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雨歆幽幽转醒,只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宋青衣点了她的穴道之后喂了她迷药,她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此刻苏一的“奔雷掌”威风八面,将她震醒。
用了醒了醒脑袋,乐雨歆看着眼前狂怒不已,如同一头野兽的苏一,和他脚下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的宋青衣,忽然感觉自己居然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下身传来一阵剧痛,棉被上有落红点点。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眼前一切让她明白了什么,放声大哭起来。
苏一听到哭声,渐渐恢复神智,身上的电光也退去了,他慢慢伸出手,想为乐雨歆拭去泪水,想安抚那如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的乐雨歆。
“你别碰我!”
乐雨歆宛如一直可怜的小白兔,她躲开苏一的手,紧紧蜷缩在棉被中,床的角落里。
“歆儿,是我啊。”
苏一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你走开!你别碰我!”
乐雨歆撕心裂肺地叫,撕心裂肺地哭,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往床的角落里钻。
“好,我走开,我走开。”
苏一双拳紧握,指甲深入肉中,鲜血丝丝流出。他转头看向地上的宋青衣,宋青衣似乎被苏一那一掌劈傻了,嘴角哈喇子直流,看见苏一的眼神,如同看见恶鬼一般,怪叫着向门外爬去。
苏一双眼一凛,举掌便向宋青衣后脑勺拍落。
“苏一!”
乐雨歆哭着叫住苏一,惊恐地眼神惹人怜爱,苏一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她。
“你,你能不能不要杀人?”
苏一木然道:“他是人吗?你还要饶他?”
“他,你不能杀人,更不能杀他。”
乐雨歆流着泪,语气近乎恳求。
苏一不明白为什么要饶他,他一咬牙,仍是向宋青衣拍去。
“苏一,你还记得吗?你还欠我一件事情。”
苏一身子一颤,愣在原地。
“我记得。”
乐雨歆抽泣道:“那,那我要你答应我,不要杀他。”
苏一猛人回头,血红的双眼瞪着乐雨歆,吼道:“为什么?”
乐雨歆吓了一跳,身子不断地发抖,哭的更厉害了,脑袋埋在臂弯中,不敢去看苏一。
苏一心烦无比,一脚宋青衣踢到墙上,“嘭”地一声重重撞在墙上,又摔了下来,这一下宋青衣全身骨骼断开,他想叫,可是喉咙早已经被苏一的“奔雷掌”轰成了碳。
苏一举掌向宋青衣拍落,又一声喝声从门外传来。
“住手!”
唐生泰和乐婉清急急赶到,苏一方才发掌,直震得整个九龙谷鸟散兽逃,唐生泰发觉后立刻意识到是苏一的“奔雷掌”,如不是极其惊险的情况,他绝不会拿出这一招,当下急急携乐婉清赶到,严令所有弟子不得靠近。
看到宋青衣一身焦黑地躺在地上,苏一正对其下杀手,唐生泰甚是不解,只得先喝住苏一。再往屋内一看,唐生泰和乐婉清都是心头大震,女儿哭泣不止,蜷缩在棉被里,似乎是光着身子。
“歆儿!”乐婉清疯了一般冲向乐雨歆。
“娘!”
乐婉清见乐雨歆当真是一丝不挂,连忙脱下外衣给乐雨歆披上,紧紧抱住女儿。乐雨歆在母亲怀里,哭的歇斯底里。乐婉清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唐生泰怒道:“怎么回事?”
苏一冷冷道:“怎么回事?你的老狗眼是瞎的么?”
唐生泰结舌道:“你,你……”
苏一不再理会他,内力运与双掌,再次拍向宋青衣。
唐生泰急道:“住手,无论如何你不能杀他,你一杀了你大师兄,江湖上人人侧目,九龙谷万劫不复,你也别想成正道领袖了!”
乐婉清哭号道:“唐谷主!这可是你的亲女儿!你保护不了我们的儿子,你还保护不了我的女儿,你有何脸面去提你的江湖,你的九龙谷?”
唐生泰一愣,脸上浮现悲痛,深深底下头去。
苏一内力上提,挥掌向宋青衣的天灵盖拍落。
唐生泰喝道:“住手!”
苏一丝毫不理,一掌分毫不差地拍在宋青衣的天灵盖上,宋青衣的脑壳应声而碎,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整个脑袋像一个炸开的西瓜。
唐生泰叹了口气,乐婉清捂住乐雨歆的双眼,将女儿搂进臂弯。
乐雨歆止住哭泣,轻轻将母亲的双臂挪开,看着苏一。
“你走吧。”
乐雨歆语气冷淡,听不出任何情感。
苏一难以置信地看着乐雨歆,他心里在喊,我是为了你啊,你为什么赶我走?我,我心里是爱你的啊!
乐雨歆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见你了。”
苏一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走,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让我离开你?”
乐雨歆委屈无比,又哭了起来,哽咽道:“娘,你让他走,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乐婉清柔柔搂着女儿,轻抚女儿发髻,斜眼看着苏一,道:“你走吧。”
苏一胸口起伏不定,怒火中烧,忽然迈步冲向乐雨歆,一旁的唐生泰身影一闪,鬼魅般拦住苏一,伸手拿了苏一手腕上,道:“你且走吧,寻个安静之所,好好练功。”
乐婉清抱起乐雨歆,将外衣紧紧遮住乐雨歆的身体,缓缓走向屋外,乐雨歆躲在母亲怀里,一眼也没有看苏一。
苏一盯着乐婉清,看着她一步一步抱着乐雨歆走向屋外,乐婉清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苏一,嘴角微动,似乎在说:“听话,走吧。”
苏一愣住了。
唐生泰放开苏一手腕,道:“我送你出谷。”
苏一像个死人一般,任由唐生泰拉着走出了九龙谷。
“苏一,苏一!”
身后传来杜羽的声音,苏一充耳不闻,呆呆站在原地,唐生泰回头看去,杜羽急急跑来。
“参见谷主。”杜羽先向唐生泰行礼,唐生泰点了点头,杜羽看了看苏一,道:“苏一,你怎么了?”
苏一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双眼呆呆看着地面。
杜羽不解,向唐生泰道:“谷主,这……”
唐生泰挥手道:“你且回吧,此间事,任何人都不得过问。”
杜羽愣了愣,又看了苏一一眼,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杜羽是个看重朋友的人,兄弟无论何时何地,如有困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不过苏一的肩膀抖了几下。杜羽说完转头回谷。
唐生泰为苏一牵来了他的那匹白马,准备了许多盘缠,对苏一道:“一切小心,盼你不要忘了正事,如还念着情谊,两年后,火地城的武道大会,望君前来。”
说罢,唐生泰拱手为苏一鞠躬,作为谷主,对弟子行此大礼,江湖上闻所未闻。
苏一仍是视而不见,呆呆地骑上白马,白马似乎知其心意,悲鸣一声,奔向山下。
两天后,应龙堂,乐雨歆双手抱膝,坐在石桌旁,呆呆地望着以前苏一和欧阳剑笙练功的地方,那棵杨树,那把苏一用过的长剑。
乐婉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歆儿,两天了,多少,也吃点东西吧。”
乐婉清把托盘放在石桌上,上面有几个素菜,点心,水果,菜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锅的。两天时间,乐婉清送了无数次饭,每次都是热气腾腾送来,放凉了再端走,乐雨歆一点也不动。
“娘。”
乐婉清嘴唇有些干燥。
乐婉清坐在她身旁,柔声道:“歆儿。”
乐雨歆轻声道:“‘我们的儿子’,是什么意思?”
乐婉清有些为难,道:“歆儿,这些事情歆儿不必知道,歆儿放心,娘以后会永远保护你。”
乐雨歆不再说话,苏一的身影又浮现脑中,她胳膊抱紧膝盖,把头埋在臂弯,泪水浸湿了眼眶,两天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流泪了。
脚步声响起,唐生泰走了进来:“歆儿。”
乐雨歆不理会,乐婉清冷冷道:“你来做什么?你在乎你这个女儿么?”
唐生泰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
乐婉清愤然起身,道:“我是什么话?歆儿受了多大委屈?你居然还心想着你的谷主之位,你在江湖上的脸面是吧?”
唐生泰道:“江山已倾覆,谁家不遭殃?我身为江湖领袖,就应该时时刻刻顾全大局?”
乐婉清气的快要哭出来:“你,你就一直想着你的大局吧,为什么非要我们家遭殃?要我女儿遭殃?都是因为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父亲!”
唐生泰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理解我一点?”
“你们别吵了,烦不烦?”乐雨歆红着双眼。
唐生泰和乐婉清都愣住了。
乐雨歆起身快步走出了后堂。
“歆儿!”乐婉清连忙追了上去,唐生泰不住的叹气,看见桌上的餐点,大袖一拂,力道所至,杯盘飞出,摔在地上。
这个叱诧江湖的男人,此刻负手独立,仰面看天,双眼微闭,眼见,似乎也流出了一滴清泪。