头，忽然蹲下身来，凑近方锦如，“记住，你欠我的钱还没有还，你的命不是自己的，要生要死，我说了算。”
他离她太近了，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些青草香。她的神智渐渐清明起来，“为什么？”她喃喃的问。
“想知道原因？”他微微一笑，“好好活着，哪天我心情好，就告诉你。”
饶是方锦如内心绝望欲死，闻言也不禁笑了一笑。
乔岳朝站起来，“擦好身子自己出来。”率先走了出去。
方锦如却不动，直到水温渐渐变凉，慢慢的冰冷起来，她才从浴缸里出来，顺手扯过旁边的浴巾裹在身上。
乔岳朝坐在沙发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见方锦如裹得严严实实，只是一笑，“怎么？刚才还万念俱灰的，这会子不想死了，又怕给我看了？”
方锦如想起自己方才不管不顾就在他面前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不由得面上一红。
乔岳朝往卧室方向指了指，“里面有衣服，去把它换了。”
方锦如并不拒绝，这不是矫情的时候，跟乔岳朝之间的纠缠这么深，也无需拒绝一件衣服。
她慢慢走近卧室，在床边坐了下来。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她走近卧室旁边的卫生间，找出一个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一头乌黑亮直的秀发逐渐被吹干，方锦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然若梦。
以前，和张远感情最好的时候，他很喜欢给她梳头发，还戏言“古有张敞画眉，今有张远梳发。”她记得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甜蜜而满足。
“以后我们生个女儿，也留一头长发，早上上学之前，她吃早饭的时候我就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
“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像你，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以后伤脑筋的地方可多着呢。”
她听不懂，张远就解释，“女儿这么漂亮，自然发愁找个什么样的男孩子才配得起她啊。”
彼时她含羞带笑，嚷嚷着不要女儿，定要生个儿子。那时候的生活并不富足，房子小，婆婆和小姑也没有搬来住，却是每天都快乐无比。
过往种种，由模糊至清晰，又逐渐模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期然的，刘青蕙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不知道他把你送给了谁。
吹风机掉到了地上，她没有察觉，只是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只手又伸了过来，揽住了她。方锦如呆呆的看着乔岳朝，“男人接近一个女人，是一开始就想利用她呢，还是不爱了之后才想利用她呢？”
乔岳朝审视的看着她，“你今天很不对劲，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又需要钱？”
方锦如扯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乔岳朝，你会骗我吗？你会骗一个女人长达六年吗？”
乔岳朝认真的看着她，“第一，我从未骗过你，你也没什么值得我骗。第二，骗人是很累的，有这六年的功夫，做什么不好，拿来骗人？”
方锦如并不觉得释然，她低下头去，或许有些人，就喜欢用长达六年的时间去骗人，把人骗得团团转，还要让被骗的人内疚自己做的不够好。
乔岳朝的手指，拨弄着她的长发，忽然笑道：“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方锦如从镜子里看着乔岳朝的脸，“乔岳朝，谢谢你。”
乔岳朝双手环住方锦如的腰，微微弯下身，把自己的脸贴在方锦如脸上，看着镜子里的她，“很多骗术之所以能够成功，在于被骗者愿意去相信这个谎言，若是从一开始就不信，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骗不了人。”
“从一开始就不信？”方锦如喃喃自问。“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是从一开始就想骗我，还是中途才决定骗我。”
“时间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要从一开始就保持清醒，不要付出太多的感情，因为一旦从感情上去倾向对方，自然容易受骗。”
方锦如转过头来，看着镜子外的乔岳朝，“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乔岳朝直起身子，笑容自信而明朗，“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方锦如也笑了，是啊，乔岳朝怎么会受骗，他是很少对什么人倾注太多感情的吧。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笑意。乔岳朝忽然说：“你是不是还在上班？折腾了这么久，那边该找你了吧。”一句话提醒了方锦如，她匆匆忙忙走出去，在衣服里翻出手机。
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来自店长、方亚宁和张远。
她想了想，先给店长打了电话，因她是欧阳文珍亲自介绍入职，店长一向对她很是客气，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温言告诫了几句。
第二通电话，打给母亲方亚宁。电话一接通，方亚宁强忍着哭意的声音传了过来，“锦如，你什么时候回来？”方锦如想起早上方梦如过来，她赶着上班没有理会，不知道方梦如跟母亲说了什么，她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妈，我马上就回去。”
她不想给张远回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