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看到我好像很开心,他低下头想要咧开嘴对我笑笑,干裂的嘴唇立刻撕开一道血缝。
我被他身上浓郁的烟酒气味呛的皱起了眉,谁知道他刚从哪儿鬼混过来,我干笑,“麻烦让让。”
“司喜……”
“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余天还来不及回答就被我用手推了一下,其实我没觉得自己有多用力,他还是被我推了一个踉跄。
我挺嫌弃的,他一男人,虽然这两天又瘦了点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这么弱不禁风的,显得我特粗鲁。因为这种嫌弃,我更加不想理他了,余天要追过来,我直接跑了,把林悦扔在那断后。
显然,关于断后这件事儿林悦还是挺在行的,我上了楼就趴在窗子边上看,林悦走过去不知道和余天说了什么,然后余天垂着头,就把路让开了。
“没看够?”
听到林悦的声音,我立刻把头缩回来,转过身去做贼心虚的看着他,“你踩风火轮上来的啊,这么快!”
林悦笑笑,走过来很自然的揉我头发,“让你猜对了。”
我把林悦的手推开,其实我不喜欢他总是揉我头发,这种桥段在漫画里看到就觉得挺浪漫,搁在现实里,我的头发每次都被他揉的乱糟糟的,不需要照镜子都知道很难看,和可爱两个字一点儿都不搭边。
被推开的林悦完全没有挫败感,他一边把我的行李箱搬进房间,随口说了句,“抽空把头发剪了去。”
瞧,他的目的暴露了。
我一度怀疑过林悦是个食草男,也怀疑过他的性取向。而他说剪头发这句好像让我明白了什么,从小到大,我只有在我妈和林叔叔结婚时剪了一次短发。
有多短呢,配合我14岁时候的搓衣板身材,走到大街上随时会被女生捏住脸说“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那种。
我第一次见林悦,就是那么个形象,气的我妈不知道该说这是妹妹还是弟弟了。
而当时林悦看我的眼神儿明明很敷衍啊。
林悦放好行李箱就被我打发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大大方方的进了我的房间喊我出去吃饭。
林悦说的饭,其实就是两碗康师傅,他是不可能像余天会把人捧在手心宠的,能在我不舒服的时候去买碗粥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余天的宠,也只局限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他会直接找条地缝把人塞进去,还会用力的踩几脚。
我胡思乱想着,在经过窗子的时候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路灯下那个修长的身影,和我猜的一样,余天没有走。从上往下看,他是仰着头的,目光锁定在我房间的方向,又好像微微驼着背,像一只受伤的虾米。
林悦捏着筷子的手指关节泛着白色,他仰头冲我笑笑,“不下去看看?或者邀请他上来吃饭。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我用筷子在林悦手上敲了一下,很嫌弃的说,“我不喜欢你这么虚伪的样子。”
林悦又重新笑了一次,看起来真诚好多,他说,“丫头,你最近不喊我哥了?”
我愣了一下,其实我在心里一直都对他直呼名字的,无奈我妈和林叔叔都向往着那种兄友弟恭的感觉,无奈我也不是真的男孩子啊,让我喊林悦哥,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挺别扭的,就像韩剧里的欧巴,这么喊着反而特暧昧。当然,这种暧昧他们上一辈人看不懂,林悦也好像看不懂,就我一个人瞎尴尬。
另外一件事是,林悦喊我丫头,我同样觉得尴尬,林竟也有这个臭毛病,不过他会喊小丫头,只是多了一个字却摆明了是开玩笑调戏的口气,我也容易反击。林悦的这种叫法,让我很想钻进地缝里。
于是我也没再理林悦,一个人低下头滋溜滋溜的跟康师傅作战。
有一句话是那样说的,吃泡面不搭配香肠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潜台词也就是,一碗泡面根本吃不饱。我吃完自己的,就开始对林悦那碗蠢蠢欲动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喜欢吃,从我出来就没见他吃过一口,我已经吃完了,他那碗还是完全没动过。
林悦善解人意的把他那碗推过来。我不客气的又吃了几口,饱了,还剩下很多。
“不吃了?”
“嗯。”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林悦其实一直在看我,有点儿不自在。
他抽了一张纸巾,把手探过来,自然而然在我嘴巴上蹭了几下,我突然觉得他这个动作很熟练,是因为经常帮别人擦嘴吗?
林悦突然说,“我刚才和他说,我在追你。”
我还来不及惊讶,林悦竟然直接把我吃剩的那碗面拉过去,低下头,一丝不苟的吃起来。
我看不下去了,选择不看,用手合上自己因为吃惊快要脱臼的下班,闷过头准备滚回房间,关门之前林悦在我背后很嫌弃很嫌弃的说,“你真能吃。”
我咬咬牙,同样嫌弃,“又不用你养!”
“噢,其实你希望我养你的话,我可以考虑的。”
“……”
我关上门想起林竟说过的一句话,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神经病,林竟是,林悦好像也差不多。那余天呢?我一边敲着自己的头懊恼的想为什么还要那么在意他,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透过窗子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余天也看到我,嘴角动了动,大约在笑。
而我看见的只是一只可怜兮兮的虾米,一只受伤了的神经病。
我关了灯,顺便拉上窗帘。
趴在床上给自己催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林悦说的那句话,今晚有雨今晚有雨今晚有雨。可外面好像又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就是偶尔吹过一阵风,呼啦呼啦的,还有几声蝉鸣,搅得我根本睡不着。
后来我勉强睡着了,但是并不安稳,开始打雷的时候我蹭的从床上坐起来,好像之前都一直在候命一样,接着我听见哗啦哗啦的雨声轰隆轰隆的雷声。我从床上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没敢开灯,做贼心虚的溜到窗子边上,只把窗帘拉开了一个小缝隙。
我偷偷的看过去,我是想看那只虾米了,但又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关心他。
可很不巧,那只虾米不见了,之前的猜测瞬间变成一个很拙劣的冷笑话。我只看到余天的车子正快速的移动,渐渐的远离我的视线。就和他那天坚决的告诉我我们完了的时候一样,在我全然没雨准备的情况下,留下一特潇洒漂亮的背影。
我盯着那盏路灯,恍惚间好像余天还站在那里,带着满分的诚意等待我的心软原谅,而一眨眼,眼前空空如也。
我知道,余天从来不是那种人。
我干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做出嘶吼的表情,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样的心情是该叫遗憾还是失望?
其实我的心里还是很怪余天的,也从来没思考过原谅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原谅,在怎么样的情况条件下原谅,我一概没有想过,甚至在断定自己和余天已经分手的时候,我甚至没考虑过这种分手是不是真的就是下半辈子的永远决裂。现在我妈醒过来了,我好像也有时间去理清这些问题了,但有些事过了那个时间段,似乎就没了开始时候的悸动。
源于余天不信任的那种气愤似乎不再明显,热切的想要在一起甚至想要搭上下半辈子的心情,好像在这场大雨里真正被浇熄了。
我对余天的爱情,进入了冬眠期。
那么余天对我的爱情,大约一直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品。
转过头,我看到床边那个小闹钟的时针已经走到四的位置,拉开窗帘暴雨也有了变小的趋势,虽然是阴天,但天空还是渐渐从深黑变成了灰色。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个世界并没有人会因为我突然的伤感而喊一声NG。
我垂下头,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