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城湖畔,有一座府邸,气势恢宏,大气自然,高大的白墙旁种着一排刚发芽的柳树。地上铺着青石方砖,砖缝之间已长出寸许青草,府邸的大门气派而不奢华。
这便是烟柳城有名的富豪苏坤的豪宅了,这宅子虽然豪华,在烟柳城却并不是数一数二, 苏坤作为烟柳城数一数二的富豪,只用一般的豪宅,可见其简朴持家。
宅内,一颗粗壮的杨柳下,几个侍女正有说有笑的谈天,好不自在,苏家自上而下向来和谐快乐,对侍女奴仆并不严管。
偏房里,苏逸正焦急地看着父亲苏坤为为黑袍人查看伤势。当时黑袍人与那和尚打的两败俱伤,苏逸救得黑袍人回家,请父亲为他查看伤势。苏坤虽不是医者,却也曾行走江湖,把了脉,转头对苏逸道:“无碍,只是内伤较重,气息混乱,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苏逸听后长舒了一口气,他本已急得满头大汗,此时听父亲说无碍,才稍稍放心。
“哥哥,哥哥。”一声稚嫩的喊声从外传来,苏逸笑了笑,走出门外,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白白胖胖,扑到苏逸怀中,其后是一个美丽的妇女,看年龄至少得有三十多岁,却是丽质无比,直如少女一般,她掏出一条锦帕,给苏逸擦了擦汗,笑骂道:“这么贪玩,以后啊,可得小心点。”
苏逸笑了几声,道:“是,娘亲。”
这时苏坤走出来对苏逸说道;“他醒了,你去看看吧。”
苏逸忙把弟弟放下,走入房内,只见那黑袍人无力的靠在床上,面容微有憔悴,却是不失潇洒。
苏逸上前道:“兄台感觉如何?”
黑袍人瞥了他一眼,问道:“是你救了我?”
苏逸道:“是兄台先救小弟一次,小弟只是报恩罢了。”
黑袍人又问道:“那和尚呢?”
苏逸道:“我本想将这恶意伤人的和尚送到官府,又怕累及兄台,就由他去了。”
黑袍人不再答话,苏逸问道:“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黑袍人微一沉吟,答道:“我姓秦,你叫我秦三好了。”苏逸听后心想“这秦三的名字必然不是他真名,我救他性命,他却不肯吐露真名,未免太过多疑。”答道:“是,秦大哥。”
秦三看看了外面的天,奇道:“怎么阴天了?”苏逸向外一望,果然刚才晴朗的天空已是乌云翻滚,冷风阵阵。
秦三道:“打开窗户吧,透一透气。”苏逸道:“秦大哥伤势未愈,不宜吹风吧。”秦三笑道:“无妨,”苏逸不忍违拗他的意思,只得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进,屋内登时变得阴暗几分。
※※※
入夜,天下起大雨,不时有闪电撕裂长空。
苏宅的大门突然响起,有人用力敲了良久,一个老仆忙戴上斗笠,打开大门,十来个个身披蓑衣的人鱼贯而入,为首一人一把把老仆推开,老仆身子不强壮,被他一推,坐倒在地。
这些人身做军人打扮,似是却离国朝廷军官。为首的一个武官走到庭院中央,朗声喊道:“苏坤出来见我!”
苏坤听得喊声,走到中堂屋檐下,其时乌云遮月,苏坤就着堂内蜡烛之光,勉强认出是朝廷军官,当下也不穿蓑衣斗笠,走下台阶,任雨淋雨打,对着那武官作了一揖,道:“军爷雨夜驾临寒舍,有何急事?还请进屋说话。”
武官还未答话,斜刺里闪出一人,身材魁梧,左手持着一根金灿灿的禅杖,正是白天的那个和尚,问道:“你是苏坤?”
苏坤答道:“正是区区。”
和尚又问:“你儿子在家吗?”
苏坤答道:“犬子在家,不知军爷找他何事?”
和尚哼了一声,大袖一挥,大步步入中堂,其余人随后跟入,一群人似是以他为首。
众人分两排坐下,苏坤命家丁奉上茶水,自己一身湿透的衣服并不更换。众人脱下蓑衣,和尚斜眼看了看苏坤,并不坐下。
和尚道:“请苏公子出来相见吧。”苏坤道:“众位且吃杯热茶,去去寒气,我这就派人去叫犬子来拜见大师。”
苏逸来到堂外,伸头一瞧,只吓得魂飞九天,持禅杖的和尚正是打伤秦三之人。苏逸忙赶到秦三之房,说道;“秦大哥,白天那贼和尚带了一帮人来,看来是冲你来的,你先躲躲吧。”
秦三听后,苦笑道:"我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要找到我。”
苏逸一狠心,道:“秦大哥,我家后院有一处地窖,布置的甚是隐秘,你先躲在那里,绝对安全。”
秦三向窗外望了一眼,道:“好吧。”
苏逸吧秦三安置好后,来到中堂,走道苏坤面前,叫了声:“爹。”
苏坤嗯了一声,向那和尚道:“这便是犬子。”对苏逸道:“快见过大师。”
苏逸极不情愿的向那和尚,行礼道:“见过大师。”和尚冷笑两声,道:“苏公子今日仗义救人,实在是侠义心肠,可那人是朝廷钦犯,还请苏公子把人交还。”
苏逸道:“大师说笑了,小生今日一直呆在家中,到哪里里去行侠仗义啊。”
和尚道:“苏公子是想抵赖了?”
苏逸笑道:“小生清清白白,何来抵赖之说?”
和尚哼了一声,对众人道:“给我搜,仔细的搜,一个房间都不要放过。”
众人应了一声,进去搜查。苏逸心下甚是着急,生怕给他们搜着了,又想父亲的机关巧妙无比,又稍稍放心。过了一会,众人回来,都一无所获,和尚又让他们搜了两遍,仍是找不到。
苏坤道:“犬子的确没有窝藏钦犯,大师搞错了吧。”和尚怒道:“定是你们把人藏了起来!”对那武官使个眼色,武官会意,喝道:“拿下!”
众官兵一拥而上,把苏逸父子二人,团团围住,苏坤忍无可忍,飞出一脚,踢到一个官兵,接着出拳出掌,霎时间打倒了四五个官兵。武官大怒,出拳向苏坤打来,苏坤避开一拳,还了一掌,武官伸手拿他手腕,苏坤待欲闪避,却不料他手法甚快,已被拿住手腕太渊穴,苏坤登时全身无力,几个官兵冲上,用刀架了他的脖子,一旁的苏逸也被制住。
其余的家丁已吓得四散逃窜。和尚举刀至苏坤头顶,对苏逸喝道:“你再不说真话,我一到劈了他。”苏逸踌躇不定,忽然一边一个惊恐的声音喊道:“老爷!”
众人看去,却是苏逸的母亲,那武官淫笑道:“嘿嘿,你不说真话,咱们先玩玩这娘们!”
众官兵齐声叫好,把她拉了过来,一把扯开了她的上身衣衫,露出红色的肚兜,雪白的肌肤,苏坤、苏逸齐声叫道:“不要啊!”和尚笑道:“只要你交出那人,咱们立刻放了她。”
这时雨下得更大了,天空中突然一道惊雷,映亮了庭院。苏逸的母亲放生大哭,苏坤闭上了眼睛,突然那武官怪叫一声,却是苏逸的母亲慌乱之下张口咬住了武官的小指,武官用力一扯,竟被她把小指生生咬了下来。
苏逸的母亲满嘴鲜血,口中含着一截人指,甚是可怖。武官大怒,拔出佩刀,手起刀落,苏逸的母亲身首分离,鲜血有如泉涌,喷了那武官一脸,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苏逸的母亲身上,用力摇晃着她的身子,放声大哭,武官吼道:“哭什么哭!”抬起右脚,用力踩下,苏逸的弟弟幼小的脑袋被踩的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正是:
阴世枉添冤死鬼,阳间不见少年人。
花容月貌无双女,惆怅芳魂赴九泉。
只闻人行凶,哪知天作恶。
天雷滚滚,何不诛妖邪?
乾坤荡荡,怎容贼逍遥?
苏逸双眼发黑,气血上涌,“璞"的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歇斯底里的大叫:”娘,娘……“
这时忽然一阵大风刮进房来,把房内蜡烛全部吹灭,房内霎时陷入一片漆黑。风声呼呼,雨势滂沱。忽然有一道闪电闪过天空,使房内瞬时明亮,只见那武官满脸鲜血,神情可怖。
苏逸只是疯狂的吼叫,大哭,恐惧,悲伤,母亲的和蔼可亲,弟弟的天真烂漫,可爱稚嫩,一幕幕涌上心头。苏坤双目布满血丝,挣脱几个官兵,向那武官拼命冲去,武官也发了疯一般,一脚将苏坤踹到在地,举掌欲取他性命,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似乎不是寻常的风,登时感到呼吸困难,周围空气竟似凝固一般,急忙转身,只见一人影袭到,他出掌格挡,双掌一交,武官惨叫一声,全身骨骼筋脉俱碎,身子急速向后飞去,“嘭”的一声撞在墙上。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堂内亮如白昼,苏逸借着亮光,已认出来人,失声叫道:“秦兄弟!?”来人正是他新结识的朋友秦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